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平先是一愣,繼而恍然,隨即又是一陣悲哀。這就是所謂的死士了!以李傅堂所表現出的手段來看,他確實可以這麼不擇手段,那個死士的自殺,在這樣的情況下,的確也坐實了那書信的真實性,如果沒有其它意外的話。
但是,僅僅爲了一個未必會產生很大效應的目標就去犧牲一條赤誠的生命,難道就真那麼值得嗎?這就是所謂的梟雄手段嗎?
羣雄先是一驚,而後一陣沉默。
李傅堂高聲道:“好厲害的鐵血盟!諸位,雖然證據已失,但這裡仍然有不少朋友看過了那書信,大家還有什麼疑問麼?莫非都怕了那李丘平不成!”
中州雙煞無奈要起身說話,李丘平傳音道:“二位且慢,丘平只有區處,且看看這李傅堂還有什麼招數。”
中州雙煞無奈便重又坐下,李丘平便再傳音給武山讓他不得妄動。若雨投來了一個詢問的目光,李丘平微微搖頭,若雨眼中露出笑意,便也穩立不動。
衆人心有顧忌,那關定卻不理會這許多,高聲道:“一封書信而已,證明不了什麼,那人也未必是鐵血盟的,再說了,咱們來這裡乃是商議如何營救嶽帥,你盡扯些不看邊的事做什麼!”
關定依然不信李傅堂所言,但此時卻已不好辯駁,言語間也就軟了許多。
李傅堂嘿然搖頭,說道:“這其中大有關聯,原因李某先前已經說了。閣下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既然你這麼說,那也好,咱們言歸正傳,救出嶽帥不難。但事後要將他老人家請到何處,咱們還是先訂個策略,免得到時候起爭執。”
霍青源在一旁邊接道:“正是這個理。李公子走一步看三步,比咱們這些莽人可強多了!老夫這裡有兩個拙見,其一,嶽帥端然不能送往洛陽,剛纔那封信便是不能證明李丘平的野心和圖謀,咱們小心一些總不會錯的。大家說是吧!”
這次連關定都沉默不語,方纔那一幕確實是引人疑竇,霍青源這般說話,實在沒有任何反駁地理由,而這也就是李傅堂的目的。
人羣中有人接道:“沒錯。還是霍老英雄穩重,此事雖然不能確定,但怎麼也須得以防萬一。霍老英雄請繼續說!”
霍青源望了望若雨,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乃摸了摸鬍鬚,點了點頭,接着到:“所謂龍無不行,老夫這第二個建議是:咱們既然是爲救嶽帥而結盟。便應當推舉一位盟主出來,大夥齊聽號令,同心協力纔好幹大事!不知大夥以爲如何?”
李丘平暗自一笑,這李傅堂費了這麼多力氣口舌。用了那麼多陰謀詭計,終於要開始正式招攬羣豪了。其人不惜犧牲手下。若設秘局,就是爲了將自己排除在競爭之外,看來他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哦!
不過,這李傅堂的計謀倒也稱得上是滴水不漏了,如果若雨以及自己一干人都不在場,他地目的好真是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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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李丘平並不打算立即出面,這李傅堂名不見傳,要拿下這盟主之位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除了張天師地卦言以及李唐後裔的身份,其人必定還有些其他的手段,倒是不妨看看再說。
“請恕在下問一句,這次結盟,具體要維持到什麼時候?是救出嶽帥以後就作罷呢,還是別的什麼?盟主的權力又有多大呢?”
衆人皆往話語來處望去,李丘平亦是訝然轉頭,想不到羣豪中還有如此心志清明之人,一句話就點出了其中關鍵。
李傅堂弄出這麼打陣勢,當然不會就是爲了救出岳飛,若其奪得盟主之位,事先又未曾說明盟主的權力,到時候其人大權在握,生殺予奪,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西面一席,李丘平認識的那個黑衣人又站了起來,說道:“諸位,依在下看來,李公子先前之言極有道理。咱們既然已經幹了劫獄地大事,便已不容於朝廷,何妨在幹得些!便如李公子所言,咱們擁盟主爲,嶽帥爲大將軍,轟轟烈烈地幹他孃的一場,他日若是應了張天師之言,我華夏再興,咱們可就都是開國的功臣了!”
立時有人反駁道:“哪有那麼多開國功臣的,你道打仗造反便不會死人麼!”
黑衣人昂然道:“時也,命也!大丈夫生在世間,得此時機,自當有一番作爲。咱們江湖中人過的本來就是刀頭舔血地日子,爲了民族大業,豈惜一命乎!閣下若是害怕,現在就可以走了!”
黑衣人這番話倒是說得大義凜然,當場便引起一片叫好聲,先前那人被激得滿面通紅,便憤然坐下,卻不離開。
黑衣人對着李傅堂和霍青源拱了拱手,說道:“霍老英雄所言極是,不知您老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霍青源哈哈一笑,“老夫乃是受李公子所邀請而來,倒也不怕大家誤會了,所謂舉賢不避親,老夫便厚臉推舉李傅堂公子爲本盟盟主。李公子睿智勇武大夥都見到了,他又是張天師親傳弟子,天師卦言所指皆在其身,咱們跟了李公子,端然是不會錯了的。老夫已然年邁,建功立業的大事就在諸位手裡了!”
黑衣人伸出大拇指,道:“老英雄慧眼卓見,在下亦是同樣的意思!李公子乃是盟主的不二人選,就不要推辭了吧。”
魏青咳了一聲,道:“師傅,還有件事您老人家忘了告訴大夥了。”
魏青說的不輕。周圍的人都聽在耳中,各自露出好奇之色。
霍青源一頓足,“是了!諸位,方纔老夫說天師地卦言應在李公子身上。其實並非無的放矢。李公子他原有另一個身份,諸位都是磊落的好漢子,卻也不怕說出來。李公子乃是李唐後裔,唐太宗一脈。各位,天師所言華夏當興,不是指的李公子還能有誰!”
羣雄譁然,紛紛議論起來。
“見過無恥地人,沒見過這般無恥地。當真是讓人歎爲觀止啊!”
“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霍青源對西面,那黑衣人附近的一席上地一個麻衣人怒視。
“嘿嘿,什麼意思我清楚,你清楚,他。他們也清楚,要老子明說麼!”麻衣人冷笑着連連指向自己,霍青源,黑衣人,以及李傅堂一衆。
霍青源心中一凜,暗道:早提醒公子不要讓那人做暗子,其人雖然不起眼,但畢竟現過了面。江湖中多的事能人異士,遲早被人讓出來,可公子偏是覺得他口舌厲害,硬是不肯聽。這下麻煩了吧!
那麻衣人也不說穿,便接着道:“以我看。這什麼盟的盟主,在場的有兩個人又資格來做。”
“哦!”霍青源聽他並不揭穿黑衣人,心下一鬆,便問道:“那麼閣下認爲那兩位可以勝任此位?”
