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邱平沉吟了一下,目視四老說道:“各位若是願意誓,一年之內不再踏足南疆,李某人可以放幾位離去,先前你們欲要襲殺李某人的事也可以不再追究。”
“你說什麼!”
矮胖老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都是他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威逼脅迫別人,卻幾時有人膽敢以同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了!
“小子,你不是失心瘋了吧?放我們離去?你以爲你是誰啊,咱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想要留下咱們,哼哼,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行!”
李丘平忽然展顏一笑,手中憑欄問一振,道:“前輩不同意是嗎?那正好啊!”
四老不知怎麼的,見了李丘平這一笑,竟然同時心中一寒。此時的形式雖然已經再由不得四老掌控,但四人卻從未想過這年輕人有留下自己的實力,而見到李丘平一付勝券在握的模樣,連那矮胖老者也不由得暗自嘀咕起來。
李丘平以劍尖指了指那高矮二老,轉而對苗嘯風道:“這兩位先前聯手,欲要襲殺在下,前輩想來是看在眼裡的了。也就是說,這兩人和李某人可也有深仇大恨,李某人現在要殺了這兩人報仇,望請前輩不要責怪在下搶了苗家的生意纔好!”
李丘平說話間一本正經,苗嘯風心裡卻涌起大笑的衝動。苗嘯風雖然口口聲聲要苗家人自己復仇,那其實只不過是爲了面子而已!這幾個人武功強絕,家族中除了一兩個常年不歸,生死不知的長輩,卻哪裡還有人真敢尋上人家的!
這李丘平說什麼與那二老也有深仇大恨。不過是搪塞苗嘯風先前那番話的藉口罷了!苗嘯風心中已有定論,這年輕人看似飛揚灑脫。對什麼事都輕描淡寫的樣子,其實卻是古道熱腸地真俠士。
但這些苗嘯風卻並不是太在意,他真正歡喜的是,李丘平渾不將那四個強手放在眼裡,言語間更是將其人貶低到了極處,頗有一切盡在掌握,生殺予奪地氣勢。那矮胖老者言語囂張無禮,而苗家卻又偏偏打不贏人家,此時李丘平以牙還牙,狠狠地替苗嘯風出了這口惡氣。卻如何讓他不覺得胸懷大暢!
苗嘯風乃笑道:“李少俠遠來是客,苗家地主之誼未盡,如何還能與少俠爭奪仇家!少俠要如何。請自便就是了,責怪一詞切莫提起!”
苗嘯風身爲家主,平日裡對家人極是嚴肅。苗家子弟亦極少見到他的笑容,而今面臨強敵。卻反而與這初次見面的年輕人有說有笑起來,雖然危難未解。苗家中人也一時間也都楞了一下。
矮胖老者卻是越聽越怒,“臭小子……”
話音未畢,李丘平身形忽動,凜冽的劍氣直逼矮胖老者。
矮胖老者一驚,這少年行事怎的如此琢磨不透,方纔還在羅羅嗦嗦地說話,轉瞬間卻又連招呼也不打就出手偷襲了!
矮胖老者一提氣間,須皆揚,雙手在身前戎出數道真氣,堪堪抵住了李丘平的無形劍氣。矮胖老者趁李丘平說話間暗自調息,此時內力已然恢復得七七八八,李丘平的劍氣鋒銳絕倫,由不得他不全力出手。
李丘平腳下不停,整個人如輕煙一般飄到了那高老者身前,憑欄問的光芒忽閃即逝,又是數道劍氣攻向其人。
高老者不敢怠慢,舉起一雙破金碎石的鐵掌硬拿那裂空而來的劍氣,待擊碎了那股勁道欲要反擊時,李丘平卻又閃到了另一個青面老者地身前。
轉瞬間,李丘平就圍着四老打了個遍,而他也絲毫沒有停步的意思,整個人忽悠來去,越奔越快,憑欄問明滅閃動有若星光,對着四老這個斬幾下那個刺幾招。
苗家武功較低之人已經看不清李丘平的位置,只是覺得似有一團青影夾雜着點點星光,在大堂中飄忽不定。時間略長,包括那瑤兒在內,均覺頭昏眼花,整個人搖搖欲倒。
苗嘯風心中駭然,武林中竟然出了這麼個少年高手,四個足以將苗家滅門地強敵居然被他一個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李丘平的真實武功不知到了什麼境界,但單憑這進退轉折有如鬼魅的輕功,就足已睥睨天下了!
苗嘯風見一衆年輕子弟搖搖欲墜,乃運起內力喝道:“李少俠武功強絕,修爲不到者不要盯着看,若有頭暈目眩,即刻坐下調息!”
苗嘯風自是不能讓子弟們退出大堂,此時李丘平獨戰四老,說是說爲自己報仇,但誰人不知他是爲了苗家而戰!放着恩人去苦鬥仇人,自己卻避之大吉,苗嘯風做不出這種事,也斷不容其他族人有此行爲!
