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氏本是侯國,西漢景帝中元六年,進封樑王之子劉買爲乘氏侯,後來劉買進爲樑王,乘氏侯國也就廢除了。這侯國縱然是廢了,但是這地名卻一直沿用下來。乘氏背靠濟水,東北是大野澤,東南是山陽郡的治所昌邑,西北是句陽和成陽兩城,西南是濟陰郡的治所定陶。
大野澤中,盜匪不斷,那大澤之中,從桓、靈兩帝以來,這數十年間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匪徒!乘氏靠近這個大野澤,也自然是匪患最嚴重的地方。乘氏面臨的匪患之困,官府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思去管。
乘氏縱然是濟陰郡的城邑,但是它的位置距離山陽郡的治所昌邑比之濟陰郡的治所定陶還要近上一些。而且乘氏和濟陰郡的治所定陶中間,還隔着荷澤,大野澤的匪患怎麼也鬧不到定陶這邊,濟陰郡的那些個太守自然是不會去管乘氏一個縣邑的太平安穩了。而昌邑那邊呢,也是不會去管,畢竟乘氏還是濟陰郡的地盤。
這樣的情況下,乘氏的那些豪強勢力,也就愈發壯大了,也就出現了李氏這樣佔據一方的大豪強。他們一方面是加固塢堡,抵抗盜匪的侵掠,一方面卻是不斷地兼併土地,豢養食客,擴大私人部曲,及至後來霸佔一方,朝廷所任命的官吏也只能仰仗他們那鼻息生存。甚至是濟陰太守,都要忍讓他們三分。
李氏在乘氏的強大,郭貢也不是不明白,他也不蠢,他沒有去句陽,北上攻打鄄城,也沒有往東去往昌邑,反而是來了這乘氏,便是知曉這乘氏的李氏可是有很多的錢財和糧食。相比之下,這鄄城和昌邑恐怕都沒有李氏這麼富有。須知道,李氏的家主李乾豢養的食客足足有數千人!這要消耗多少錢財?
只是,郭貢本以爲他的這三萬兵馬攻下一個李氏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最不濟也能敲詐李氏狠狠地一筆!可是哪裡知道這個李氏着實是不好招惹的,他們據守的塢堡,如銅牆鐵壁一般,郭貢根本無法下手。
更糟糕的還遠遠不止這些,郭貢知曉呂布和陳宮兩人前來相助李氏的時候,差點兒沒有氣得七竅生煙。便是不顧這賬下幕僚的反對,堅持不退。
卻說呂布和陳宮兩人抵達乘氏後,在距離郭貢大營二十里外安營紮寨。呂布先是修書給了郭貢,也無非就是勸郭貢退軍之類的話語。這和劉備前去救徐州,勸曹操退兵都是一樣的道理。怎麼說,都是要先站立大義這邊的,先禮後兵。
可想而知,郭貢在收到呂布的修書之後,何等的勃然大怒!先斬了使者,然後派人告之呂布,他郭貢早晚要取下你呂布的頭顱。
“早有預料!”
帥帳中,陳宮看着那還有些怒氣的呂布,平靜地說道,“我若是郭貢,也定然不會輕易退兵的。只是這說起來,郭貢也是潁川郭氏子弟,怎麼會做出斬殺使節這樣的事情?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郭貢這樣做,乃是爲了羞辱君侯,下定了決心要和我們魚死網破。”
“既然這個郭貢如此不識好歹,我也不是好惹的,他既然斬了我的使節,我便也斬了他的!”
呂布雙眸中還隱隱有些怒氣。
“君侯饒命啊!”
這一句殺氣騰騰的話,頓時便是讓郭貢派來送信的那個小卒全身癱軟,跪地求饒了。
只是他的求饒,沒有一點兒作用。
典韋如同拎着小雞一樣,便是將這人給提了出去,不久後,便是將這人的頭顱給呈了上來。
呂布看都沒有看這個血淋淋的頭顱一眼,反倒是陳宮,無奈地一嘆,“君侯你這又是何必!斬了這郭貢的使節,也不過是泄一時之憤!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商議一下,如何擊敗這郭貢的三萬兵馬。”
“我斬了郭貢的使者,可不僅僅是爲了泄憤!”
這下令殺人後的呂布,面色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郭貢既然是下定決心要和我死戰,我又何懼之?”
“惡來!”
呂布將典韋喚了進來,指着那個郭貢使者的頭顱說道,“將此獠的頭顱懸掛在大旗上,讓全軍將士都知曉!明日寅時起來羹火造飯,卯時進軍!定要一戰擊潰郭貢這三萬兵馬!”
“諾!”
典韋將這血淋淋的頭顱帶了出去,陳宮看着走出去的典韋,這纔將目光收回,“我明白了,君侯欲要借這個使者的頭顱,以此來提升士氣?”
呂布沒有迴應陳宮的話,只是將目光放在了那桌案上的輿圖上,“明日我帶領一支兵馬,前去救援李氏塢堡,公臺你帶領一支兵馬,前去攻取郭貢的大營!”
“好。”
陳宮微微點頭,“你要帶多少兵馬?”
“六千。”
“什麼?”
陳宮一愣,“郭貢的大營空虛,哪裡需要那麼多的兵馬去攻打,我只用帶兩千便夠了,剩下的三千人還是君侯統帥吧!”
“放心,這六千人足矣。”
呂布輕笑一聲,“反倒是公臺你萬萬不能輕視了,郭貢知道我們來了,也定會對大營所有防備的,你若是帶的兵馬不多,恐怕攻不下這個大營。”
聽着呂布這頗爲自信的語氣,陳宮那精亮的雙目看了呂布數眼,終究是沒有說什麼。
戰場上的事情,呂布這個戰無不勝的名將,顯然是比他明白的。而且呂布所說的倒是沒錯,郭貢知道了他們來了,大營應該會多增加點兒兵馬防備。
商量好了之後,陳宮便是從大帳中走了出去,回營歇息了。可是呂布卻是依舊坐在帳中,觀看着輿圖和《孫子兵法》,直至寅時。全軍將士先是羹火造飯,填飽了肚子,這纔開撥。
天色,才微微泛白。
呂布和陳宮一起行軍,然後在一個岔路口才各自分開。呂布帶着兩千騎兵,以及四千戰卒前往李氏塢堡,陳宮則是帶着五千兵馬前往郭貢大營。
“君侯,保重!”
馬背上的陳宮,給呂布行了一禮,便是帶着兵馬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回眸多看了呂布數眼,不知道是有些擔憂還是不捨。
呂布一直凝視着陳宮的背影,直至消逝不見,這纔將目光收回。
如此的智才,卻不能夠爲他所用,實在是可惜!
也沒有感慨良久,呂布扯住繮繩,一揮馬鞭,徑直前進了。遠方,還有一戰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