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三個兒媳都沒有說話。李悅娥是不敢說話,趙玉梅覺的分家對自家沒啥壞處,反正他們兩口子也沾不到家裡的便宜。而張美麗卻是想着分家以後就把徐保金的工資全捏在自己手裡。
徐父繼續說着:“這兩年連着辦了兩回喜事,家裡的存款也不多,再加上以前欠的外債還沒還完,錢就不分了,我剛纔跟你娘商量了,一家給一百塊錢,你們看着添置些東西吧。”
他歇了一口氣又說:“老大和老二現在住的屋子都各自分給你們。至於老三,等慧蘭回來,你們換換屋子,東捎間以後就分給你了。”
“家裡的廚房不夠,東西捎間再往前面蓋間小房子,做你們兩家的廚房,老大家也在舊房外面蓋間屋子吧,等廚房蓋好了就各吃各的。”
徐父又想到了地裡的莊稼,對老二說:“今年的麥子還是你們得多出力,到時候糧食會跟你們多分點。以後各家的地各家種,收多少糧食是你們自己的,你娘那一畝地她也種不了,也分給你們種,到時候給你娘分點口糧就行了。”
徐書敏這一席話說下來,覺得有些口渴,喝了兩口茶葉水。見孩子們都不說話,知道他們是沒意見了,就讓大家各自回屋歇息了。
夜裡,徐家各屋裡的燈都亮着,誰也睡不着。徐母在屋裡抹着眼淚跟老伴抱怨:“俺的命咋恁苦?這一個一個都是白眼狼,光知道聽自己媳婦的話……”
徐父抽着捲菸在一旁勸着她:“行了,誰家不都這樣嗎?當初孩子他爺奶在的時候,你不也想着早早分家嗎?又不是沒人養活你,俺那工資不夠你花嗎?”
徐母聽了這話慢慢止住了哭泣。
徐保興在自己屋裡也緊皺着眉頭,他是不願意分家的,可他家現在的情況不同以往,自己的腿不知啥時候才能恢復,在家裡也算是個拖累。要是自己態度強硬,恐怕老二和老三家的都不會服氣。
悅娥看他眉頭緊鎖,想着他可能是爲以後的生計發愁,就勸慰着他:“你別想那麼多,上次咱去醫院檢查,大夫不是說再過幾個月你的腿就能恢復了,到時候村裡要是不讓你開拖拉機了,咱不還有地呢,餓不着呢……”
徐歡在一旁聽了,攢緊了自己的小拳頭,想着得趕緊想個法子,要不然這一家人的日子越來越難熬了。
徐家老二和老三屋裡的燈這時候也是亮着的,不過老二屋裡悄無聲息的,老三屋裡卻不時有吵架的聲音。
第二天,老二兩口子又去了地裡,這次趙玉梅將花兒託付給了大嫂,並囑咐大嫂中午不用去送飯,她自己回來取飯。
等忙完了麥收,徐保柱又請了一個跟他相熟的匠人,在自己屋前蓋起了廚房。徐保金也恬着臉跑來求二哥幫他蓋房,徐保柱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跟匠人一起把大哥和三弟家的廚房都蓋好了。
慧蘭回到家裡,見自己的屋子被換了,滿心不願意。不過她也不敢違背爹,馬上就要高考了,她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日子過的很快,又到了秋收的季節,徐保興的腿現在已經好多了,柱着柺杖能走不少路。秋收這天,侯進生開着村裡新買的拖拉機來他家幫忙,他現在開車已經很老練了。
上次出車禍後,村長就派人去了泄洪渠上,把那輛手扶拖拉機給用鐵鏈給拖了上來。因爲還沒到泄洪期,渠裡沒多少水,發動機倒是沒有進水,只是車頭和車後箱都變形的厲害。
徐書禮想着這拖拉機修起來麻煩,而且用這種手扶拖拉機跑運輸確實比較危險。如今正是果樹收穫的季節,一天也不能耽擱。徐書禮就決定買輛新型四輪拖拉機,又派了侯進生和另一個年青後生去市裡學習,囑咐他倆拿不到駕駛證就不準開車。
而徐家老三那裡,現在也是忙的一塌糊塗。張美麗懷胎九月終於又生了,這次還生了個雙胞胎,而且都是男娃。徐父和徐母也是滿心歡喜,因爲一下子添了兩個孩子忙不過來,張美麗的娘也跑來幫忙。兩個孩子奶也不夠吃,徐母又四處打聽哪有下崽的奶羊,好給兩個孫子貼補一些。
因爲老三家裡孩子多,徐保金一個人的工資根本不夠花,徐父每個月的工作竟有一半貼給了他家。
慧蘭高考以後一直在家休息,徐母照顧孫子忙不過來,只好讓自己閨女幫她做飯,慧蘭對此頗有不滿,心裡越發討厭三嫂生的這幾個孩子。
徐歡這些日子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連她娘也覺的自己閨女太安靜了,就推着她去找姐姐玩。徐歡嘆了口氣走到院子,她最近一直在爲家裡的生計發愁,可想要在徐家村這麼個小地方找活路並不容易。
本來她想着讓孃親在鎮上做些小生意,可她知道娘放心不下爹,而且家裡也沒交通工具,如果靠走路一個來回就要半天時間。
徐歡坐在院裡的小凳子上愁眉不展,大妮兒卻喝着娘給她做的麪疙瘩湯,一臉的幸福感。她見徐歡不高興,還以爲妹妹是餓了,就把碗遞到她跟前討好地說:“二妮兒,你喝疙瘩湯不?還是白麪的呢,娘剛做的可香了,你聞聞!”
