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九月末。
短短地一月時間,呂布便是將不可一世的太行賊匪的囂張氣焰給鎮壓了下去。先是在盂縣、狼孟一戰中將黑山軍的主力盡皆覆沒,然後又是徵召起大軍,兵進太行。勢不可擋的漢軍,順着井陘道向西北而進,幾乎是橫掃了整個北太行!
那些隱匿在太行山上的大小賊酋們,也真正看到了漢軍天威!當那些披甲挎刀,威風凜凜的漢軍驟然降臨在他們的老巢面前時,哪裡有什麼賊衆能夠抵擋?這大多數的賊衆不是歸降,便是爲漢軍所斬!只有少數賊衆才能夠奔走逃脫。漢軍斬首過萬,所到之處,勢不可擋。
這期間,這張燕自然也沒有坐視漢軍的推進。爲了阻攔漢軍的前進,張燕也是在好幾處地方和漢軍進行了不小的激烈戰鬥。可毫無例外地,皆是慘敗!那些屯壁,也是爲漢軍所攻陷。張燕只能一退再退,直到最後收縮所有兵力,據守這最後的老巢。
數之不盡的漢軍層層將這山谷所圍困,赤兔之上,呂布看着那個足以能夠容納數十萬人衆的山谷,也是罕見地露出一絲震驚的神色,回顧左右道,“都說這井陘道艱險難走,可是這裡面也是別有洞天啊!這出入口兩邊狹窄無比,最狹窄之處,竟然不能容納兩車並行!可在這井陘道里面,卻是山谷河流遍佈,有些開闊的地方,都能夠容納數十萬大軍!果然是藏兵的好地方!”
衆人盡是一笑。
別說是呂布了,便是他們也未曾想到,這井陘道里面居然也有這麼開闊的地方!不過也是在情理之中,這些地方若是不開闊,又怎麼可能容納那麼多的太行賊寇?若是不開闊,又怎麼可能容納得下數十萬大軍在此廝殺?
不過這樣的開闊之地,倒是正好適合他們安營紮寨!這十萬大軍,倒是能夠一字排開了。若是地方狹窄的話,只怕這大軍都是不能伸展開來。
“主公且看,這面前的山谷,便是羅市谷!此山谷中,可屯兵數十萬!如今這羅市谷中約摸有二十萬的賊衆,但是大部分也是一些老弱婦孺。那張燕真正的可戰之卒,便是擺在主公眼前的這六、七萬賊衆了!可這六七萬衆中,張燕所擁有的嫡系兵馬不足兩萬,餘者盡皆都是各山谷逃脫而來的賊酋。”
李儒喝了一大口酒,便是在馬背上將那模糊不清的羊皮圖給攤開,一邊看着這地圖,一邊看着那遠處的景象說道,“盂縣、狼孟一戰,於羝根李大目張白騎張雷公等賊酋盡皆身亡!如今面前的賊衆中,除卻張燕之外,勢力較大的只有三人,劉石郭大賢還有白雀。這三人中,又僅有劉石一人所擁萬衆,這剩下的兩人的部衆也不過是數千人罷了……”
“這麼說來,那個劉石倒是僅次於張燕的賊酋渠帥了?”
呂布目光眯了起來。
“沒錯!”
李儒乾脆地回道,“那個劉石並沒有和張燕一起下山劫掠,故而這部衆沒有太大的傷亡!這一下子,倒是躍升爲這賊酋中擁兵僅次於張燕的人物了!”
“不知此地爲何稱之爲羅市谷?”
董昭忽然詢問道。
李儒瞧了瞧董昭,便是解釋道,“這羅市谷,在太平期間,本來便是一市!這市中,也還有不少人居住!後來世道亂了,越來越多的人爲了避禍,便是逃到了這兒!後來這兒便是成了那些賊寇的安身之所,故將這羅市更改爲羅市谷。”
“此谷,倒是能養兵!”
呂布看着那面前越來越騷動的賊衆,也是沉穩地說道,“他們倒是尋到了一個好地方!既然這羅市谷本來只是一市,那麼這出口也自然不可能只有這一處了?”
李儒一時間倒是沒有答上來。
好在這時,那個引路的嚮導,一個尖嘴猴腮,名號爲楊白龍的黑山軍小頭目爲呂布解釋了,“君侯的猜測自然是對的!這羅市谷可不止這一隘口,這西邊還有一處隘口,從那隘口中出去,可有一條小道,從那兒穿過去,便是能夠抵達冀州的常山地界。那兒可以繞道井陘關,可以直達常山的。只是這小道頗爲艱險,大軍不可過。我們小股賊衆經常從那兒下井陘,前往常山地界劫掠的……”
“繞道井陘關?”
呂布頓時瞭然!
縱然說這井陘關是幷州順着井陘道下河北的必經之地,可是這井陘道上小道衆多,也有一些可以直接抵達河北的捷徑。大軍若是下井陘道,或者必須經過這井陘關才能抵達河北,可這並不代表着其他的地方就不能通河北了。不然的話,這張燕爲何能夠時不時地下常山劫掠?
太行八陘四通八達,這太行山上的小道更是多如牛毛。這些太行賊寇能夠在太行山上肆虐這麼多年,還是盡知這太行山脈之間的地理,這才能夠從容地進退自如。
咚,咚,咚!
急促的戰鼓,卻是將呂布那飄忽的思緒給拉了回來!目光擡起,只見對面敵陣中,一人騎着一匹白馬而出,遙遠地便是朝着這邊呼道,“陽曲故人,可否一見?”
呂布驅使着赤兔上前,望着那白馬之上的張燕,輕笑一聲,“我該稱呼你爲褚燕,還是褚飛燕,亦或者是張燕呢?”
“名號並無所謂。”
張燕也笑了,“你想要叫我什麼,便叫我什麼好了。這麼多年了,我都忘記了我的真名了!”
是的,無論是褚燕還是飛燕,亦或者是其他的名字,都不是張燕的真名。他的名號本來也是和那些賊酋一樣,因爲矯捷過人,身輕如燕這纔有“飛燕”這一名的。可這飛燕是不是張燕的真名,還真不一定!如今唯有一點兒可以確認,那便是張燕本姓褚。
可爲了償還張牛角的恩義,也爲了凝聚這太行數十萬賊衆之心,褚燕只好將他的姓氏改爲張姓,這樣子一來,張燕的真名,還真沒人知道了,便是張燕本人都忘記了。事到如今,這什麼姓什麼名,還有什麼重要的?
呂布也是不置可否地一笑,“這名號真的無所謂嘛?你就不想改爲褚姓,育下一兒半女的,傳承你褚家的香火嘛?”
“這倒是想過。”
張燕微微點頭,卻是又注視着呂布,一字一頓地說道,“可我卻是沒有別的選擇了!終此一生,我只能是張燕,也只會是張燕!這太行數十萬賊衆的渠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