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卻並沒有一點兒涼爽之意,在這炎熱的夏日,即使是風也是有點兒暖意。立在城頭上,呂布的聲音響起,“這天下亂成這般模樣,民衆流離失所,這漢人的肚子尚且都是填不飽,何況這些匈奴人?既然將他們當做獵犬來養,那就要給予他們肉食,沒有將這些獵犬餵飽,他們又怎能不反咬主人?更何況這個主人家中火起,他們怎麼忍得住不偷走些許肉食呢?”
“牧君所言甚是!”
孫膺聽着呂布的話,只感覺呂布將這些匈奴人比作獵犬,很是貼切。他是土生土長的五原人,自然對於這五原的一些情勢很有了解。在一側順着呂布的話說道,“其實這些匈奴人遷入內地也有數十年了,我們大漢的威望在這些匈奴人眼中還是極高,那些匈奴人也不敢輕易地叛亂。可是這些年來,邊郡愈來愈窮苦,就是我們這些漢人都無糧可食,更沒有多餘的糧食來和這些匈奴人交易。中平四年休屠各胡之亂,正是因此而起。那些匈奴不能填飽肚子,自然會引起叛亂。而且在那時,羌渠單于又派遣了一支兵馬去平定內地的叛亂,這就使得匈奴內部引起紛爭,直至那些休屠各胡殺了他們的羌渠單于,這匈奴之亂就無法避免了……”
“這麼說來他們匈奴人叛亂,也是因爲填不飽肚子?”
魏越有些懷疑。
孫膺看了一眼魏越,微微點頭,“有這麼一部分原因,但是也不乏一些心懷叵測之人的慫恿推動。我大漢威名在匈奴一族中根深蒂固,一直以來,這些匈奴人都對我大漢俯首帖耳,若不是中原動盪,再加上這些年收成欠豐,各郡縣官吏又是尸位素餐,那些匈奴人怎麼敢叛亂?在那些休屠各胡叛亂,攻殺了那羌渠單于之後,也恐朝廷震怒,將那須卜骨都侯擁爲單于,若是漢軍真的盡起大軍討逆的話,這些匈奴人也只會將這須卜骨都侯當成替罪羊的……”
這孫膺的話,讓衆人面面相覷。
那些匈奴人叛亂的事情,他們也是知之甚少。卻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樣的原委!敢情那些匈奴人竟然這麼膽怯!還有那什麼須卜骨都侯,這命運也是悲慘了點兒吧?本以爲他是這場叛亂的主使者,沒想到只是一個替罪羊。
“這麼說來,那些叛亂的匈奴人本來只是因爲填不飽肚子,想要爭取獲得一些賞賜。可是他們萬萬未曾想到,大漢的邊郡各地也是徒有其表,沒有一點兒戰力!在叛亂之初,他們便能夠勢如破竹的攻陷各郡縣之地,掠奪了大量的糧食財物,而沒有漢軍能夠抵擋是不是?由此一來,更加滋長了他們的野心。”
呂布沉聲道。
孫膺這麼一說,呂布倒是明白了。大漢數十年的威望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磨滅的。那些休屠各胡之亂的起因還是如同那些農民起義一樣,填不飽肚子。但是漢朝的威望太大了,以至於他們沒人敢擔起這個反叛的代價。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須卜骨都侯單于就讓他們推出來了,即使是事情最後敗了,以漢朝的仁德,估計是隻會誅除首惡,然後安撫他們這些反叛的匈奴各部了。不管怎樣,贏了他們自然能夠填飽肚子,輸了,那大漢也會給予他們賞賜,讓他們能夠勉強活下去。但若是不反的話,他們就只能餓死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敢不幹一票大的?
就這樣,這些匈奴人殺了羌渠,又侵掠向內地各郡縣!只是他們想不到的是這個時候的大漢,不再是那個強盛時期的大漢。以前那些堅不可破的城池,竟然就那麼容易輕易地讓他們攻克下來!就是大漢的兩千石大員,西河太守刑紀都能讓他們給殺了!這還不算,在他們侵掠西河的時候,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落草爲寇,也跟着他們一起禍亂天下了。而那些賊寇,便是讓呂布給滅了的白波軍。這樣一來,那些匈奴人的野心便是更大了,一度侵掠太原晉陽這些地方,幷州刺史張懿都英勇獻身。
“匈奴的叛亂,朝廷無能爲力去平定。中平四年五年,呵呵,那是怎樣的光景?黃巾之亂使得天下不安,各地叛亂四起,別說那些匈奴人了。那幽州的烏桓都是勾結中山太守張純反叛,張舉自立爲天子,張純號爲天將軍。西邊還有羌人之亂,這兩地哪一地的威脅性不比這些匈奴人強?整個大漢禍亂四起,所以也就讓這些宵小之輩猖狂一時。”
呂布眯起了眼睛,這聲音愈來愈嚴厲。
這五原長孫膺一時也沒有任何的言語,他本來還想要在呂布面前表現一下子,可是看這個樣子,呂布根本就是對於這些匈奴人的情況知曉得很清楚嘛。不知道是不是正是因爲清楚,所以纔會隱隱有些怒氣。面對呂布這個牧君,孫膺也不敢有任何不敬,這匈奴禍亂,可是呂布給平定下去的!那些猖狂的宵小之輩,也是亡於呂布之手,這樣的一個狠人,誰人不敬?殊不見,在那些匈奴人眼中,都將呂布視爲了無敵的“飛將。”有的人還將呂布給供了起來!
那些匈奴人好不容易想要立起來的脊樑骨,在呂布的數萬大軍之下,又給打斷了。可想而知,這往後的數年,匈奴人恐怕會很老實了。而且以孫膺對呂布這位牧君的猜測,呂布不會放棄朔方五原這些地方,那麼只怕是不會讓這長城繼續荒廢下去了,不然的話,這位牧君爲何要在這炎炎夏日下攀上這廢棄的長城觀望?
果不孫膺所料,呂布在巡視了這一段長城之後,微微搖頭,“這巍峨的長城,乃是我大漢邊防之屏障,安能廢棄至此?孫縣君,這些年不知道鮮卑可曾前來寇邊?沒有長城的屏障,如何擋住這鮮卑人的劫掠的?”
“牧君不知,這些年幷州混亂不堪。可那鮮卑從檀石槐亡後,這些鮮卑人也是互相爭鬥,四分五裂,倒是未曾寇邊過……”
孫膺畢恭畢敬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