徐歡有些不耐煩剛想拒絕,可看着碗裡的麪湯心裡忽然亮堂起來,她爲什麼只想着去鎮上做生意呢?這徐家村最缺的,其實就是跟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東西,比如麪粉,她忽然想到自己在前世看電視節目採訪時,有位成功人士就回憶自己小時候家在農村,每個月都要揹着幾十斤麥子去磨面。
她何不讓爹爹在家裡開個磨麪粉的作坊呢,一想到這裡,徐歡就心情激動起來。高興的對大妮兒說:“我也去找娘要一碗麪湯喝。”
徐歡進了屋,見娘正端了一碗麪湯給爹喝,這是今年新下的麥子,悅娥想着平日都是吃的都是玉米麪,這兩天剛磨了白麪,就給大家做碗白麪疙瘩湯。
徐歡跑到爹跟前甜甜的說:“爹,我也想喝疙瘩湯。”
徐保興忙把碗遞給了自己閨女,悅娥見了又去廚房舀湯去了。
徐歡喝了兩口麪湯後,一臉天真的問爹:“爹,麪湯真好喝,這麪粉是怎麼做出來的啊?”
徐保興笑着回答她:“用麥子磨出來的,現在有機器了,麪粉也磨的精細了。”
徐歡又問:“是什麼機器啊?爹見過嗎?”
“就是發動機,能省不少人力。”徐保興耐心的給閨女解釋。
徐歡故作歡喜的說:“那爹咱也弄個磨麪粉的機器吧,以後就不用去鎮上磨面了!還可以幫鄰家的奶奶磨面,鎮上離咱村老遠了,奶奶一個人背不動那麼多糧食,一個月都要往鎮上跑一次呢。”
徐保興聽了閨女的話,沉思了起來。
這天下午,徐保興柱着柺杖去了村長家裡,徐書禮見了忙請他進了屋,問着:“這幾天又去醫院沒?大夫咋說的?”
徐保興笑着說:“前些天剛去過,大夫說恢復的不錯,到年底走路就沒問題了!”
徐書禮聽了高興的說:“那就好啊!”
“六伯,我想問問咱村那舊拖拉機咋處理了?”徐保興給村子遞了根菸,自己也點了一根抽了起來。
“還能咋處理?那車毀的厲害,也擱不住修,現在還在倉庫撂着呢。”徐書禮吐了口菸圈說。
徐保興聽了,一臉認真的說:“六伯,那車要是真沒用了,俺想把車上的發動機買下來。”
“你要那東西幹啥用呢?”徐書禮覺得奇怪就問他。
徐保興抽了口煙停頓一會兒,對村長說:“這腿要真好利索了還得好幾個月,俺在家閒着沒事,想試着看能不能把它改造成磨粉的機器,以後鄉親們磨玉米麪就不用往鎮上跑了。”
徐書禮有些不相信,鎮上面粉廠的機器可不便宜啊,要不然十里八鄉的人也不會往鎮上跑,忙問道:“這能成嗎?”
“俺試試看吧。”徐保興抽着煙說。
徐書禮知道保興這孩子不是個愛說大話的人,這事要真成了,不僅解決村裡人磨面的問題,還能讓徐保興家裡增加些收入。自從出車禍以後,他心裡也覺得愧疚,一直想着等徐保興身體好些了,再給他分配個輕鬆的活計。
如今徐保興既然想到了門路,自己當然也要支持,這麼想着他就對徐保興說:“這要真成了也是件好事啊!到時候俺在村裡的大喇叭上幫你宣傳宣傳,以後咱徐家村的人磨面也方便了。”
徐保興見村長同意了心裡也高興,不過還是抑制住激動繼續問:“六伯,那咱車上的發動機賣多少錢呢?”
徐書禮不說話慢慢抽了幾口煙,這畢竟是集體的東西,如果太便宜了難免有人說他徇私舞弊,可要太貴了又怕徐保興買不起。
他想了一會兒對徐保興說:“這車雖然損毀了,不過發動機倒是沒啥大毛病,你帶回家就能用,就50塊錢吧,你看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