麻衣人起身說道:“若雨姑娘名動天下,以琴音禦敵,天下莫能單之,這第一位,當然便是若雨姑娘了!不過,想來以若雨姑娘這等仙子般的修養,未必就願意當此俗任,況且,你家公子費了偌大氣力,想來也不容鐵血盟的人來當這個盟主,鄙人便只好退而求次,推舉這第二位人選了!”
霍青源初時一驚,若雨威壓全場,人人爲之震撼,雖然有小天師抵住了她的琴音,但是二人卻並未真正動手,小天師並不以武功見長,真要動起手來,後果很難預料。
李傅堂雖然成功地讓羣雄對李丘平生疑,去除了這個如日中天的潛在敵手,但若雨卻並不在此列,她如是有意競爭,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和那李丘平撇開關係,實是李傅堂強勁的對手。
正值心驚,但聽這人囉囉嗦嗦地說了半天,最後卻又否認了這一說,乃重又放下心來,啼笑皆非地問道:“卻不知閣下這第二位人選又是誰呢?”
麻衣人正色道:“茅山現任掌門人,下山前曾佔了一課,其中曰:大宋氣數將盡,而我華夏當興!”
“哦!”霍青源立即來了興趣,“這倒是與天師不謀而合了!”
麻衣人點了點頭,接着道:“他老人家見卦大驚,於是又卜了一卦,想要尋求這個興威華夏之人,結果令他老人家很驚訝!”
霍青源暗道:你就胡說吧,茅山派衰落已久,掌門人是誰都沒有人知道,豈能與張天師相提並論!不過只要你識相,倒是不妨讓你宣傳宣傳。
想到這裡,霍青源裝做驚訝萬分,說道:“他老人家難道算出了應卦之人?”
麻衣人鄭重點頭,“正是。不過他老人家萬萬沒有想到,這應卦之人竟然就是他自己!這位茅山掌門自知乃是嬴政之後,興威華夏之重責都落在了他的肩上,於是毅然下山,決心以博大的胸懷,睿智地頭腦,勇武的力量來拯救世人!這麼偉大的人,在下當然要舉薦的了,在下舉薦的這第二位人選,就是這茅山現任掌門人,茅山茅四真君!大家都不要爭了,就這麼定了吧。”
霍青源聽得頭昏腦脹,好容易弄明白了麻衣人的意思,乃忿然道:“什麼叫就這麼定了,你當大夥都是死人麼?你不是說茅四真君就在這裡麼,這便請他老人家出來罷,大夥們也見見這應卦之人。”
麻衣人搖頭晃腦,“原來不能定啊?我老人家可沒有準備推辭的啊!”
霍青源楞了一下,好半響才反應過來,一時間須皆豎,指着麻衣人怒聲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茅四真君!你,你,真是氣煞老夫也!”
衆人絕倒,麻衣人卻訝然道:“所謂舉賢不避己嘛!我乃卦象所指,天命所歸,始皇之後,又不準備推辭。你若不是大丈夫,怕死不想造反,儘管離去就是了,卻生的是哪門子氣啊?”
李傅堂心中大怒,這茅四真君插科打諢,明朝暗諷,羣雄無人不知,眼見一場苦心經營的結盟大會就要成爲鬧劇,卻讓他如何不怒。
李傅堂急急轉念,便向近處一席使了個眼色。
茅四真君正在向四處叫好的衆豪傑施禮,大夥一團熱鬧的時候,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傳來。
“既是天命所歸,露兩手來看看吧,只要你能打贏了老子,我就承認你有資格坐這盟主之位。”
茅四真君轉眼一看,只見李傅堂左手邊上一席站起來一個面色枯黃的大漢,正對他斜眼而視。
茅四真君嘿然道:“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本盟主焉有親自出手的道理。閣下若是不服,自行離去便是了,本盟主也不來爲難你。這裡數千英雄,本盟主也不差你一個人,動手則免了吧。”
李傅堂一衆直氣得七竅生煙,這茅四真君臉皮之厚天下罕見,居然就自稱起“本盟主”來了。
然羣雄卻並非蠢人,早已明白其中緣故,李傅堂一衆的本意昭然若揭,茅四真君的話非但沒有人反對,大家倒是一齊起鬨。有人便高聲叫道:“若是要動手,那便擺下擂臺好了,誰的武功最高,誰就是盟主,還推舉什麼!”
“好主意!”黃臉大漢聲如重鼓,將羣雄的起鬨聲都壓了下去。
杭天昊面現謹慎之色,“這人的內力不弱啊!”
黃臉大漢成功地將衆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接着道:“咱們都是江湖中人,比武奪帥方是真理,推來推去的卻還麻煩了,鄙人亦是很是贊同這個意見。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習武之人大多都是好事者,衆豪傑一聽有一番熱鬧可看,當即就有大半人叫好。茅四真君卻叫道:“慢來慢來,老子這盟主的位子還沒有坐熱呢,怎麼又改成比武奪帥了?”
旁邊有人笑道:“真君既是天命所歸,想來也定是身懷絕技,難得有這個機會,您老人家也不妨露兩手讓咱們見識見識,咱們見過了絕技,自然萬衆歸心。到時候跟着您建功立業,亦是心服口服的不是。”
茅四真君呵呵笑道:“好好好,即使如此,本盟主倒也不好太過吝惜,兩手太少,多露上幾手那也不妨,只要若雨姑娘不來和我老人家動手,想來什麼劉漢李唐地那是不再話下的。就是不知道這比武奪帥。須得本人上陣呢,還是可以指派手下出場,萬一那誰誰誰,竟然有成百上千的手下,這一輪番出手,本盟主倒是不怕,但打得久了,擔心大夥們沒有飯吃啊!”
衆人大笑,連遠處的若雨也大感好玩。這茅四真君看似厚顏羅嗦,又好像很滑稽,,實際上卻句句說到了關鍵,那李傅堂有備而來,手下必衆,羣雄中便是有幾個高手,卻如何經得起他的車輪戰法啊!
當然。若雨本人並不認爲車輪戰對她,或者李丘平這等高手管用,但是茅四真君這份縝密的心思卻依然令人讚歎。
黃臉大漢臉色微變,乃道:“在下的意思,咱們各自的心裡都有盟主人選,是自己也罷,旁人也罷都無關緊要的,戰到最後。武功最高的那個人,他說盟主是誰,那就是誰,包括他自己。大家不得有任何異議!”
霍青源緩過了一口氣,乃接道:“這主意好。這樣一來,要麼盟主是最強的高手,要麼則是擁有一個最強最忠心的屬下,好主意!”
