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香途 30
柳氏來回看了幾個人,除去臉上髒兮兮的兩人,剩下的雖表面倒是幹靜,但一個頭發裡沾着稻草,另兩人手指甲內藏有厚厚的污垢,還有一個鞋藏在褲角內藏得不成樣子,柳氏本就是愛潔之人,就算住着破茅草房,裡面也仍收拾的乾乾淨淨,沈荷香就更不用說了。
並且家裡做的活計便是做香粉胭脂膏,買了那懶的髒的人回去弄污了膏脂毀了生意可是得不償失,最後柳氏將目光定在後面那三個婦人身上,雖都穿着補丁衣,但身上衣服還算整齊,頭手腳這三處容易忽略的地方也都沒什麼大問題,其中一個年紀只有二十六七歲,有那麼三分姿色。
柳氏不是心腦狹窄的人,沈父也不是那愛貪花問柳之人,但是有些事能避免還是事先避免的好,只是買來做些雜事,也不是這大戶人家,容貌並不重要,隨即看向剩下的兩人,一個是四十來歲的婦人,年紀稍有點大,但是大一點的經驗足些也是不錯。
而另一個長像平凡,三十多歲的年紀,腿邊還有雙小手緊緊抱着她的腿,人卻躲在婦人身後,婦人見柳氏目光看過來,卻是低着頭表情有些悽苦,小二見柳氏目光有疑問急忙解釋道:“嘿,您看中了這個?這個倒是有些麻煩,這婦人幹活手腳利索,收拾個什麼那是一把好手,但就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帶着她閨女,您要買就得連她閨女一起買了,單買一個恐怕不成……”
還有這個規距?柳氏倒是第一次聽說這樣賣人的,畢竟這買個婦人和買個小姑娘可不同,這小姑娘容貌沒長開一般要價都很貴,若將來長成個美人胚子,一轉手就不止那十兩八兩了。
那小二似看出柳氏心中所想一般,忙笑道:“您放心,這要看中了我不會要您多的,兩人加一起您就給我個十兩就行了……”
十兩?不僅柳氏就是沈荷香也驚訝了,這可真是極便宜的,要知道這三十多歲的婦人價錢也要七兩銀,那長得整齊的小丫頭卻至少要十二兩銀,若聰明伶俐的十五兩都買不下來呢,這一大一小卻只十兩就賣?柳氏倒是心中有數,定是這小的有什麼病症或缺陷,否則這般賣這人販子可是要賠死了。
這邊正想着那小二的話頭便已經跟上了:“不瞞您哪,這婦人倒是頂好,就是她這丫頭臉有點破相,被她那倒黴的爹一碗開水潑在了臉上,容貌有了點瑕疵,但是身體是絕對健康的,您領回家讓她做點粗活不露臉是絕對沒事了,這樣吧……您要不嫌棄九兩銀子就帶回去。”
九兩銀子?柳氏和沈荷香已經感覺到了小二拼命想將這娘倆脫手的急切了,能不急切嗎?當初買到手時是看着這婦人手巧能小賺一筆,那燙傷了臉的女兒誰又管她去,誰知這婦人卻是一根勁,拼死護着閨女,要賣就連娘倆一起賣,否則寧願帶閨女死,也要讓人販子血本無歸。
人虧本的買賣人販子能幹嗎?他們要個死人有什麼用,這才一直捱到現在,從一開始小賺一筆,到了現在只求不虧本了,買客原本看完是滿意的,但一見那拖油瓶都紛紛打退堂鼓,小二跟人介紹起來都有些不耐,今日見柳氏似乎有意,便可勁的介紹這娘倆,一心想把這燙手山芋給賣出去。
柳氏見着那小手還算乾淨,便衝那孩子的母親道:“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叫出來讓我看看。”
婦人站在那裡便是低頭眼眶發紅,此時聽了急忙拽着躲在自己身後閨女,生怕慢了一步那小二拿柳條抽孩子,“回夫人,她叫阿春,已經十歲了……”
柳氏本有心裡有準備,但當那小女娃一被拉出來,還是嚇了一跳,本來覺得這樁划算的買賣不錯,此時念頭頓時打住了,因那小女娃又黑又小像個七歲小娃便罷了,那一邊臉和下巴竟密密麻麻燙傷的水泡疤,可能是剛燙傷沒有好好上藥,也沒抹些祛疤的膏藥,此時顯得格外的難看。
如果只是些輕疤,平時留着燒火做飯倒是可以,但是這般嚴重已經到了嚇人一跳的地步,柳氏雖覺得可憐,卻也不想弄個隨時嚇着人的伺候着,並且這一臉的疤也不吉利,領回家可是不妥的。
柳氏這般的想法也是所有來買奴人的想法,“那爹可真狠心,孩子這臉……唉。”柳氏有些同情,但到底還是打消了念頭,又將目光又移到了那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身上,想着今日就先買一個回去,過兩日再來挑個能幹的。