苗嘯風以眼色示意族中幾個最強地高手,隨時準備馳援李丘平。
李丘平以一打四,表面上還大佔上風,而那矮胖老者卻在暗自冷笑:這個年輕人的武功他心裡已然有底,那確實是在四人之上,但卻遜於其中任何兩個人地聯手。若是他專攻一人,卻使苗家族人以及那二獸拖住其餘三人,那麼這一戰,四人還真是必敗無疑!
但是,這李丘平卻逞能以一攻四,雖然他依仗着絕頂輕功而大佔上風,但盈不可久,這般不斷施展極耗內力的無形劍氣,卻又能支持多長時間呢!
矮胖老者牢牢守住門戶,指掌間蓄有凌厲後着,只待李丘平氣勢一弱,就要與其餘三人一起將他立斃當場。
又打了一會,李丘平身法太快,苗家人也始終插不進手去,局面似乎僵住。
“且住!”
矮胖老者一楞,出言地竟是自己的同伴。那個一直保持着低調的馬臉老者。
李丘平身上飄逸鋒銳的氣勢有增無減,停手之時亦沒有任何人敢於就此反攻。他靜立原地,擺出了一個奇妙的姿勢,劍尖直指四老。
“李少俠先前提地那條件可還有效麼?”馬臉老者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地問道。
李丘平身形不動,氣機牢牢鎖定四人,應道:“當然,大丈大一言九鼎,各位既然並未明確拒絕,李某人又豈有反悔之意。”
馬臉老者亦不敢有絲毫放鬆放鬆,卻以手指天道:“好!本人以洪先祖之名起誓。洪先祖在天有靈,弟子今日離去,一年之內必不再踏足南疆。若有違之,天誅地滅!”
“師兄,你怎麼……”
“住口!”矮胖老者話猶未畢。馬臉老者斷然將其喝住,“不過一年而已。咱們三十年都等了,還在乎這一年半載麼!”
“可是……”
馬臉老者瞪了那矮胖老者一眼。矮胖老者顯然有些懼怕這個師兄,一句話只說了兩個字,就又咽了回去。
接下來,高矮,以及那青面老者便也將那馬臉老者過的誓言複述了一遍。李丘平這才收起了憑欄問,昂然卓立。
馬臉老者卻並不即刻就走,卻問道:“閣下運劍之妙,聞所未聞,這樣地劍法據老夫所知,便是貴派祖師凌劍仙似乎也並未涉獵,卻不知閣下師承何人?”
“李某人先師乃是前衡山掌教,名諱不便提及。至於這路劍法,卻是在下閒來無事的兒戲之做,萬不敢與凌祖師並提。”
蘇婉曾經說過,洪無道的繼承者中有幾個曾與凌無塵交過手,是以這馬臉老者提及劍道中並無此學,李丘平也絲毫不覺詫異。
李丘平自突破到了混元功返照空明的境界後,各方面的修爲都大有進步,適才他表面上是以無形劍氣分襲四人,但其實在攻擊的同時,卻以濃烈的劍意和真氣在四人周圍佈下了一張大的劍網。
四人一直在等待合手反擊的機會,而李丘平輕功之高,卻大出四人的意料之外,因此,四人也一直不肯散開,豈知卻正好中了李丘平地圈套。
那矮胖老者疲於應招,不識玄機,還道是李丘平因經驗不足而逞強,卻哪裡知道,李丘平雖然年輕,卻幾乎可以說是身經百戰,打鬥經驗絕不在他之下,如何會犯這等錯誤!
那馬臉老者雖然在緊要關頭看出了其中奧妙,但當時李丘平的劍陣已成,四老若真要反擊,立即就是身陷羅網的結局,傷不到李丘平分毫不說,必然還會有人因此而招來李丘平地雷霆一擊,生死之間就要看各人的運氣了!
馬臉老者當機立斷,不惜大失顏面同意了李丘平的條件,苗家衆人與那兩頭異獸虎視耽耽,真要再打下去,四人之中能有兩個全身而退就算是上上大吉了!
馬臉老者聽了李丘平地話後,心中雖然震駭到了極點,表面上卻是若無其事,“原來是李少俠自創的武功,難怪老夫不識了。”
馬臉老者轉而對苗嘯風道:“一年的時間很短,閣下可要好好珍惜了!那顆吸血石對本谷極是重要,本谷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罷手的!你方纔說要尋我等報仇,現在好叫你得知我等師兄弟地姓名,老大姓戚,單名一個魯字。你可要記清楚了!”