關定冷笑道:“戰到最後就是武功最強的人?未見得吧,方纔真君說得很清楚了,你是老糊塗了還是故作不知,霍老英雄名震皖南,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霍青源剛剛緩過了一口氣,聽得關定嘲諷,直氣得渾身顫。不過他爲李傅堂爭這個盟主之位實在是做得太過明顯,衆人都看在了眼裡,心中各有想法,總之是鄙夷的居多,關定的話一說出來,大家都是暗自點頭,誰又會爲他爭辯!
霍青源見了衆人神情,哪還有不明白的,可惜了這一世的英明啊!霍青源恨恨地盯了一眼魏青,若不是這個徒弟不住地慫恿,以他近古稀的年紀,如何還會來趟這趟渾水!
霍青源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舉止言語實在是太蠢了,分明就是將與會衆人當成了傻瓜嘛!不過這卻是李傅堂早就安排好了地,也許,在李傅堂的心裡,這些人本來就應該是羣傻瓜吧!事到如今,卻也由不得他不說了!
“那依閣下之意,又當如何?這擁護者的多寡,不也代表了一個人的聲望麼?”
關定還未說話,一個陰柔的聲音說道:“要打就打,那麼多廢話做什麼,人家要車輪戰,你不會殺人麼,多殺他幾個,看看有誰還敢接着送死!”
衆人譁然,四下裡搜尋,卻沒有看到說話的人是誰。李丘平眉頭一皺,這人存心挑撥,一意慫恿,卻又隱身不出,絕非什麼好鳥,但一時倉猝,其人說話又快,連他也沒有看出是什麼人說的。
霍青源咳嗽了一聲,高聲道:“大家且聽老夫一言,既是決定比武奪帥,咱們還是按照方纔這位好漢所說的方式進行。”
霍青源指了指那位黃臉大漢,接着道:“不過,既然關大俠顧忌有人施用車輪戰,咱們不妨再加上一條規定,只要有人勝得一局,那麼他可以選擇繼續比試,或者下場休息,大家以爲如何?”
李傅堂眉頭大皺,這可不是事先定下來的策略。衆豪傑卻紛紛叫好,有人便叫了出來,“這纔是皖南霍老英雄應該說的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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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絕低聲道:“咱們上不上,表哥若有興趣,玩玩有何不可!”
唐凌絕嘿然道:“就怕這李傅堂是個銀樣蠟槍頭,未必夠玩地。”
“不然!”李丘平肅容道:“表哥切莫小看了這會中豪傑,我初時未察覺,剛剛纔體察到,人羣中着實有非同小可的強手,大意不得。”
杭天昊笑道:“非強手如何值得咱們出手,你這麼一說連我都手癢了!”
三人說笑間,場中羣雄早已迫不及待,比試已然開始,若雨也不走近,遠遠地便在那小丘上觀看,不時與李丘平做着旁人難以理解的交流。
那黃臉大漢已然連勝了兩局,猶自不肯下場,顯得遊刃有餘,卻盯着茅四真君道:“閣下先前大言不慚,現在卻爲何不上來試試。”
茅四真君搖頭晃腦,“無名之輩,要本盟主出手,你還不夠資格。”
黃臉大漢大怒,喝道:“本人乃是落日谷三使之西日使者,賊老道,快快上來受死吧!”
李丘平微微一怔。衆豪傑鮮有聽過落日谷之名的,但落日谷四老肆虐苗家的事李丘平卻記憶猶新,那當真是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
洪無道一系隱跡千年,值此紛亂之際逐一出世,每一股勢力均是震撼登場,無論連城還是封胤,手上掌握的力量都大到令人震驚,由此想來,這落日谷怎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李傅堂其人絕對不僅只是龍虎山弟子那般簡單!
“落日谷,沒有聽過,西日使者,那是什麼東西?”
這一次茅四真君倒不是故作不知,不過其人地言語倒是依然犀利刻薄,衆豪傑見過了那黃臉大漢的武功,各自心驚下亦暗暗替茅四真君捏了一把汗。
西日使者忽然間靜默不語,雙手一展,仰向天,但見精芒流轉於其掌心,稍停紅黃色光暈散開,有若落日前燦爛的雲霞。
衆人大驚,均知這西日使者已然動了真怒,接下來就是勢不可擋的雷霆一擊。
杭天昊霍然站起身來,右掌一豎一揮,氣機涌動,沛然莫可抵禦之勢遙遙直撲西日使者。
西日使者立生感應,面現驚容卻是怡然不懼,斷然放棄了茅四真君,轉而全力將氣勢鎖定杭天昊。
平地風氣,西日使者在場中央而杭天昊在席間,二人隔了有近十丈之遠,而雙方氣勢絕不因此而稍弱。因兩人氣機交擊而產生的威壓和暗流將中間數席上的碗筷瓢碟掀得亂飛。
二人之間已沒有一個人能坐得住,便是李丘平這一桌,除了李丘平和唐凌絕,餘人迫於壓力無不起身避讓,李丘平則與唐凌絕談笑風聲,絲毫不以爲意,這一下便顯得分外突兀。
李傅堂死死盯着李丘平,心中驚疑不定,這人到底是誰?
“李丘平!他是李丘平!”
身前人羣散開,李丘平等人頓時成了衆目焦點,李傅堂雖然不認識他,但人羣中識得李丘平的卻不乏人在,當即有人叫了出來。
李傅堂露出複雜的神色,難怪那若雨姑娘第一眼就看向了這個人!李傅堂轉而看向魏青,魏青點了點頭,證實了李丘平的身份。
李丘平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隱藏身份,暴不暴露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要救援岳飛也根本不用指望這些人,聽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乃站起身來,微笑着做了個羅圈輯,便又要坐下喝酒。
衆豪傑知道眼前這年輕人便是李丘平後,杭天昊和唐凌絕的身份也自然若揭了。
杭天昊方纔露了一手,武功之強,衆人生平所未能相見,心中對鐵血盟更生敬畏。雖然那西日使者亦是不凡,但從未聞名的落日谷焉能與堂堂武當派相提並論,西日使者也就僅僅充當了杭天昊的陪客罷了。
李傅堂先前費了老大的氣力陷害李丘平,但其人用意太過明顯,衆人本來就將信將疑,到得此時,更是幾乎忘了個乾淨。
會場頓時熱鬧起來,有些人,天生就是各種場合的主角,沒有出現時看不出什麼,一旦登場露面,立刻就會成爲焦點所在,而很明顯的,李丘平就是這樣的人。
杭天昊與西日使者各懷絕技,這番對持已經可以說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對決了,而李丘平只是坐在那裡未動,僅憑着這個名字,就已掩蓋了二人的光芒!
杭天昊見狀笑了笑,對那西日使者做了個暫歇的手勢,便即坐回了酒桌。
那西日使者本來就沒有勝得杭天昊的把握,李丘平這一露面。衆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而此時形勢已變。再打下去頗爲無趣,便也帶着複雜的心情回到了自己地席位。
“哥......”
