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平向父親打聽過,父親也是說不準,要知道此時衡山寺廟頗多,非得一間間尋訪纔有可能得見。“罷了,先上山學藝,同在衡山,有緣自會相見,實在見不到,待得學藝有成後,訪遍衡山禪院也不是什麼難事。”丘平也不是拖沓之人,心中計議已定,混元真氣運轉雙腿,使出父親所傳的輕身功夫便轉身直奔祝融峰。
天色已近黃昏,今天就是和師父約好的日子了,丘平欲要在天黑以前回到祝融峰頂,於是一口氣從山腳直奔。初時還好,待到得南天門處,只覺得體內真氣越來越盛,彷彿無有窮盡,氣力更無半點不支,而雙腿卻痠軟起來。丘平心中轉念,“原來也不是說內功練得強了就無所不能啊!力量還是受制於身體的哦。”雖然修煉了混元功第五重達到了易筋鍛骨的效果,這般一氣奔上衡山仍然讓十二歲的身體感覺到了疲勞!丘平嘿然一聲,不但不停反而加起來。
已經到了祝融峰下,丘平覺得雙腿已經是很難邁動了,真氣運轉也似有阻礙。那天色卻漸漸黑了下來。丘平心中一急,就欲不顧一切地再催動真氣。忽然前方傳來話語“內家修煉最忌蠻幹,筋骨的疲勞略事休息即可復原,又能誤得了多少時候呢?”言語之中半是愛惜,半是責備。丘平擡頭一看,卻不是師父還有誰。
“這般淺顯的道理,我那師弟沒有和你說麼?”張謙一晃已經來到丘平身前。見丘平搖搖欲倒,卻也不伸手相扶。“坐下,坐下,我教你通經活絡,鬆弛肌肉之法。”
丘平依言就地而坐,張謙於是把如何運用真氣通經活絡,鬆弛肌肉,一一說與丘平,其原理和按摩類似,只不過以真氣行之效果卻更爲明顯罷了。丘平乃照辦,心中卻是大嘆,原來真氣如此奧妙,自己身懷奇寶卻不知其珍貴,委實可笑。以此一例思之,內功之學用途之廣,實是無有盡處,日後有空須得好好琢磨。
盞茶時分,丘平已然恢復了大半。雖然沒有完全復原,但再跑上半個衡山想來問題不大了!
師徒二人上得峰頂,張謙道:“你今天也累了,先去洗澡吃飯,就休息吧。記得等會再做幾次通經活絡的功夫。”丘平應聲行禮,便自行去了。張謙看着丘平背影喃喃自語“第六重混元功嗎,李師弟啊!你還真是不可思議呢!”
次日,祝融峰之西,紅日初升,西峰還是晨霧披身。張謙帶着李丘平來到一個大廳前,只見廳上匾中勁書“千兵”二字。張謙對丘平道:“這裡是我衡山收藏兵器之處,其他支派也有一樣的廳堂。”說罷推開廳門。廳中燃着八盞大油燈把個寬廣的大堂照得通亮。丘平凝神一望,方知千兵之稱名副其實!只見那大堂中密密麻麻的兵器架上插滿了各式兵器,光是刀就過百把,且絕無一樣的,各式奇門武器應有盡有。丘平不但看到了算盤,煙槍,棋盤等物,甚至在一個顯眼的地方還鄭重其事的擺了個大飯碗。
張謙道:“這是數百年來,武林中所有被人使用過的兵器。我五嶽派但凡有弟子在外見得奇門兵刃,回山後便即作圖以精鐵打造,並傳於其他支派。門中高手研究其特性後錄於兵器架上。數百年下來,我派搜盡天下兵器於此,目的是讓後世子弟胸藏千兵。一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通曉諸般兵器的特性可以和我們所習之劍術相互印證,二來派中弟子行走江湖之時遇到對手也可以胸有成竹,不至於因爲對手使的奇巧之器而弱了氣勢。
李丘平深以爲然,指着堂中的那隻大鐵碗隨口問道:“這件兵器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特性?”
