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菸還沒有抽完,韓建國的電話鈴聲刺耳地響了起來。韓建國拿起電話一看,臉色一變,原本挺拔的腰也不由彎了下來,看了一眼身旁的安國鋒,低聲道:“是老爺子的電話!”
安國鋒一聽,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一片冰涼。
半夜三更了,老爺子居然沒有休息,還打來電話,這說明了什麼?只能說明他老人家已然知道了冷冰寒出事了,更是說明冷冰寒在老爺子心目中的分量和地位,實在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重要,居然能夠讓老爺子不顧身體打來電話。
“麻痹的,是誰把事情給捅出去的?”安國鋒心頭大罵,本想等冷冰寒的傷情有些穩定了再向上面彙報的,可現在被老爺子他們從上面追下來,自己可就被動了。
他看了一眼韓建國,可見韓建國也是一臉沮喪和忐忑的表情,看似不像是他說出去的。想想也是,別看韓建國也是老王家的重要力量,更是老爺子的侄女婿,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和自己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甚至責任比自己還大,誰也跑不了誰。
那是誰這麼大嘴巴呢?安國鋒心中的狐疑可就大了去了。可還來不及細想,自己的手機也突兀的響了起來。
安國鋒拿出電話來,心中先是一驚,可隨即又苦笑了一聲——果然是國安七局總局的局長郟華正的私人電話。安國鋒可決計不敢相信,郟局長是閒着無聊,這半夜三更的想要和自己聊天來了。
安國鋒慢慢拿起電話,動作都不由有些低緩。
電話裡並沒有傳來預料中郟華正局長暴風驟雨般的斥責,而是輕言細語問道:“聽說你們解救秦媚的行動受挫啦?”
語氣很是和煦,可安國鋒的腦袋卻“嗡”的一聲,亂成了漿糊!以郟局的脾氣,他這樣說話,只能代表他心中的憤怒已經到達了極致,一個小小的火星或許就能將這個巨大的火藥桶點燃,發生出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將自己炸得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郟局,是這樣的,我們這次遭遇到了神秘的弒神組織,還摧毀了他們在成都郊區設立的秘密地下基地,不過由於他們事先埋設了炸彈,所以……”
還沒等安國鋒的話說完,郟華正又問道:“聽說冷冰寒同志也在這次行動中受了傷?”語氣依然平和安定,可卻讓安國鋒只感覺後脊發涼,額頭上的冷汗就像是雨後春筍般急劇冒了出來。
“是……是的,現在正在……搶救中,不過醫生說問題不大。這次多虧了冷冰寒少校發現了弒神組織的秘密基地,又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幾乎是以一人之力掃平了整個基地,立下了赫赫功勳。他的傷,主要是後來被軍區的士兵槍不慎走火誤傷……”
安國鋒拿着電話的手都不由有些顫抖,結結巴巴的說道,連額頭上的汗都顧不得擦,此時也顧不得韓建國就在旁邊了,連忙將責任給推了出去,誰叫確實是韓建國的兵把冷冰寒打傷的呢?
而韓建國此時也在一頭冷汗地聽着老爺子的訓斥,唯唯諾諾,迭聲應和,竭力平息着老爺子的怒火,哪裡顧得了一旁的安國鋒正在給自己挖坑。
電話里長時間的沉默,只有那急促的呼吸聲,就讓安國鋒從其中感受到那種令人心悸的巨大壓力,幾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安國鋒臉色越來越慘白,心一直不斷下沉,下沉,幾乎都要墜落到深淵裡時,總算是聽到電話裡傳來一句:“天亮後我立即動身去成都!”