李丘平剛剛坐下,衆豪傑正在熱切議論,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越過了轟鬧地會場。傳入了他的耳中。
自先前那個蓄意挑撥的人說話後,李丘平就一直在留意會場中的各種聲音,這一下叫喚雖然很小,很短促,卻極是熟悉,還是被他收入了耳中。
李丘平猛然轉頭。正看到在那西日使者後面地一席上,一個白老者收回了點出的手指。
李丘平一轉念間已知那聲音是何人所,心中怒意上涌,霍然起身,緩緩往那一席走去。
衆豪傑正熱鬧間。忽見李丘平面沉如水,殺機盎然地朝着李傅堂方向走去,一一停止了討論,驚訝地看着這名動天下的年輕人的舉動。
連杭天昊和唐凌絕都不明白,是什麼事讓他驟起殺機,難到是因爲李傅堂先前的污衊他麼,可當時他也在場,卻並未出聲啊!
沉默的氣氛盪漾開來。轉眼間,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會場上變得鴉雀無聲,由熱鬧到靜默不過短短數息。而這都是因爲一個人。
“站住了!”
眼見李丘平已然穿過了中央空地卻還沒有止步地意識,西日使者跳了出來。遙指着他,高聲喝道。
“讓開。”李丘平腳步不停,冷聲喝道。
那西日使者一咬牙,橘紅光芒閃起,猛地一掌朝李丘平劈來。
李丘平眼中寒芒暴閃,右掌一豎,金屬的光澤由掌緣掠出。
“丘平,請略略留手!”
李丘平要施殺手時,若雨的意念傳入了腦中,若雨這還是第一次求他,李丘平心中一軟,殺意略減,乃變劍爲掌,奔騰掌力洶涌而出。
“轟”地一聲,李丘平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緩步向前,而那剛剛還威風八面的西日使者則被震得連退了五六個大步,直撞得身後桌椅亂飛。
西日使者待要站定,豈知對方這一掌居然還蓄有後力,餘力一到仍是立足不定,幸好他下盤功夫扎得堅實,但覺上身直往後仰,急忙右足在地下一點,縱身後躍,又撞飛了幾張桌子,借勢縱開丈餘。落下地來時,身後已是空曠處了,然而這股掌勢竟然仍未消解,又踉踉蹌蹌的連退七八步,這才站定。
西日使者駭然莫可名狀,怔怔地望着李丘平,落日谷勝過他地高手比比皆是,但又有什麼人能在一掌之下將他逼到了這個境地的,只怕是谷主親來,亦未能做到吧!
西日使者那裡知道,李丘平已經是手下留了情的了,如不是若雨念及同宗而相求,以李丘平此刻的功力,無形劍出手,此時的他只怕是想留個全屍都難了!
西日使者撞散飛幾張桌子,人羣紛紛閃避,先前那白老者身邊的人映入李丘平眼簾。但見那女孩不過十餘歲,一張俏臉亦喜亦憂,眼中淚光隱隱,正是李丘平義妹,南疆苗瑤兒。
“少俠止步!”那白老者緊扣住苗瑤兒的脈門喝道。
李丘平恍若未聞,徑直向前,一腳一步彷彿都帶着魔音,踏在眼前諸人的心臟之上,氣機涌動,落日谷諸人只覺得呼吸不暢,心跳加劇。
白老者心中忿然,人質在手居然還不能逼得對方稍停,活了這麼大年紀,向來就只見谷中兄弟欺凌外人,何嘗反而被別人瞧不起和欺負過了,這等囂張地人更是生平未見,這分明就是對落日谷的侮辱。
“他還真道老子不敢殺人麼!”白老者念及於此,惡向膽邊生,猛地一提真氣,憤然一掌朝苗瑤兒頭頂擊落。
“不可!”旁邊同伴見白老者不顧一切地就要殺了苗瑤兒,乃急聲阻止,奈何那老者早已經氣得快要瘋,這一掌乃是全力施爲,哪裡還能收手。
“滅!”
聲震長空。
白老者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炸響,整個意識在霎那間成爲一片空白,緊扣着苗瑤兒的左手也不由自主地鬆了開來。
李丘平忽然加,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原來的地方已然失去了他的身影,再用力一眨眼,李丘平卻又回到了先前之處,只不過,此時地他,身邊攬住了一個嬌柔少女。
衆豪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覺的李丘平忽逝既現,身邊卻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人出來,直如變戲法一般,過了一會兒,這才醒悟,原來這年輕人竟然是憑着夢幻般的輕功,生生由那落日谷一衆搶了人出來!
輕鬆擊退西日使者,敵羣救人如探囊取物!五嶽李丘平,果然名不虛傳,一時間會場彩聲雷動。
衆豪傑不知苗瑤兒是什麼人,但是看她弱質纖纖,落日谷一羣高手挾持這樣一個少女,早已經被衆人鄙視,李丘平英雄救美,又露了幾手絕技,自然是贏得彩聲一片。
李丘平向羣雄略一抱拳,便送了一股真氣至苗瑤兒體內。苗瑤兒只覺得那股真氣勁如鬆,疾如風,無有窮盡,只片刻間,身上被制地穴道一一被輕鬆解開。
苗瑤兒站穩了嬌軀,語帶哭音道:“謝謝哥哥!哥哥,老祖宗她......”
“稍後再說!”李丘平心中一凜,對苗瑤兒點了點頭,轉而對落日谷一席說道:“戚前輩,很久沒見了,別來無恙否?”
席間站起一個馬臉老者,正是當日肆虐苗家的四老之一。馬臉老者戚魯向李丘平抱了一拳,“李少俠好,今天你又要來管我落日谷的是麼?”
李丘平臉色一沉,“戚前輩,晚輩記不太清楚,不知道這一年的期限可到了麼,因何瑤兒在你們手裡?”
戚魯搖了搖頭,“期限是還沒到,不過咱們當時說的是一年的之內不再踏足南疆,可沒說見了苗家的人也不能動手的。老夫當時就說得很清楚了,那東西咱們志在必得,咱們無意對苗家人不利,但東西未到手,見了苗家的人,那也不能怪我們擒下她。”
戚魯頓了一下,接着道:“咱們雖然擒下了這小姑娘,但在你李少俠來之前,咱們可也沒把她怎麼樣,咱們並不理虧。現在你人也救了,咱們無話可說,要怎麼着這就劃下道來吧,落日谷絕不退縮!”
李丘平皺了皺眉,看向苗瑤兒,苗瑤兒點了點頭,承認了戚魯的說法。
李丘平稍作沉吟,點頭道:“如此便罷了,不過晚輩有一言相告,前輩須聽仔細了。”
李丘平言語上好像很客氣,實則根本沒將衆人放在眼裡,人人都聽得出來。落日谷諸人皆感憤怒,戚魯卻渾不在意,點頭道:“你說。”
李丘平道:“這位苗姑娘,乃是在下認的義妹,其兄苗翰南,是我鐵血神州的核心兄弟。今時不比往日,落日谷要對付苗家,就是要對付我李丘平,要對付我鐵血盟,神州軍數十萬弟兄,請前輩帶給谷主知曉。”
落日谷衆人譁然,戚魯不動聲色,“這是威脅麼?”
