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貝澎澎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於青漸漸擼明白了事情經過。
敢情就是和《致青春》中的那個鳳凰男陳孝正一模一樣了唄:江河鳴揹着女友貝澎澎,不聲不響的向自己學院遞交了公派留學的申請書——他們院今年公派留學的名額只有兩個,但江河鳴本科四年每年都是拿一等獎學金的,不管在同學眼裡他是不是個吃軟飯的,但在老師眼裡,人家向來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況且他還風雨無阻的給他們學院副院長的孫子免費家教當了三年!
所以這好稀罕好稀罕的公派留學名額,還真就花落他頭上了——去的還是美國。
而貝澎澎也和傻瓜玉面小飛龍鄭微一樣,這男朋友的留學事宜從今年3月份就已經定下來了,可她傻到現在都5月份了,江河鳴去美國的簽證都下來了,才偶爾從別人嘴裡知道——自己男朋友要去美國留學了!
於青忍不住感慨:藝術實在是源於生活啊,這不就是部活生生的《致青春》重現嘛?
感情這鳳凰男還都愛玩這手咋滴?
可她再一想,覺得又有些魔幻:話說江河鳴和貝澎澎彼此間也是夠你儂我儂深情厚誼的啊,也是有真感情的,並不是塑料情誼。
雖然這個時候於青並沒有注意到,其實人家所謂的渣男陳孝正對小飛龍也是真愛,只不過這份真愛在別的面前,只能暫且靠後而已。
況且她認爲:貝澎澎和小飛龍的情況還太一樣,人家貝澎澎這樣的身家背景,想出國早就想出了,還不是爲了他江河鳴才留在國內念大學的?
這江河鳴要想出國留學,大大方方的和貝澎澎說就是了,到時候他公費她自費,人家貝澎澎家又不是供不起,小兩口攜手雙雙飛出國門去,多美氣多叫人羨慕啊!
這個揹着人暗戳戳的是個嘛意思啊?
結果貝澎澎聽她如此疑問,哭的更厲害了:“他、他說……這幾年他一直被周圍人笑話,說他是沾了女朋友的光,才能吃香的喝辣的過的像個人樣,否則還不得可憐巴巴的申請貧困生助學金,日日的出去勤工儉學,哪裡還有時間去給副院長的孫子當免費家教?”
“他說他其實早就厭煩了老是活在我的光芒下,所以想憑自己的真本事,好生博一回。博出去,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也再不會被人指着脊樑骨說他是吃軟飯的地方,潛心做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
於青:“……”
江河鳴這是嘛意思啊?
就爲了這點可憐的自尊心,這是要扔下貝澎澎,自己遠走高飛的節奏?
話說這人……也有點太敏感了吧?
這麼漂亮的白富美女朋友,說不要就不要了?
會不會太燒包啊?
不過她還得勸:“你甭聽他胡說!他這人性子是有點怪,比較敏感,心思有點那個……沉,不過他對你也是真心實意的呀!他從高中就喜歡你了,當時你們不也糾結了好久嘛?你不還爲他找我來喝醉過?說什麼他死活不肯接受你,可後來怎麼樣?後來他還不是乖乖臣服在了你的石榴裙下?江河鳴自尊心這麼強的人,肯打自己的臉,說明他對你是真的喜歡呀,是真愛!”
於青表現的很是樂觀,“他現在這麼說肯定是一時的氣話,估計憋屈的有點久吧,他那個人又是特別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不過只要你跟他好好說說,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他肯定也是不捨得你的,澎澎你這樣的人家,想出國還不是父母一句話的事兒?到時候後他去哪你就去哪!我還就不信他真能狠心丟了你這麼個美人兒!”
貝澎澎眼神又犯起楞來,直直望着前方,好像在回想着什麼,喃喃:“高中?嗯,他本來是一直拒絕我的。可是後來市裡來了全國物理競賽的名額,他因爲之前數學競賽成績作廢,本來是沒有報名資格的。是我求的我表哥,讓我舅舅跟校領導說說,給他個機會。當時表哥還跟我說‘你可想好了,你喜歡的這個人,跟你不是一路人。’我卻偏偏不信這個邪,只一個勁求表哥幫忙弄到考試名額。後來名額我真的替他拿到了,他也真的很高興!第一次主動請我去看電影……在電影院,他還第一次主動親了我……”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他說他以前拒絕我,是覺得我們兩個的家庭背景太懸殊了,他雖然心裡喜歡我,可是覺得自己不配,可後來還是忍不住……你不知道,我聽了真的高興極了,決心一輩子要和他在一起!把自己全部都交給他!當時家裡要送我去澳洲念大學預科,我死活不肯,一定要和他一起參加國內的高考。他成績好,物理競賽得了二等獎還有加分,一定會考一個很不錯的大學。後來他考到了Y大,我也跟家裡說我要上Y大,父母知道我們的關係後,死活不同意,我就在家裡表演上吊和跳樓,總之把把爸媽嚇的要命!只能答應我。其實我那麼愛他,怎麼捨得自己一個人去死呢……”
“可是現在我知道……”
這個漂亮女孩的目光無神的落去於青臉上,語氣很模糊,“原來表哥說的‘我們不是一路人’是真的。這樣的話他也一模一樣的對我說過,當我追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一直揹着我,爲什麼要扔下我一個人遠走高飛的時候。他也說,因爲‘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從一開始在一起,就是錯誤的’……”
於青:“……”
貝澎澎嘴裡的表哥自然就是許友鬆了。
這傢伙,永遠都是看的這麼分明,這麼一針見血!
只不過從別人嘴裡提及到許友鬆,於青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這三年,她和許友鬆再也沒有見過面,她跟小池之間似乎也很有默契,亦從來沒有提起過他。
曾經像連體嬰的他們三個人,不知不覺已經刻意把那個人給遺忘和模糊了去——感情的世界存不下第三個人,於青覺得這樣做未嘗不對。
只是真的遺忘了嗎?
未必。
每年除夕零點一過,她的呼機總會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的尋呼:新年快樂。
每年她生日那天的零點,也會收到同樣號碼的信息:生日快樂。
雖然她從來沒有嘗試去回撥或回覆這個號碼,可冥冥中,她似乎知道是誰……
“你表哥……”她有點不自在的挪開眼睛去,就像是隨口一問,“我們也好久沒見過了,他怎麼樣?有來學校看過你嗎?”
對方心不在焉點點頭:“看過幾次,每次他回國都會來學校看我。”
“那他,對你和江河鳴的關係……”
貝澎澎苦笑起來:“我表哥那麼聰明的人,看破也從來都不說破。只不過最後一次他來時,跟我說過一句話。”
於青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他說了……什麼?”
“他說‘澎澎,這世道誰離了誰都能活,不用把自己困在一個人身上。即便傷心只是暫時的,等過去這個檻,你會變的更加無堅不摧。這未嘗不是好事。’”
於青有點疑惑這句話的語境:“那時候……?”
“那時候我和江河鳴還好好的,最討厭聽他這種陰陽怪氣的話,當時我還跟他生氣了。他就笑着跟我道歉,哄我,說哪天我要是不開心了,就飛去新加坡找他玩兒。”
女孩子大顆大顆的眼淚突然從眼眶中奪眶而出,雙手掩面,嗚咽出聲:“可是新加坡太遠了,我一時找不到他。我現在太難受了!只能來找你了,於青……,我該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