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處,養心殿內。
大宋皇帝趙構正在與秦檜正自對坐飲茶。對李丘平一衆的秘殺令已經頒下,二人正在這深宮中等待消息,趙構全然不知這秘密已然泄露了兩次之多,原本以爲萬無一失的隱秘行動已經成爲了一個笑話。
一個黑衣人閃進了大廳,忙匆匆地向皇帝奔近了幾步,拜伏於地,說道:“皇上,行動已經泄秘,微臣方纔親自趕到了現場,驛館中已空無一人!”
趙構手上一震,茶水潑了出來,身邊的隨侍太監慌忙上前替他擦拭。
趙構似乎渾然不覺那茶水燙手,驚疑不定地與秦檜對視了一眼,乃沉聲道:“是何人泄露了消息?李丘平一干人現在何處?”
黑衣人慾言又止,趙構怒上心頭,喝道:“講!有朕給你做主,天下還有什麼人不能得罪的麼!”
“金統領,事關重大,若是讓那李賊返回了洛陽,他自此懷恨,今後必是朝廷大患!本相同皇上徹夜不眠,你身爲禁軍統領,焉能在此時猶豫!”
秦檜心中早已有底,爲了此事他籌謀已久,這一次幾乎算盡了機關,便要一舉除去心中三大勁敵。不過這兩天李丘平神秘失蹤,倒很是讓他遺憾一陣。
這金統領正是金家家主金守成,武林世家的家主做了禁軍統領,在江湖看來實在荒誕可笑,但金家上下卻無不以此爲榮。
金守成這個統領的官職,一來是他確然武功了得,統御有方;二來也多虧了秦檜的提拔舉薦,因此在知情人眼中,金守成實是秦檜的私人打手。
但金守成雖然很是感激秦檜,也從未違逆過這個恩人的諸多要求。卻實際上並不是他的人。
金守成恪守家規,忠的是大宋皇帝。而秦檜對他地要求也並未出這個範疇,所以才令人產生了這個錯覺。若秦檜要他行謀逆之事,則在第一時間就會被此人拿下。
此事趙構和秦檜都是很清楚的,不然,以趙構地心思,豈能容一個江湖人擔當禁軍統領的要職!而這也正是秦檜用人地高明之處,金守成除了忠於皇帝。端的是黑白不分,是非不辨,這些年來。秦檜以這忠君之人爲手上利刃。傷天害理的事可也沒少做了!
金守成看了一眼秦檜,道:“微臣在佈置拿人之前,曾有一個年輕女子不理禁令。欲要由內城出去,微臣派了自家兄弟攔截,但這女子竟然身懷絕技,一路上衝了出去!“
趙構怒道:“你金家不是號稱武林世家麼,怎麼連一個年輕女子也攔截不住嗎!再者,你怎麼知道這女子是去給李賊報訊的?”
“微臣該死!”金守成叩道:“那女子確然有些武功,卻還不是微臣那弟弟的對手,但她手中卻拿了一樣東西,微臣那弟弟懾於其物,遲遲不敢動手,這才讓她衝了出去。後來微臣聽屬下稟報,說那女子所去的方向正是驛館,這纔有些懷疑其人是去給李賊報訊,迫於無奈之下才命令舍弟攔截。”
“混帳!”趙構將手中茶杯摔在了金守成身前,滾燙地茶水濺得他滿面皆是,金守成卻坦然受之,紋絲不動。
“是什麼東西,讓你連朕的命令也可以不顧!”
金守成默然不語,趙構怒火愈盛,正欲喚人拿下金守成時,泰檜卻在旁說道:“皇上,金統領辦差向來兢兢業業,依微臣看來,此事也定是有不得已之苦衷,皇上何不先赦其無罪。”
趙構一驚,心中一個念頭忽起,遲疑了片刻便道:“好!你且說罷,朕恕你無罪就是了!”
金守成嗑了一個頭,自懷中取出一面玉牌,趙構一望之下臉色大變。
那潔白的玉牌上浮雕着四個篆字,如朕親臨!
這是趙構親自賜給長公主趙玉地信物。當時急於與神州軍和談,趙構爲了迎回這個長久流落於江湖地親妹子,下的本錢不可謂不足,這玉牌僅此一片,還是趙氏皇家祖傳,這種恩賜那是連大宋開國重臣也沒享受過的殊榮。
“賤人!”趙構地牙縫裡蹦出了這兩個字。
秦檜臉上則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微臣還有要情稟報!”金守成既已開了頭,便也不再遲疑,接着道:“李賊動向不明,但其人的幾個下屬已經查到了去向。”
“哦!“趙構這次不再貿然怒了,乃疑惑地問道:“那你爲何不即刻拿人?那些人躲在哪裡?”