李丘平搖了搖頭,道:“談不上什麼威脅,晚輩這麼想,就這麼說了,前輩要這麼理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只要有誠意,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解決的,晚輩亦有不少朋友是洪先輩一系,落日谷要的那東西究竟有什麼用,有沒有代替之物,若是不方便告知晚輩,是否可以告訴在下這些朋友,咱們可以想辦法一起解決。總之一句話,請勿要對苗家擅動刀兵,否則大仇一結,咱們就都回不了頭了!”
“好!戚某人必原話傳達谷主那裡。”戚魯鄭重點了點頭,並未因李丘平的話而生氣。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確有說這話的資格,在落日谷高碩的眼中,什麼名望,道理,那都是假的,只有實力才能說明一切。
“什麼落日谷,一羣趨炎附勢的小人!人家幾句話就嚇成了這個樣子,還混什麼江湖,趁早回去躲起來纔是正經了!”
落日谷衆人大怒,李丘平眉頭一皺,向東面喝道:“什麼人胡言亂語,有種的站出來說話!”
“還威風,好煞氣!老子不出來又如何,有沒種是你姓李的說了算麼!”
李丘平微微一笑,就是要他再說這句話,方纔已經將精神力籠罩了東面,這人再一說話,已然被他牢牢地鎖定了氣機。
茅四真君忽然對李丘平抱拳道:“李少俠好,貧道茅四。”
茅四真君難測虛實,對這等異人李丘平哪敢怠慢,忙還了一禮,“真君好,晚輩有禮了!”
茅四真君哈哈一笑,“沒有想到少俠在此處,貧道先前倒是鹵莽了。這個盟主就讓給你來做好了!卻不知道少俠打算如何處置這煽風點火之人?”
“不敢!”李丘平抱拳道:“依道長之意卻該如何處置?”
茅四真君搖頭晃腦道:“此人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貧道看來,十有**便是秦檜一黨,但言者無罪,若是直接殺了,又恐其心不服。”
李丘平笑道:“多謝道長提點。即使如此。不如晚輩將他擒下,等衆英雄公決如何?”
“這個倒是使得......”
“好大的口氣!”茅四真君還未說完,那人插言道:“胡吹大氣有什麼用,有本事的儘管來試試看!”
按理說,無論是哪個開口說話,他身邊的或者附近的人都該有所察覺纔是。有心者早已在留意聲音來處。但場中並未見得有任何人異常,那話音亦是飄飄蕩蕩,如在九霄雲外。
茅四真君哈哈一笑,“井底之蛙。不知死之將至,可悲乎!李少俠,看你的了,其人既要找死,那倒也不必留手了!”
李丘平微笑點頭,精神力猛然一聚,微運真氣,悍然喝出驚神**。
“滅!”
衆豪傑無一例外,皆感全身一震。
“滾,出,來!”
東面人叢中一矮瘦漢子應聲而出,搖搖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這人身穿青袍,臉色灰敗。羣雄都不認得他是誰。
關定忽然叫道:“啊,他是鬼音厲任。是的。他是金家家住金守成的弟子。”
只見鬼音厲任臉上肌肉扭曲,顯得全身痛楚已極,雙手不住亂抓胸口,從他身上出話聲道:“我......我和你無冤無仇,何......何故破我法術?”說話仍是細聲細氣,只是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一般,口脣卻絲毫不動。
各人見了,盡皆駭然。會場上只有寥寥數人,才知他這門功夫是鼻語之術,和上乘內功相結合,往往能迷得對方心神迷惘,失魂而死。但若遇上了功夫比他更深的對手,施術不靈,卻會反受其害。
至於李丘平的驚神**,那更是個中翹楚了,這厲任原想奔個好前程,帶藝拜師,仗着這門絕技不知替金家出了多少力,但此時遇到了以精神克敵地祖師爺,焉能有不敗之理!
李丘平緩步上前,冷然道:“你可服了嗎?”
厲任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只顧拼命點頭。
李丘平略一凝神,照着厲任雙眼一望,厲任但覺一股奇異的力量透目而入,絮亂的思維頓時平和下來,全身不適在一瞬間即消失不存。
“你的師傅是我殺的,大家立場不同,實屬無奈!看在你我功法有相似的情面上李某人今天就放你一條生路,你要報仇也好,要就此隱居也罷,那也由得你,不過你且聽仔細了,金家人傷害了李某人的親人,李某絕不能就此罷手,若是將來你還在爲他們做事,則休怪李某人手下無情了!”
厲任略略運氣,身上雖然無傷,但那畢生修煉地鬼音之術卻已被破盡,今生今世是再也練不出來地了!乃黯然道:“厲某謝過少俠饒命之德,報仇不敢,這就歸隱江湖,以後世上再沒有鬼音厲任了!”
衆人沉默不語,看着厲任離去的背影無不心中凜然,五嶽李丘平果然名不虛傳,看似隨隨便便地動了幾下手,立刻就將各方勢力壓得服服帖帖!
李傅堂暗呼不妙,他最大的助力就是落日谷,這幫人吹得厲害,武功也確實強橫,哪知還沒有動手就被人家嚇的連話都不敢說了。落日谷諸人若是不敵這李丘平,自己其他的手下就更是不堪一擊了!
李傅堂眼珠轉了轉,便對李丘平報了一拳,說道:“原來足下便是李丘平,昨夜李某人倒是錯過高賢了!”
李丘平正要回席,聞言便又轉過神來,也不還禮,乃道:“有話直說吧。”
李傅堂嘿然道:“這結盟大會少俠一直在場的吧,李某也不說廢話了,不知少俠你對陷害嶽帥,以及那封書信有何解釋呢?”
李丘平哈哈一笑。李傅堂一凜,這等大事,面前這個對手似乎是滿不在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莫非自己布地局竟然還有什麼破綻不成?
“解釋?我爲什麼要解釋,什麼人需要我解釋?”
李傅堂一時語塞,旁邊魏青見勢不妙,乃接道:“咱們這個結盟大會乃是爲了營救嶽帥,閣下既有陷害嶽帥的嫌疑,自然是要解釋的了。不然,這就請閣下離開,咱們忠義之人焉能與奸佞爲伍!”
“好氣魄!好膽量!”茅四真君笑道:“好一個忠義之人!李丘平若是奸佞,閣下說這等話還能有活路麼?李丘平若是真俠士,自然不能與閣下動手!好算計,好算計啊!”
魏青昂然道:“頭上三尺有神明,咱們江湖中人,到哪裡都得講一個理字,武功高便如何,他還能殺盡了天下英雄麼!總之,若是沒有證據證明他與嶽帥入獄無關,魏某人就不齒與這等人爲伍!”