其餘三老聽戚魯如此說,便也輪流報上姓名,矮老者叫謝韋,高老者名鄒昌,那青面老者排行最末,叫做喻馬。苗嘯風和李丘平算是有些見識的人了,這些名字卻是一個也沒聽說過。
苗嘯風冷哼了一聲,再不多言,四老便也徑自離去。
強敵已去,未了,苗家衆人回過神來,收拾族人的遺體時猶自對着那還在抽搐的大白猿悲泣不止。
李丘平見得如此慘狀亦覺不忍,猛然間想起混元真氣的神妙,但卻不知對這洪荒異物是否也有作用。
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思,李丘平走到那大白猿身邊。伸掌按住長靈的後心,將一股精純至極的真氣送入其四肢百脈。
苗家人見狀。有人便欲要阻止李丘平,苗嘯風卻搖手示意不妨。
長靈乃是苗家供奉的神物,常人若是這般觸摸其身,已是一種褻瀆,苗家人斷然不會輕易罷手。
但李丘平剛剛幫苗家度過滅族大難,這般舉動又明顯是一番好意,苗嘯風一來不願使這個恩人下不來臺,二來也對這個似乎能創造奇蹟地年輕人抱有奢望,長靈已在生死邊緣,死馬當活馬醫。但說不定他還真有辦法亦未可知呢!
李丘平內力到處,立刻覺出了長靈體內的異常。除了胸口處斷了幾根肋骨,內腑受到震盪以外。最關鍵的是,它體內的血脈似乎已經阻塞,本來應該循環不休的血液。在心臟依然不住跳動的情況下卻凝結不動,那感覺就是。一條悠長的河流被外力截成了無數小段。
這種傷勢正是那矮胖老者謝韋的絕技,來自於洪無道《天殘》卷中的“凝血神掌”。中了凝血掌的人若未即死,還能看出原因,若是已經死亡,則身上全無痕跡,任誰也看不出絲毫異常。
《天殘》卷地要詣,乃是通過施術者的暗勁來引萬物生靈本身的缺陷,與醫道以刺激萬物生靈本身地潛力來救人正好是截然相反的路子,但《天殘》卷修煉到最高境界時,卻能夠成爲最好的醫生。
不過好在長靈身形龐大,血管較人類也要粗大得多,謝韋地凝血掌雖然起了作用,卻也並未使它的血液完全阻塞,長靈各處經絡供血不足,這也是它不停抽搐卻還並未即刻死亡的原因。
李丘平並不知道這些,但既然是血脈不通,就只有以真氣強行貫通了!混元真氣在與凝血掌的爭鬥中佔到了壓倒性地優勢,不但將長靈的血脈一一疏通,還將一些受損之處全部醫妥。
小半個時辰不到,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長靈不但不再抽搐,竟然還翻身坐了起來!苗家族人一直守在左右,見狀一齊驚呼,紛紛撲上前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李丘平看了看長靈呆滯的目光,長嘆了一息。長靈的身體雖然好象已經恢復,但腦部卻由於較長時間的供血不足而產生了“中風”病症,無論它以前是多麼靈動的異獸,腦中某些神經的永久性傷害,已經讓它無論在壽命或者其他方面的能力大幅度衰退!
洪無道遺留的這路武功幾乎是傷人無救,着實可怖到了極點!
李丘平又掃了一眼正在歡喜中的苗家族人,便向苗嘯風抱了一拳。
苗嘯風也正自歡喜無限,見李丘平這般動作,猜到他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便將李丘平請到了一個乾淨的廳中,使人送上茶點,兩人慢慢說話。
李丘平於是將長靈的狀況以及自己的判斷一一說與苗嘯風。
苗嘯風初時露出了悲痛的神情,不一會卻又恢復如常,乃道:“長祖是咱們苗家百年以前的一個先輩馴服的異獸,本來也壽元將盡,這一次若非族中大難,苗某人斷不會請將出來。少俠已經盡力,寒家上下同感大德,請先受我一拜!”
這一次李丘平的人情做得太大,既解了苗家滅族之禍,又救下了其家族視爲長輩的守護神獸,雖然說大恩不言謝,苗嘯風感佩之餘卻不知如何表達纔好,唯有施以俗禮,再籌答謝。
“等等!”
苗嘯風身形一震,剛剛站起的身軀卻怎麼也拜不下去。
李丘平早已聽得清楚,苗嘯風乃七大家主之一,他如何肯受此一拜,但無論躲閃還是以內力制止都覺得不妥,不得已下唯有施展驚神**,先阻止住苗嘯風的這一拜再說。
李丘平也站了起來,苦笑道:“苗家主,小子乃是後生晚輩,您這一拜將下來,卻讓小子今後如何做人!”
李丘平驚神**用的力量不大,苗嘯風瞬間便即清醒,訝然道:“這也是一門武功麼,這般神奇的功夫天下何人能敵!那四個賊人當真是走運了,若是真惹怒了少俠,只怕你揹着一隻手也能將他們一齊收拾了吧!”
“呵呵。”李丘平大感不好意思,“晚輩乃是不得已而爲之,前輩切毋見怪!晚輩這套把戲只能出其不意,前輩你若是集中了精神,那自然就不會有這個反應了!那四位老者個個都是非同小可,若真是決死一戰,晚輩也並沒有多少把握!”
苗嘯風搖了搖手,“你也不必謙虛了,那幾個人囂張跋扈,又是有爲而來,若非真的怕了你,那是怎都不會撤退的,這一點苗某人心中有數。”
苗嘯風接着喃喃地自言自語,“咱家欠了你這麼大的人情,你又武功高強,什麼都不缺,卻讓咱們如何報答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