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巖城,楚雅柔房中,楚雨一如既往的坐在特意爲他才準備的一張藤椅上。
他手裡碾轉着通訊牌,臉色相當難看。
他沒想到這幾個與文一鳴有着關係的南部武修會讓他如此糾結。
“爺爺,影主既然同意了處死他們,您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楚雅柔不忍看爺爺如此難受,在椅子邊蹲下身子勸慰道。
楚雨嘆了口氣,“雅柔,至今我也不明白,爲何你突然決定處死他們。”
楚雅柔想起那人的傳訊,道:“就算不處死他們,我們與文一鳴也成了死仇,別忘了我們已經殺了他四名同門,能遠從南部來北疆找他,交情不言而喻。爺爺,文一鳴能從狂影和劫殺令之下逃脫,靠的不是他一人之力,他身邊的隊友我在攻打玉堂山見過,論真實天賦,不在我之下啊!”
又道:“爺爺,文一鳴是否是神州藥業的幕後人並不確定,您想用這幾人與他化敵爲友是不可能的,這人我瞭解。”
楚雨搖頭苦笑,摸着楚雅柔的頭,道:“自從佈告出今日處死他們的消息,鍊金公會和珍寶閣在三天前就發來了消息,讓我們多加考慮。這兩方勢力不容小覷啊!”
“影主出關後不是去拜訪了這兩方勢力麼?”楚雅柔對爺爺的猶豫很是費解,又道:“這種事,就算是守護戰神也不會幹澀,他們更沒資格插手,何況,也只是建議我們考慮而已,最終的決斷,他們也奈何不得。”
楚雨擺了擺手裡的通訊牌,“剛纔,惠蘭娜又發來信息,兩個字,三思!這文一鳴到底什麼來頭啊?早知道出巨資請天機盟查一查,惠蘭娜可是西域鍊金總會的高層。三思!這兩個字份量不輕啊!”
房門模糊之間,房中忽然多出一人,楚雅柔連忙起身,躬身道:“大爺爺!”
來人一身黑袍,眼眶深陷,目光深邃,正是楚雨的兄長楚歌。
他冷哼一聲,拂袖道:“優柔寡斷,當年陷害曾天佑的果決哪裡去了?”
楚雨早已起身,聞言垂頭不語。
楚歌透過窗口遠望,略帶一絲怒意,道:“珍寶閣既然發話力保神州藥業,我們可以不動,畢竟這種產業對狂影有益無害,不過想要橫加干涉狂影之事,他找錯了目標。因爲守護戰神的規定,無論是鍊金公會,還是有着天機盟背景的珍寶閣,他們不會太過。你要做的,便是丟掉通訊牌,午時三刻直接處決他們就行!”
楚雨連忙點頭,道:“大哥,這種小事你完全不必操心...”
楚歌一聲冷笑將其打斷,“狂影通緝文一鳴之事,弄得北疆半壁婦孺皆知,還聯合傭兵公會下達了劫殺令,多久了?”
楚歌扭頭看向楚雅柔,提高了音調,“多久了,啊?收押着幾個關聯人物還猶豫不決,不嫌丟人麼?”
楚雅柔吐了吐舌頭,剛要說話,便被楚歌一眼瞪了回去,喝道:“我一出關,聽到的不是狂影有多了不起,而是一個叫文一鳴的小子如何如何了得,哼!”
說完,拂袖而去。
楚雨苦笑一聲,道:“雅柔,午時隨我一同前去。”
楚雅柔點頭,知道楚雨決心已下,心裡對大爺爺楚雨的作風大爲認同。
她摸出通訊牌,給餘琛下達了指示。
不多時,她從窗口看到餘琛和一隊衛兵押着幾名囚犯向城外走去。
餘琛這幾天很不好過,自從他給了豐文隱晦的提示,不過幾天便得知了要處死他們的消息。
他並無任何辦法和渠道去拯救豐文等人,只不過有一次他走出牢獄時,有人傳音讓他幫個忙,帶一個‘等’字,僅此而已。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給他傳音的人是誰,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天刺的人,畢竟當初和豐文一起劫獄的人全是天刺的殺手。
他從未認爲自己是好人,但也覺得狂影不是他要走的路,這個念頭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從內心來說,他不希望文一鳴出現,因爲必死。
對文一鳴,他很有好感,並且欣賞,在這種感官中,自然希望豐文他們能活下來,他甚至想過,如果天刺再次劫獄,是不是暗中配合一下,這個想法令他好幾天心神不寧。
他知道,自己去意已生,很難掐滅。
但是,影主楚歌出關的消息彷彿在寒冬掉進水裡一樣,涼透了。
他明白,即便是天刺出手,豐文等人也是凶多吉少。
城門外,臨時搭建的黑巖高臺上,豐文四人戴着鎖元鐐銬綁在豎起的大木樁上,面無表情。
今日處決的消息,餘琛直到押送之時才告訴他們,他不想四人承受數日的死亡等待,那是一種比死還難受的煎熬。
餘琛不願去看豐文等人,好一會兒,他給豐文和楊天昊投去了一個歉意的眼神。
楊天昊恍若無視,轉頭看向豐文,道:“謝了!”
豐文點頭,“生死有命,不必自責!”
舒憶藍和鄧傲薇聽不懂兩人的對話,餘琛卻明白,當初那個‘等’字她們並不知曉。
餘琛心裡忽然感到發堵,想要離開現場。
他知道楊天昊是在感謝他,豐文的配合也是讓他放下內疚。
自己一個眼神,兩人便已明白,在死亡之前坦然受之,還不忘安慰他這個只給出一個‘等’字之人。
他渴望有這種朋友。
相見恨晚!
他覺得這樣的人應該有很多朋友,他期望他們的朋友出現。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到午時,楚雅柔和楚雨出現了,隨行的還有九名武宗後期的武修。
夜舞霜擠到了最前方,朝楚雅柔揮着手。
時間已經不多,四名武將抱刀立於四人身後,等待着楚雨發令。
楊天昊努力仰起頭,道:“李青兄弟,我相信這些人終有一天會死於你的棍下!”
豐文看向一臉悽然的舒憶藍,低聲道:“師妹,文師弟會照顧師傅的,放心!”
鄧傲薇看着仰天望向高空,努力讓眼淚不淌下的舒憶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她知道舒憶藍有太多的牽掛,非是怕死。
這個時候,任何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們想起了一句話。
北疆,一個來了就可能回不去的地方。
舒憶藍模糊的雙眼遙望遠方,浮出無數的畫面,最終定格在一個畫面。
她想其了曾經她給他的一巴掌。
“痛嗎?”
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