“閣下既自命清高,自己走就是了,用不着廢話,要殺你,那還用不着李少俠來動手!什麼證據,當真好笑,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李少俠陷害過嶽帥了?老子還覺得陷害嶽帥的人就是你呢,你倒是拿個證據來證明清白試試!”
“證據來了!”
隨着一聲大喝,一個被鮮血浸透了的包囊“撲”地一聲落入場中。
衆人轉頭看時,但見一個渾身浴血的獨臂少年正恨恨地盯着魏青,大踏步地朝這邊邁進。那少年英挺卓拔,渾身鮮血亦遮掩不住一身的鐵骨傲氣,衆人無不暗自喝彩,好一位少年英雄!
獨臂少年走到了李丘平身前,撲地跪下道:“師傅,徒兒幸不辱命,這便是害死嶽姑娘那奸賊的狗頭!”
這獨臂少年自然便是鐵維揚,衆皆釋然,原來是他的徒弟,名師高徒,理所當然!當即便有人喝起彩來。
魏青見形勢已漸不受控制,便又咳了一聲,叫道:“那少年,你怎知誰人是害死嶽姑娘的真兇?你殺的又是什麼人?”
鐵維揚理也不理,卻對李丘平道:“此人姓金名守績,乃是禁軍副統領,早上帶兵搜查嶽府的就是他,此事臨安人人皆知,徒兒斷然是不會殺錯了人的!”
魏青心中惱怒,便喝道:“小小年紀切莫妄言,你有多少功力,能殺得了禁軍副統領麼!金守績是何等人,豈是說殺就殺地!”
“沒本事的人通常也認爲別人與他一樣沒本事!嗯,長見識了!”
說話的又是茅四真君,鐵維揚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徒兒殺了金守績,就順便查探了一番。結果現朝廷正在集結大軍,而目標就是此處,現在周邊各要道已被封住,徒兒頗費了一些工夫才混進來,到剛纔爲止,怕麼已有近萬官兵正在向這裡開進,最多頓飯工夫就會到了!”
“啊!”衆人譁然,李傅堂則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好徒弟,起來!”李丘平也不理魏青,便扶起了鐵維揚,轉而對衆豪傑抱了一拳,說道:“李某是什麼人想來大家都聽說過了,跟大家說句實話,嶽帥,李某是救定了,但今日來此卻不是爲了與某些人爭奪什麼盟主之位。李某也從來沒有陷害過嶽帥,這這樣的情況下,更不可能寫信給嶽府,李某一言九鼎,信與不信悉隨尊便好了!”
人羣中有人接道:“李少俠既然這麼說,咱們自然是信得過的,小人妄言,少俠不必放在心上!”
衆人紛紛附和,李傅堂魏青見此狀況,知事已不可爲,而今之計,當是先齊心協力衝出了官兵的包圍再說!
李傅堂本來另有後招,算定了朝廷必不會出兵,這纔在臨安郊外舉行這個結盟大會,哪知事情竟然大出所料,他商量之事,乃是足以誅九族的大罪,官兵即來,必定是有了完全準備,要想脫逃,卻哪裡有那般容易的!饒他狡詐似狐,此時亦是心亂如麻。
李丘平點了點頭,高聲道:“官兵有備而來,朝廷既然出動了大軍,必是存了將咱們盡行殲滅的決心,無論諸位有無謀反之意,此是都已不容解釋,李某建議大家馬上突圍,要商量什麼,大家擇機再議。”
“好!”有人高聲應道:“咱們便齊奉李少俠號令,一塊殺出去罷了!”
衆人皆無異議,此時的會場中。無論聲望武功,可以號令羣雄的,舍李丘平之外再無第二人了!
李丘平點頭道:“好!如此在下當仁不讓了,諸位且仔細聽李某說。”
衆人無不肅然靜聽,李丘平接着道:“李某頗通些奇門妙法,趁着官兵還沒有到。不知虛實,李某人便在此地做誘餌以牽引住朝廷主力,各位可以集中起來往南面突圍。不過。這路上只怕也難免會遇到部分兵丁,但以李某人想來,應該不會很多了,諸位若是能齊心協力,自保應當絕無問題!”
茅四真君忽然喝道:“不妥,你以身做餌,到時候千軍萬馬合圍,卻如何脫身?野外不比皇宮,那時萬箭齊,驚神**再是奧妙,終究抵擋不住!依貧道地看法,咱們一起往南突圍,生死由命罷了!”
李丘平笑道:“道長這是對李某沒有信心啊!沒錯,萬箭齊,便是神仙也難逃一死,但是李某又不是死人,焉能站着讓人當靶子!”
衆豪傑大笑。李丘平接着道:“已經你沒有時間了,大家相信我,要想活命,這是最好的辦法。李某人雖爲誘餌,亦是絕不會比大家更危險的。諸位這就放心去吧!”
茅四真君走到李丘平身前,提起一罈酒來,滿滿地斟了兩碗,慨然道:“好樣的,你捨身爲人不算,竟然還生怕怕別人心懷歉疚,五嶽李丘平果然名不虛傳,當真讓人心折!茅四生平從不飲酒,今天敬你一碗,你這個朋友茅四交下了,過了今天,若咱們都沒有死,那時茅四再與你痛飲!”
茅四真君舉起酒碗,環顧衆人而示意,高聲喝道:“敬李少俠!”
場中除了李傅堂諸人,包括那落日谷的高手都各自舉起酒碗,不約而同地喝道:“敬李少俠!”
數千人齊聲大喝,山呼海嘯一般聲勢驚人,連天空中飛舞禿鷹亦愕然相望,人羣中,那個青衫劍士然卓拔如鶴立雞羣,驚人的氣勢便環繞着他而存在!
李丘平亦是心中激盪。大丈夫不可欺,江湖人直腸肚卻並非愚人,待人以誠才能受到別人真心的尊重!
李丘平舉碗一飲而盡,復擲於地,將那酒碗摔得粉碎,乃抱拳道:“諸位請!”
衆人也一口氣將酒乾了,有樣學樣地將酒碗摔得粉碎,紛紛叫道:“痛快!少俠請,少俠保重,”云云。
李丘平拉過苗瑤兒,示意武山過來,便轉身對自己這一桌人說道:“杭兄,表哥,武山,維揚,這位是苗瑤兒,翰南兄弟地親妹妹,也是我在南疆認地義妹。你們也和大家一起走吧,大家互相照應。”
苗瑤兒自是不願,方要說話,李丘平瞪了她一眼,便又乖乖地不做聲了。
杭天昊點了點頭,不無憂慮地問道:“茅四道長說的不錯,野外比不得皇宮,不但幫不上了什麼忙,多半是累贅地可能還大些,便也不做那無謂的事,只是語言上依然提醒李丘平,不要一時衝動而忘了更重要的事!
