斐九陽等人在那隻血手收回去之時,還沒來得及說兩句狠話已被一道白光帶走。接下來,雙城派、七情坊的人紛紛傳送而去。楊天昊在吼了一句‘李青兄弟’後,便與樑寒先後離去。
而第五秋婼與舒憶藍兩人貼得城門最近,傳送之力倒是來得慢些。
在最後一刻,文一鳴滿是血污的臉出現在城門縫隙中。齊着外面金剛巖的胸膛上道道傷口反捲,露出不斷滲出血水的血肉;那七顆星飾深深的膩在血污之中。
“告訴師傅,我很好!”看到外面的武修一一被傳送走,文一鳴內心空落,已明白自己出不去了。雖然兩女身下的金剛巖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完全能一一搬空,但關鍵是時間根本不夠。
舒憶藍失聲痛哭,芊芊十指摳在厚重的城門上,秀美的指甲根根崩斷,在城門上劃下道道血跡。
文一鳴從箱子中取出空靈內甲,連帶着那張介紹的紙頁一起遞了出來,道:“師姐,這個送給你,謝謝你當年的贈金之恩。”
“讓童強替我照看母親,告訴他們...算了...”文一鳴語氣很平淡,沒有絲毫感情。
“嗯嗯...!”舒憶藍已泣不成聲,嗚咽着拼命點頭...沒有半點推辭的將空靈內甲抱在胸前。
第五秋婼感覺心裡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疼痛,喉頭的哽塞讓她無法言語,一抹晶瑩密佈在眼瞳之上,讓她有些看不清文一鳴的面龐。
此時,他沒有去震驚文一鳴竟然是雙城派的弟子,而這個叫舒憶藍的姑娘就是他口中的師姐。她心裡沒有多餘的想法,有的,只是令她呼吸都難以順暢的痛。
第五秋婼臉上的寒霜早去,伸出玉手透過城門縫隙輕輕的摘下了文一鳴頭上的無相綺羅。
一頭如雪的長髮飄然垂落在雙肩,血污下那模糊不清的面孔上,沒有悲痛,沒有絕望,沒有感情,沒有喜怒哀樂...她只能從文一鳴的雙眼中看到一絲牽掛和黯然。
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看見文一鳴的面容,是那樣的普通,那樣的年輕。但是那一頭白髮和深邃而黯然的眼睛,卻令她念起了和這男子無數次死裡逃生的點點滴滴。
可惜,最後一次他卻永遠的留在了這塊廢棄遺蹟。第五秋婼替文一鳴感到不公,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淚水,大滴大滴的濺落在那可惡的金剛巖上。
淡淡的白光降臨,第五秋婼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哭泣的衝動,哽咽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她想永遠記住這個名字,這個令他一生都無法忘卻的名字,這個一次次冒死帶着自己重回地面的男子的名字。她自小從未這樣渴求想要知道一件事,但是在這遺蹟中的最後一秒,她無比的希望這個男子能告訴她他的名字,如果有時間,她甚至想要知道更多。
“文一鳴!”
第五秋婼擡起羊脂白玉般的纖手,輕輕的貼在文一鳴血污密佈的臉龐上,淚水簌簌而下。
淡淡的白光籠罩而下,這時,一直未曾傳音的通靈烏‘撲啦’一聲由第五秋婼肩頭飛出,從城門縫隙中落到文一鳴肩頭,在第五秋婼驚詫的眼神中,傳音道:“丫頭,保重!老文值得我陪他最後一程!”
第五秋婼與舒憶藍在消失的最後一刻,看見遠處鋪天蓋地的鬼影鷯正在朝着城門衝來。
“不......”
除了兩道悲悽的聲音,整個遺蹟只餘下文一鳴輕輕的一聲嘆息...
第五秋婼與舒憶藍落在地面時,發現竟然不是泥沼峽谷的大裂隙,而是燕別峰的外圍的一處亂石崗,而那些最先傳送出來的武修,無一例外都在此處,而且排列得井然有序。
令第五秋婼和舒憶藍驚奇的是,連最後關頭都未出現的文遠錚也在不遠處,和雙城派隔得遠遠的。兩人自然知道從水晶光門進入的武修,除了孵化場,只要還在遺蹟都能傳送出去。
舒憶藍很奇怪,這段時間,文遠錚到底在哪裡?難道沒看到定點玉牌上的情形麼...