張謙道:“每件兵器的架下都有對應的說明,你可以慢慢看。這個鐵碗是仿製丐幫的一件寶物,叫:要飯鉢。”
“怎麼沒看到劍呢?”李丘平又問。
“千兵堂中不藏劍,等會我帶你去劍室,你順便可以選一把趁手的做練習之用。好了!這裡你隨時可以進來參研,現在我們去練劍吧。”
衡山派的劍法以變化著稱,出劍常九虛一實,極盡惑人耳目之能事。劍招也是繁複之極,很難練習。幾套繁雜的劍法張謙原想每天教上幾招,然後講解其中精髓,估計以丘平的天份學上一兩年便可圓熟。比之其他弟子,張謙已經作了很樂觀的估計。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李丘平的進展之快遠遠出了張謙的想象!
第一套劍法李丘平當天看了一次便已學會。任何劍招,只要張謙略一解釋,丘平立刻就明白了招式中的種種要領和致勝之道。張謙實在有些難以相信,要知道練劍不象背書,須得體會各招式的應用,不是象入門劍法一樣從頭到尾標準地使上一遍就算是成了的。何況以衡山劍法的複雜,要在一天裡就完全學會,並且標準的使上一遍,那也是件很困難的事了。
要知道李丘平練了七年的山門劍法,對於山門劍法的種種後續變化,劍意的延伸早已有了無數的推敲,張謙所教的內容只不過是把丘平心中的部分劍意證實了而已。對於丘平來說,學習這樣的劍法反而比入門劍法要容易得多!張謙對於劍招的運用解釋也一一在丘平的心中。丘平的劍術修養就好象是一間裝滿了珍寶的房子,而這間房子的門已經從內部抜掉了門栓,張謙只是輕輕的推了一下。現在這間房子的門正在徐徐打開,房中的珍寶正在慢慢地閃爍出耀眼的光芒。
在看到丘平完整的使出全套劍法後,張謙猶有疑慮。於是吩咐丘平再自練熟,次日要和丘平對拆。
三天後,這套張謙心目中紛繁複雜的劍法已經被丘平練得無熟可熟,教無可教,拆無可拆!“衡山興復有期!”張謙暗揣。
接下來數日,張謙再無懷疑,把師授弟子所學級別的幾套劍法悉數相傳。丘平但有所問,無不盡心而答。師徒二人吃住相隨,無日月黑白,餓了就吃,困了就眠就這樣過了十幾天,張謙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可以再傳授的劍招了。
這日張謙苦笑,“徒弟啊!七年方入門,半月可入室,你可是創造衡山派的傳奇了!不過,你劍法是練得可以了,可是師授弟子不光是要練劍的,還有其他諸般武學要熟習,比如輕功。不過相信以你第六重混元功的底子也是數日既可功成的了。”
丘平謙道:“這都是恩師您教導有方。”
擺擺了手,張謙又道:“各人有各人的天份,勉強不來。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當年你張崢師兄也是十二歲入室。以年齡而論,你現在入室並不算小的,但以師授弟子的時間長短來算,你的進步度五嶽派前無古人!現在咱們就來學習輕功吧,希望你能爲衡山放一異彩!”