李丘平點了點頭,“兄弟理會得,你們先走吧。”
不及半柱香時分,衆豪傑在杭天昊等人率領下走得乾乾淨淨,場地中一片狼藉,寒風掠過,竟而透出幾分悽然之意!
李丘平笑了笑,轉而望向那座小丘,伊人仍在,風拂衣襬,淡雅如仙。
李丘平似慢實快地掠上小丘,“你還好嗎?”
“不好!”若雨靜立不動,既無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沒有再見情人的哀怨,就這麼靜靜地站着,好像已經等了一千年。
“爲什麼?”李丘平不解地問道,若雨的表情與先前判若兩人,先前二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精神上的交流仍讓李丘平體味到了她對自己深深地眷戀,怎麼轉眼間卻似乎又變成了無戲無憂地木頭人了呢!
李丘平不願在這樣的距離與若雨精神交流,對他來說。有時候明白說出來的話比精神上的交流來得更加動人。
若雨見李丘平呆住了,眼中終於露出笑意,“你啊!”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李丘平忽覺頭大,“不嗣音?我上哪嗣音去啊!”。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乃道:“可你要好好想清楚,我是怕擾亂了你的思緒啊!”
若雨展顏一笑。“騙人的!你是不知道我在哪裡吧!又不知道主動來找找!沒空就沒空吧,堂堂鐵血盟主,要找聖域還不容易麼!”
李丘平臉上一紅,“是啊,是忙了點!”
“就知道!”若雨輕撫琴絃,“唉!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你,你想清楚了!”李丘平不理若雨調侃,大喜問道。自認識若雨一來,她何曾如此明白地表達過思慕之情!
若雨點點頭,似笑非笑道:“不過,人家只是決定了先試試哦。你可得當心着點,萬一哪天若雨動忘情**。咱們就要天人永隔了!”
李丘平豪情忽起,昂然道:“你瞧着吧,若不能讓你徹底忘記這忘情**,李某人也定要與你共參其頂峰。讓心愛地人抱憾終生算得什麼好男兒大丈夫!”
若雨眼中閃出喜悅的光芒,隨即便又淡淡地點了點頭。“以後再說吧,官兵近了,你我可要再次合奏一曲。”
李丘平哈哈一笑,“你不想嗎?”
朝廷這次派來地大軍以禁衛軍爲主,率領全軍的便是新任禁軍大統領金守業。
金守業今天很煩,他的親弟弟金守績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早上莫名其妙地請得了聖旨去查抄嶽府,而他居然跟自己這個大統領兼兄長也沒有稟報一聲。
結果呢,據說是查到了一封什麼書信,但岳父新開,又在朝廷嚴密的監視下,哪裡有可能能與外界通信!只要是人都知道了,這明顯就是**裸地陷害,那個笨弟弟莫非以爲這樣就能邀功請賞了不成!
更愚蠢的是,那個笨蛋居然還逼死了岳家小姐!這件事實在是非同小可,查抄嶽府地事還可以推給朝廷,但逼死了岳家小姐,卻實實在在地落到了他自己的頭上。值此江湖人云集臨安的當口,做這麼一件蠢事,不但是替他自己,同時也是替金家全族,都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果不其然,事才幾個時辰,金守績就被刺殺在他自己的府衙之中,連級都被人割去了,報應之快,駭人聽聞!金守業可並沒有想過要替這個兄弟報仇,開玩笑,臨安城外的江湖人不下數千,避都避不及了,還報什麼仇啊!更何況,那刺客能在禁軍府衙中刺殺一方統領,當真是非同小可,除非出動軍隊,不然,誰有把握能將其殺了!
金守業正在想法加強戒備,以防着這夥江湖人殃及池魚時,皇帝卻下了一道聖旨給他,令其率軍剿滅反賊。
所謂的反賊,自然就是指結盟大會的衆人了,金守業實在不明白,朝廷對江湖人集會向來就是不理不睬,這次卻爲何如此大動干戈!
那些人乃是爲岳飛而來,此事世人皆知,但岳飛無論審訊還是今後要殺頭,那都是在臨安城內,那些人鬧得一陣,見是不可爲,便自然會散了,而朝廷這一派兵。立即便會激矛盾,這不是把將羣亡命之徒朝反路上逼麼!
金守業實在是不想接這個差事,金家雖然不在乎,但怎麼說也是武林第七家,他這一帶兵,那就是得罪了全天下所有的武林中人。江湖人反則反了,若不反,未必會對朝廷怎麼樣,但金家日後則永無寧日唉!
金守業不知道朝廷是怎麼得來中豪傑聚會的消息,但是無論如何,皇上既然已經下旨,那便萬萬不容推脫,金守業也只好橫下一條心來,日後的事日後再說,若是公然抗旨,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了
金守業佈置妥當,各要道都埋伏得有兵,來往行人不許出入,這才動主力大軍向會場進擊,眼看已經接近目的地,正準備下命令突進時,忽然間,一名手下慌慌張張地向他本來。
“何事驚慌?”金守業不悅地問道。大哥武功是不錯的,可這帶兵的本事實在也太遜了,手下這幫兵油子遇事慌亂,哪裡有半點禁軍精英的摸樣,此事過後,非得好好操練一番不可了!
“報大統領,南方現大批反賊,胡將軍恐怕抵擋不住,特派小的還來求援!”
金守業一驚,這些人的反應很快啊!自己雖然統領大軍,但事出突然,先前又經過了許多番準備,就是想打這些人一個措手不及,沒有想到還是走漏了風聲。
要知道,那可是幾千個身懷絕技的武林人物,可不是手無寸鐵的平民,朝廷的兵雖然多,裝備也很齊全,但要對付這麼一幫人,如果不能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損失必然會很大,金守業雖然不在乎手下人的性命,但初次領兵,卻怎麼也不想弄上個無能將軍的名頭。
但是衆豪傑既已知曉,先前的計劃就只好作罷了。金守業清了清嗓子,高聲喝道:“傳令三軍......”
話還沒有說完,一陣美妙的琴音傳來。空靈流動,有若天籟的旋律打斷了金守業地命令。
金守業全身一震,靈魂似乎被那琴音勾出了竅來,先前盛大宴會的場面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眼前出現了數千好漢,各個緊緊盯着他的大軍,隨時準備突圍的場景,而另一個小部分的豪傑則大呼小叫地在南方襲擾。
金守業不通音律,但這聲音本來就不是什麼悅人地琴音,而是勾魂奪魄的魔音。
金守業眼中迷茫之色一閃即逝,擡頭四下一望,見衆軍士都正在看着他。乃問道:“我剛纔說道哪裡了?”