而一旁的沈荷香看了那丫的臉半晌,突然開口道:“小二,這兩個人若七兩能賣的話,我們便買下。”聲音雖是輕柔,但是說得話卻像在挖心一般,小二聽着眼睛都快綠了。
七兩,想當初兩個可是六兩銀子買下的,如今大半年在這裡吃喝拉撒還找過一次大夫,何止花費一兩銀,賣七兩那可是賠得底掉啊,原本小二的紅利就是從他賣人的身上出,這次花費了半天口舌恐怕不僅賺不到錢還要捱罵,但是不快點賣掉繼續浪費糧食他仍然會捱罵,興許還要倒扣錢,這般想着可不是就得氣得眼發綠了。
柳氏聽着也是暗暗拉了閨女一把,買個燙傷臉的小丫頭回去豈不是看着晦氣?也是讓人笑話的,否則也不會這麼久也沒人要,這同情是一回事,買回家可就另一回事了。
沈荷香帽紗,嘴裡卻是小聲撒着嬌道:“娘,咱剛來京城錢緊張着呢,七兩銀子買兩個人怎麼看都很划算,而且有個丫頭伺候,以後洗澡水就不用我自己去倒了,屋子也有人收拾了……”
柳氏聽罷猶豫了下,其實她早就想給閨女買個丫頭使喚,畢竟自己閨女嬌氣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家裡賺了銀子也不差那麼一個伺候的丫頭,但是放着好好的人不買,非要買個臉上有疤的日後也帶不出去。
說句不好聽的,這樣的便是白給人家大戶倒馬桶人家都不要,嫌棄的很,自己好端端的閨女怎麼能跟着這麼個丫頭,但還沒等開口斥責,另一邊會察言觀色的小二便硬是把牙一咬道:“行,就按這位姑娘說的,七兩就七兩,但是咱得事先說好了,這帶回去了可不能再回來退換,您要願意現在付了錢就可以帶走了……”
這……柳氏沒想到小二還真應下了,看那一臉的菜色,七兩估計真是賠本了,說實話這樣的價錢買一大一小她們是佔了便宜的,就算小的臉上有疤也很合算,畢竟這麼一個婦人在別地方少八兩人家不賣,小的雖然看着又黃又瘦,但也是好胳膊好腿也能幹活,帶不出去在家做點雜活也是可以的。
再想到家裡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的是,加上所剩不多的積蓄,柳氏再度猶豫了下,一時間晦氣也就拋一邊了,“娘。”沈荷香出聲提醒着:“夥計正等着你付錢呢,而且咱還得早點回去,一院子的活等着幹呢……”柳氏本就搖晃的心頓時便定了下來,罷了,看那娘倆也可憐,孩子估計也吃不飽飯,瘦得皮包骨,若自己不買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就當積德積福了。
柳氏想開便取了七兩銀子給了夥計,那本來低頭的婦人頓時眼裡含淚花,手按着自己的閨女一起跪在地上給柳氏嗑頭,柳氏也是個嘴硬心軟的,見這情景原本有一點不甘的心情,頓時便都拋了,急忙拉着人和孩子起來,心裡已經在尋思着回去順路買點棉布,給這兩人做兩套衣服,雖然是下人,但也不好穿得這麼寒酸。
即買了兩人,柳氏便沒有再買那四十多歲的婦人,畢竟家裡底子薄,既買了人便要管着人家穿衣吃飯,這些都需要錢,一家五六張嘴開銷也不小,帶着人準備往回走時,沈荷香輕瞥了一眼,透過面帽紗竟是意外看到一個人,二十來歲的年紀,鬍子拉碴的,一時間她只覺得眼熟沒認出是誰,待細看兩眼沈荷香差點沒笑出聲。
這人她說起來還真認識,當初侯府在京城也有幾十間鋪子,基本都是大夫人在打點,但她一個婦人又有多大的精力管這些,所以全靠着當時的一個外放的小管事打理,還別說那管家還真是塊經商的料子,年紀輕輕短短几年就將幾十間店鋪做得風聲水起,財源大旺。
想起侯府當年如流水般的花銷,便是沈荷香過慣了富貴日子,也覺得奢侈精緻至極,其中大多數的錢皆是出自那幾十間鋪子的盈利,誰曾想這個當初趾高氣揚的侯府大總管,也有如此落魄被賣成奴的時候啊,沈荷香在侯府失寵時,這人在用度上可是沒少讓人苛待她,雖然可能是大夫人暗地所授,但沈荷香還是將此人記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