李丘平從家裡回到衡山正好滿一個月,也就是做了四十天師授弟子了。張謙在確定李丘平各方面在師授弟子的鍛鍊中都已經盡善盡美,繼續留在師授弟子的行列只會耽誤時間的情況下,終於帶領丘平來到試劍堂考取入室資格。
周全臉上興奮多於驚訝,自己做了十五年的監技長老,從張崢開始,雖然有見過幾個頗有天份的孩子,但是較之李丘平就好象熒火之比皓月。能見證可能成爲未來衡山的傳奇人物的成長,周全心中亦是激動萬分。掌門師兄張謙是什麼樣的人周全很清楚,沒有十成把握,張謙絕對不會無聊到讓李丘平來找自己這老頭開這樣的玩笑。
入室弟子的試煉很簡單,就是和監技長老周全過招,百招不敗就算過關。當然,周全用的也是師授弟子級別的劍法。過招時沒有內力限制,也就是說周全可能會全力出招。不過衡山劍法講的就是以虛對實,以巧補弱,內力強弱少許無關大局,再說周全數十年修爲,又豈能真出全力。
“請長老賜教。”李丘平站在周全下抱劍行禮,神情淡定。不少衡山長輩和入室弟子得到消息也來觀看,入室弟子有很大的自由,試劍堂也從不禁門人觀看。張崢在人羣中給丘平做了個努力的手勢,丘平報以微笑,隨即又恢復了淡定的神情,只見他如山嶽臨淵,一派巍峨,衆長輩神色齊動。張謙暗笑,“這小子天生宗師風範,我和他打了多少回了,一個小毛孩,身上一派宗師氣勢,直惹人笑,偏是笑不出來。”
“你進招吧,按慣例我會讓你十招,好好把握。”上次就險些出醜,雖然李丘平高不及己胸,周全亦是不敢大意,手中擺出衡山雲霧式,那衡山雲霧式是衡山劍法中少有的守勢之一,但也蘊涵着極凌厲的反擊,有云霧藏兵之意。
李丘平先擺了個朝天門的起手式,然後不再客氣,盡使所學,二人乒乒乓乓打將起來。轉瞬間十招已過,周全便欲搶回先手。
丘平初時不大習慣有人在旁觀看,又怕出手太狠,所以有點放不開手腳,數招過後,方纔轉過念頭。“監技長老幾十年修爲難道還要自己留手不成,當真是笑話,自己未免也太狂了些,只怕全力出手也未必撐得過一百招吧!”顧慮一消,丘平劍法開始流於自然,十招過後正是他殺熱了身子的時候,丹田內真氣流轉不休,心中劍意也正是越來越盛的時候。
丘平忽然覺得前方壓力一沉,重重劍氣撲面而來,劍上的力道也忽然強了許多。他戰意正濃,猛的一提混元真氣手中寶劍帶着團團變幻卷向周全,竟是要以更強更猛的力量和劍意將周全的攻意壓回,卻渾然忘了是在何處與何人因何而比劍。
張崢看得驚心動魄,從來沒有弟子這樣和周全動手的。那周全雖然聲名不顯,卻是衡山的頂尖高手,一身修爲不遜父親,若是若惱了他,引得他全力出手,那還如何過關!
張崢不知道的是,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周全實際已經不得不全力出手了。周全只覺得丘平劍光大盛,劍上蘊涵的力量也是越來越強。小小年紀怎的內力如此渾厚,竟似不輸於己一般。衡山劍法是典型的攻勢路子,兩人若武功相近,一方佔了攻勢另一方則很難扳回,丘平越打越順手,他內力上不吃虧,劍法更是圓熟無比。要不是規則所限,丘平還真想加上自己設想的一些變化試試。
現場諸人除了少數幾人外,全都以爲周全有意相讓,只有張謙心中早就有了定論。周全雖然處於守勢但絕對不會失手,就是再守上一天也不會在這種程度的攻擊下有絲毫失誤。但是要想轉守爲攻,嘿嘿。現在李丘平正值劍意全盛之時,除非破壞規則,否則換了誰上都不能扭轉局面,比試其實已經結束了!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些師授弟子忍不住爲丘平報數。周全也早就在等着一百招打完了,實在是鬱悶,生生守了一百招。
“一百!”衆弟子歡呼起來,好象自己打贏了一樣。是啊!看到別人的努力有了回報,自己也就有了動力,明天就是自己了啊!張崢也大聲祝賀丘平。
隨即周全宣佈,十二歲的李丘平成爲衡山的入室弟子,至此,李丘平成爲同一屆山門弟子中出山門最晚,而入室最早的弟子,也創造了在師授弟子停留時間最短的記錄。這時,丘平正式邁進了高層武學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