身邊無人接言。金守業怔了一怔,猛地叫道:“是了,險些中了這羣反賊的調虎離山之計!”他轉而對那傳言兵道:“你回去告訴胡將軍,他那裡的敵人乃是詐攻!斷然不會有很多人,讓他自行擋住便是了。本人要一舉拿下反賊主力,沒有兵力派給他了,待我收拾了敵人主力,再與他前後夾擊,消滅那股詐攻的賊人。讓他放心,功勞少不了他的!”
那傳言兵摸了摸腦袋,對金守業佩服之極,心道:“怪了,我剛剛想到了這可能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還沒說出來大統領就下命令了,真不愧是大統領,慧眼如神啊!”
見那傳言兵去遠,金守業高聲喝道:“三軍聽令。敵人就在前方,弓弩手上箭。投石兵準備駕車,其餘人等,按計劃準備進攻。”
“得令!”三軍齊喊,聲震曠野,而那悠揚不絕的琴音卻依然高過了一頭。
南面,杭天昊看着眼前的情形當真是哭笑不得,荒謬之極地感覺涌上心頭!
前方有一處險地,原本衆豪傑是準備一鼓作氣衝過去,哪知正要突圍時,那琴音乍然響起,同樣地傳入了衆人耳中,同樣的畫面在羣豪腦中閃現。
這一手,乃是李丘平以聲波傳遞的驚神**,其要訣來自於現代的催眠術。李秋平就是要造成敵軍對己方正在實施調虎離山計謀地幻覺,結果,其效果非常的完美。
太完美了!方圓數裡,琴音所及,除了寥寥幾人,所有地人都以爲那畫面是真的,包括了那幾千江湖好漢!
李秋平並非無差別攻擊,他已經有意地放開了南面,但聲波所及,總會有所影響,而且,他也低估了自己的精神力量。南面的精神力雖然稍弱,但效果卻與其他地方殊無二致!
杭天昊等人事先得到了李秋平的招呼了的,所以並沒有被催眠,李秋平告訴了幾人可能會生的異象,卻並沒有告訴他們萬一衆人中招,應該如何喚醒羣豪,結果這一下玩笑可就開大了!
只見數千好漢圍着不到三分之一的敵人詐攻,而那胡將軍則似模似樣,大搖大擺穩坐不動,反正是詐攻,卻理他做甚?
杭天昊正着急時,茅四真君忽然走到他身邊,謂然道:“今天真是打開眼界了!驚神**,果然是連神仙都要退避三舍的絕世神功!”
“道長你沒有事?”杭天昊訝然問道。
茅四真君嘿然道:“世外之人,原本就比尋常人看得開些,你也出身道家,不會連這個道理也不明白吧!”
“可是!”杭天昊指了指那與羣雄一起起鬧地張鼎。張鼎不能說話,只是隨衆人一起依依呀呀地又跳又鬧,壯極滑稽。
“世上每有浪得虛名之人,不足爲奇!”茅四真君看了看小天師,嘆道:“這人原本是我道家的奇才,可惜,人一旦有了功利之心,不自覺地就會失去本性。功利心與我道家清淨無爲的理念本就是背道而馳,依張鼎的修爲,本可晉身大乘,可惜啊,就毀在這裡了!”
茅四真君接着道:“閒話休提了,待貧道來喚醒他們,你們幾個準備主攻那守將,咱們一鼓作氣衝出去。”
杭天昊等人大喜,茅四真君竟然有把握能喚醒衆人,這就好辦了!
茅四真君說完,也不待幾人回話,急急掠向小天師張鼎。
杭天昊等人無不是大有眼光之人,見狀暗自點頭。撇開道術不論,茅四真君疾掠中腳下片塵不起,單是這份輕功就已經遠勝一般地一流高手了!衆人乃放下心事,一齊朝那胡將軍殺去。
茅四真君奔到張鼎身前,一點一勾,其人手上那柄道家至寶已被他奪了過來。張鼎畢竟是多年修道的高人,手中事物又實是重過他地性命,經此一激,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頓時清醒。
“借來用下!”茅四真君留下了這句話,乃急運真力一震,但聽那真音蕩魔叉出“嗡”地一聲大響,全場皆聞。場中所有人在霎時間都覺得眼前一亮,心志稍微堅定的,就此清醒過來。
茅四真君震得四下,所有的人都已清醒,琴音雖然還綿綿不絕地傳來,但蕩魔叉餘威未絕,衆人一時間也還不會再次中招。
衆豪傑方醒,各自呆立原地,茫然不知所措,茅四真君高聲道:“大夥一起衝啊,出了這裡咱們就安全了!”
此時,那胡將軍已被唐凌絕擊斃,而幾人也陷入了已經清醒的官兵的包圍中,衆豪傑回過神來,一齊高呼着殺入敵陣。
茅四真君哈哈一笑,“痛快!”,便也要隨衆突圍,冷不防旁邊一個聲音冷冷地道:“寶叉還來!”
茅四真君一轉頭,見李傅堂如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正惡狠狠地盯着他,周圍幾人隱隱成合圍之勢,大有若不交出寶叉,立刻搏殺之意。
饒是茅四真君道心無礙,這一下也被激出了火氣。剛剛救了這些人,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居然懷疑自己要貪墨這蕩魔叉,堂堂茅山茅四真君,是這等人麼!
“喚醒了衆人一時興奮,剛纔不就是忽然忘了麼,居然被小人視作小人了!”茅四真君越想越怒,一提真氣,猛地將蕩魔叉擲向後方,那蕩魔叉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遠遠地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小人!去你的寶叉,要寶叉,自己去撿罷!”
張鼎尖嘯一聲,不顧一切地往落叉處跑去。
“你!”李傅堂憤怒之極,指着茅四真君的手指竟至微微顫抖。
茅四真君冷笑一聲,毫不理會,便往官兵處衝去。此時蕩魔叉已不在茅四真君手中,他身前那人未得李傅堂吩咐,不敢貿然攔阻,便眼睜睜地看着茅四真君越奔越遠。
李傅堂一跺腳,“先去找寶叉,以後再收拾這賊老道。”
卻說金守業這邊,大軍四面合圍,緩緩地壓到了原會場,卻現只是在那小丘上站着一男一女,哪裡有什麼數千反賊!而那悠美的琴音則正是出自那絕美女子的指尖。
金守業全身一抖,打了個冷戰,霎時間清醒過來。琴音雖未停止,但金守業這一下則屬於條件喚醒,被催眠的人現了幻覺的事情並不存在時,自然就會醒了過來。
若雨停止了琴音,李丘平冷冷地道:“前方何人?”
金守業是認得李丘平的,趙構下密旨擒殺李丘平等人時,曾將他的畫像散佈到了各級武將的手中。
金守業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正在懊惱辦砸了皇差之時,忽然認出了李丘平,這一喜非同小可!要知道,李丘平乃是皇帝和丞相雙雙欲殺之而後快的人,若是能殺了這個人,這份功勞強過剿滅那羣反賊何止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