“嶽府!”金守成沉聲應道,一個字也不用多說。
趙構怔了一怔,擒殺李丘平乃是他與泰檜定下的計策,臨安中常駐軍雖然都已受命,但朝廷重臣卻只有張浚一個人知道。
趙構很清楚,要行此不義之事,在朝堂之上是決然通不過的,到時候只怕以死相諫的人都有!秦檜的意思是,先以雷霆手段將此事落實,到時候再隨便給李丘平等人網羅個罪名,那時已無退路,就由不得羣臣不服了!
其實趙構起初請李丘平赴臨安的本意,並不是要設計害他。雖然趙構是很看不起江湖人的,也認爲李丘平不過是運氣好才得了河南陝西兩地罷了。但人家的實力擺在那裡,那是連金人都無法戰而勝之的精兵!趙構要讓岳飛出兵不得,因此而起了招攬之意,而這也得到了絕大部分臣子的贊同。
而這幾天,趙構並不親自出面,卻讓秦檜代爲招待李丘平,意思正是讓自己最信得過的大臣來試探這年輕人的誠意。
李丘平親赴臨安,本來趙構認爲已經足見其誠了。但秦檜卻言之鑿鑿,說這是江湖人的本性,乃是不將朝廷放在眼裡的表現。
秦檜一番話下來,加上李丘平等一衆確是先到了嶽府,然後才知會的朝廷,趙構便也將信將疑。
秦檜是何等人,趙構讓他來試探李丘平,那便是白的也能便成黑的了!
秦檜所行種種,無不是希望造成李丘平桀驁不馴的形象,以此在趙構面前進讒。而他也確實作到了,望月樓一事,在秦檜與趙構的奏對上,李丘平立刻變成了殺人惡魔,天生反骨之人!
李丘平是不會在乎趙構對他的看法的,但秦檜的手段卻遠不止此!
趙構沉思了一陣,沉聲道:“傳朕口諭!”
“着樞密副使岳飛協助擒拿反賊李丘平一干人,欽差此!”
趙構將那玉牌遞與金守成,“你帶了朕的旨意即刻前去,岳飛他若是聽令則罷,若是不聽,一併拿下,其他有抗命者,就地格殺!”
“你!你怎可行如此不義之事!”
金守成尚未接令,驚怒的話音自大廳門前響起。
趙構臉色漲得通紅,說不清是羞愧還是憤怒,而秦檜則早已算定了此人必來,定定地自顧喝茶,臉上笑意隱隱。
“你怎麼敢夜闖皇宮,還這般與朕說話,退下!”
趙構說話間,長公主趙玉已然到了他的跟前。
“皇兄,你可曾想過此事的後果,李丘平是朝廷請來的,你這般對他,不仁不義,何以對天下悠悠之口!”趙玉從容淡定,不因趙構的喝斥有絲毫驚懼。
“混帳!”趙構大怒,“朕還沒問你泄密之罪,你居然敢編排起朕的不是來了!政局軍事,豈是江湖人能懂的。仁義是什麼?朕要守住這個江山,焉能與反賊講什麼仁義!”
趙玉還欲說話,旁邊秦檜卻插言道:“公主與那李賊是江湖上的朋友,江湖人講義氣,這很好!但現在乃國家危難之機,公主還是收起了這份仁義,聽皇上的話,回宮了吧!”
秦檜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趙玉頓時勃然大怒,“老匹夫!我與皇兄說話,幾時有你多嘴的份了!國家危難,那還不是因爲你嗎,皇兄不知,這全天下的人可都清清楚楚!”
“住口!”趙構冷然喝道:“丞相乃百官之,他爲什麼不能說話了!你還不退下麼!”
趙玉說什麼全天下皆知,唯有他這個皇帝不知,這話分明就是將一個大大的“昏”字安在了趙構頭上,卻讓他如何不憤怒欲狂。
趙玉自迴歸以來,從來就沒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以往趙構也都忍了,而此時她明揭趙構的傷疤,新老回憶涌上心頭,這位大宋皇帝已然處在爆邊緣。
趙玉卻理也不理這個外表威嚴,實際卻膽小懦弱的皇兄,接着冷冷對秦檜道:“上次沒殺了你,是怕失了我皇家的體面,今天本宮無論如何也要替我大宋除了你這一害!”
言罷,趙玉右手一翻,金紅的光華亮起,猛然一掌擊向秦檜,正是崑崙絕技,天下名掌;天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