嘟嘟嘟,電話掛斷了。
額頭上汗珠密密麻麻的往外冒,安國鋒摸出手帕狠狠的擦了擦汗,朝韓建國望去,卻見他也剛放下手裡的電話,臉色極其難看。
見到安國鋒的眼神看過來,韓建國苦笑一聲,低聲對他說道:“老爺子冒火了,已經讓人準備專機,連夜趕過來。這裡你先看着吧,我馬上去安排一下!有什麼最新狀況你馬上給我電話!”說罷轉身對王瑞靜交代了幾句後,讓她留在這裡繼續等待消息,才帶着警衛員匆匆離去。
雖然老爺子馬上就要退居二線了,也是爲私事來成都,可卻絕非一件小事情,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需要安排好,尤其是保衛工作,出不得半點紕漏。要不是老爺子再三強調,不要驚動地方,他還必須要通報當地省市委、政府相關領導。
安國鋒看着韓建國匆匆離去的背影,此時的心情滿是悲憤、無奈、怨恨……總之都是負面情感。他第一次發現,冷冰寒在國安七局也不是一件什麼好事情,畢竟他的身份實在太特殊了。真要有什麼意外,牽扯太大了,大到自己根本無法掌控。
“麻痹的,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安國鋒感覺到自己簡直比竇娥還要冤,呼吸變得急促而窘迫,胸口一陣刺痛。他捂住胸口,慌忙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瓶子,從中取出一顆膠囊塞入嘴裡,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方纔緩過勁來。
安國鋒慢慢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後,聲音緩慢而低沉對裡面交代了些什麼之後,才朝手術室走去,步履赫然有些蹣跚無力。
成都太平寺軍用機場是成都軍區主要的軍用機場,停放了大量的先進軍用飛機,一直都戒備森嚴,不過今天夜裡卻又比平日裡更加森嚴了許多,三步一個五步一哨,即便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韓建國坐在汽車後座上,看着車窗外的夜色,想到碰到的這件事,想到即將要面對老爺子的滿腔怒火,心情起伏波動不已。
車子剛纔駛出市區,司機回過頭彙報道:“司令,前面好像是王省長的車子!”韓建國和王培元關係非凡,司機自然也對王培元的車子異常熟悉。
韓建國連忙坐直了身體,向前面望去,接着汽車的燈光,果然見到了三輛車子在前面飛馳,居中的就是掛着省政府一號車的王培元的車子。
“打信號,請他們停車!”韓建國連忙說道。
司機一聽急忙閃了閃燈光,前面的車子果然慢了下來,然後緩緩停在了路邊。
司機也緩緩將車子停在了後面,韓建國還沒下車,幾個警衛員就圍了上來,一邊警惕地望着四周還有前面的車隊。
韓建國下了車,微微整了整軍裝和軍帽,就大步走了過去。王培元前後車上的警衛人員也圍在車前,不過或許是認出了韓建國的身份,並沒有阻擋。
“培元,這麼晚了你這是?”韓建國走了過去,卻沒有見到王培元從車上下來,心裡頗有些納悶。
車子後窗玻璃降下,露出一臉威嚴的王培元,沒有平日裡的熱情,而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老爺子要來,我當然是去機場接他!”
韓建國心裡一震,知道冷冰寒的事情也瞞不過王培元了,訕訕一笑道:“小寒沒事,醫生正在搶救!”
他不說還好,一提及冷冰寒,王培元就氣不打一處來,猛然間推開車門,怒氣衝衝走了出來,大聲說道:“你還知道小寒呀?我可告訴你,小寒要有個有什麼意外,我和你沒完!”
“那是意外,意外!”韓建國連忙說道,說罷又恨恨地說道:“全怪安國鋒他們,怎麼把小寒拉去國安七局,那多危險呀!要不然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說到這裡,他心裡可是把安國鋒罵了過夠。
“你們倆都是一丘之貉,五十步笑一百步,誰也沒好。我可憐的小寒,這才十七歲真是遭罪了……”王培元說到這裡,眼睛不由有些紅了,又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等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老爺子交代!”
“唉,都是我不好,小寒要真有什麼,我也不好受!不過放心吧,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有事的。”韓建國也很是難受地說道,滿臉愧意,真是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兩人剛到機場不久,飛機的聲音就從成都太平寺軍用機場十幾裡外轟鳴而至。機場內外完全戒嚴,全副武裝的士兵荷槍實彈肅然整立,一動不動。
韓建國、王培元和軍區其他軍官也整整齊齊站在機場門外,看着那架飛機緩緩降落進了機場。飛機剛剛停穩,韓建國和王培元兩人就迎了上去,其他人則是留在原地一動不動,肅然看着,別看老爺子要退了,可仍然不是他們這個級別可以往前面湊的。
機艙門打開後,幾名中央警衛局的警衛先下了飛機在四周戒嚴,其後王老爺子才緊跟着從飛機上走了下來。或許是由於沒有休息好,長途顛簸的緣故,臉色有些不好。
“首長好!”韓建國上前去驚了一個禮。
“爸,你怎麼來啦?你怎麼大年齡了,這……”
王老爺子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只是鐵青着臉,淡淡的哼了一聲說道:“備車去醫院,我要看我的乖孫子!”說罷,剛纔還顯得有些衰老孱弱的老爺子,瞬間渾身散發出一種鋪天蓋的霸氣,儘管還拄着柺杖,卻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仰視的敬畏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