舒憶藍將空靈內甲收入儲物空間後,發現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噤若寒蟬。當視線落到衆人前方高處的土坡上時,這才發現,在土坡上站立着十幾位中年男女,其中還有幾名老者。而他們雙城派的湯城主和那名很少看到的獨臂老人也在其中。
第五秋婼拉了一把舒憶藍,而後分別朝着自己門派的位置走了過去。第五秋婼捏了捏手中柔軟的黑布帶,她沒想到傳送之時,竟然把文一鳴的僞裝神奇給帶走了。
第五秋婼一看到無相綺羅心頭就是一陣黯然,小心的將無相綺羅收起後,走到第天語身邊,低聲道:“怎麼回事?”
第天語還未說話,土坡上方的呂天華黑着一張馬臉,冷冷的掃了下方衆武修一眼,道:“是誰殺了我青雲堡的秦隸,不會沒人知道吧?還有,我弟子周炎呢?怎麼沒出來。”
在第一批人傳送出來時,便給自己宗門的帶隊長老發了通訊,並且在信息中簡要的說了下封印之地的消息。待他們來到這裡時,才發現損失的慘重程度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尤其是伍德明,臉上黑得幾乎仰天對着太陽就能吸收熱能了,他名劍天名的弟子居然全滅,這臉丟得不是一般的大。
見衆人不答,呂天華雙臂一振,一股強大的氣息陡然壓向下方的武修。正在此時,一名錦袍中年袖袍橫擺之際,一道鼓盪的真氣‘嘭’的一聲將呂天華的威壓震散。
“斐星王爺,你這什麼意思?”呂天華怒道。
“沒意思!”斐星朗聲道:“想要用武力拷問,別把我幽月王朝算上,九陽,走!”
最後一句說完,‘唰’的捲動袖袍負手向遠處走去。斐九陽朝呂天華拱手道:“呂前輩,皇叔就這怪脾氣,不要往心裡去。至於秦隸兄的事,你們的門人都清楚。告辭了!”
呂天華心裡稍稍舒緩了斜,朝斐九陽點了點頭,看向青雲堡,“有誰知道?”
韓穆恆上前一步,拱手道:“稟長老,秦隸師兄是在圍殺影鷯母皇中身隕的,周炎師弟乃是被盲僧擊殺!”
伍德明一聽盲僧之名,擡手道:“清楚我名劍天門門人弟子的消息麼?”
韓穆恆也知道名劍天門乃是依附青雲堡,道:“被盲僧全滅了!”
“什麼?”不止伍德明一人震驚,土坡上數位長老均是巨震出聲。
一時間,詢問之聲此起彼落,而衆武修也是有問必答。最終得出,虎嘯堂、鶴嘯門、名劍天門、青雲堡這四個宗門中的門人,基本上是被盲僧.李青擊殺。
當然,也得知盲僧在最後關頭被關在了孵化場,永遠的留在了遺蹟。解恨的同時也有些遺憾,未能親手手刃此人。
墨香書軒和七情坊在玉藤香與伏千琴的率領下,結伴離開了燕別峰。臨走時,第五秋婼朝舒憶藍點頭示意,帶着複雜的心情在第天語的陪同下走在了隊伍的最後。
她心裡的確很不是滋味,一個救過自己幾次的人,在最後卻未能出得了遺蹟。而陪伴了她十多年的通靈烏也離她而去,這讓她心頭充滿了失落。
同時,也感嘆文一鳴的人格魅力。不過,她一點也沒有責怪通靈烏的心思,只爲通靈烏此舉感到驕傲,在她內心深處,甚至覺得若是當時她能進入孵化場,或許她也會那樣做。沒有原因,就是一種感覺。
她無法忘記文一鳴眼中的那一抹黯然,想起臨傳送走時,谷地通道那遮天蔽日的鬼影鷯,她就心亂如麻。不自覺的,第五秋婼摸出了無相綺羅,在手裡輕輕撫摸着。
第天語自然看到這一切,不禁暗自嘆息了一聲,自小與第五秋婼一起長大,她的心思第天語怎能不知。心道‘第一個敲開姐姐心扉的人,居然就這麼沒了,唉!但願姐姐能放下。’
能放下嗎?他太清楚第五秋婼的性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