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平是個小地主。
從小就是。
說他“地主”,倒不是說他真有地,而是爲了形容他“有錢”。
劉和平雖是個男孩,卻天生就是個細緻性子,和於青大大咧咧吃了上頓不想下頓比,他可是有規劃多了。
從小攢零用錢是他最大的樂趣,歷年的壓歲錢都是自個拿着,讓他爸在銀行用他的名字給開了個戶頭,每年春節後都存一筆進去,這麼多年積少成多的,想必數目已十分可觀。
想到此處,於青“啪”一下拍了把大腿,風一般就去找自個這位發小了。
於青把劉和平從家裡拽出來,一直拽到街角的小超市,請他喝汽水吃雪糕,然後自我感覺風姿卓越的在他身邊晃了兩圈。
“你幹嘛?”
“和平,你覺得我穿的好看不?”
“大熱天的你捂着個大黑長褲,不怕長痱子啊!”
“……”
於青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塊青澀的搓衣板,但身高已經不算差了。
她現在身體年齡16歲,就長到了165,假以時日還能再長三公分。雖說現在還沒假以時日,但165的少女也足夠亭亭玉立了,況且她還遺傳了她媽方萍的大長腿,骨肉均亭,雙腿筆直修長,穿健美褲效果超好,劉和平這個大倭瓜!
她乾脆開門見山了:“和平,想不想趁着假期賺點錢花花?”
從劉和平打小對錢的態度,就能知道他是個小財迷,不過小財迷目前還處在只斂不放的狀態,根本不懂拿錢生錢的道理。
任憑於青說的天花亂墜,說只讓他出錢入股,她來出力,到時候收益絕對能翻一番!他倆五五分!
劉和平頭搖的撥浪鼓一般:“不成不成,就你?還幹買賣?賣衣服?賺錢?於青,你還記得咱倆小時候過家家,玩小貨郎,只要你當貨郎,從來都算不對錢!”
於青:“……”
揭人不揭短,劉和平這個大倭瓜!
鑑於這人實在軟硬不吃,最後於青只好大吼一聲:“劉和平!看在我對你向來不薄的份上,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吧!”
這……就有點殺手鐗了。
而且她快馬加鞭,又嚎了一嗓子:“不是我說你,你還……你還打擊過我脆弱的少女心,難道都沒想過怎麼補償補償我嗎?!”
劉和平:“……”
他轉學遭遇校園霸凌的確是於青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幫他強出頭,另外他好像……也的確打擊過她……
可他不是擔心她誤會麼?怕她越陷越深,到最後搞的連朋友都做不成,這才快刀切了亂麻。
而且她不是飛快又迷戀上六班的陳曦了麼?
搞的動靜還很大。
難道真是因爲自己那番只拿你當妹妹的話,所以才憤而移情別戀?
被逼內疚的劉和平最後只得表示,爲了彌補發小脆弱的少女心,願意出資200。
於青叫:“不是500嗎?”
劉和平叫:“老大,你懂不懂先拿腳試試水的道理,哪有一上來就投入這麼大的要是賣不掉怎麼辦????”
於青雖然對劉和平的小心翼翼很是嗤之以鼻,但體諒他這頭小鐵公雞也是頭一回肯往外出,所以還是欣然受之。
於是,兩下折衷的結果:劉和平先期入股200元,批發20條賣賣看,如果勢頭好,那後續將繼續追加到500元。
如果勢頭還好,那就將收益繼續進行投資,不過,如果勢頭一旦不好,則必須立即止損!
而且劉和平擔心於青的馬大哈,不放心她管錢,所以擺攤賣褲子的時候,他必須也要一塊,幫忙收錢。
於青一口答應,順便還能收個會計,何樂而不爲啊!
兩下擊掌爲盟。
於青懷揣劉和平入股的200元殺回趙姨的布頭店,付了50元定金,讓趙姨就按上一條的樣式布料做出20條出來。
尺寸嘛,這褲子彈力大,一般體型的都能穿,所以都是均碼就好。
隨後於青又去門古寺市場實地考察了一番,想挑個練攤的地兒。
門古寺市場地處懷姜市市中心,最早起源於八十年代,現今當是小百貨、小五金、鐵活、雜品、服飾的主要集散地,是懷姜市面積最大的綜合性市場。
雖然於青知道在十幾年後市場經濟大潮涌動及大型品牌連鎖超市的衝擊下,門古寺老態盡顯日漸式微,最終落得個關門歇業的下場,但現在的門古寺,還當正是紅火中。
於青轉了兩圈,市場中間一條主幹道,兩邊商鋪攤販林立,連綿起碼有三四里地,不愧是懷姜最大的市場,來往的人摩肩接踵,流量十分可觀。
她還注意到除了固定攤位,流動攤位也佔了小半數,其中不乏拎個麻袋就可以沿街叫賣的小販。
於青對這種小販尤其關注,還特意研究了下他們選的叫賣地點,及叫賣的口號,深覺得這種拎麻袋人設正好適合自己。
別嫌她沒出息,她的確沒啥野心,壓根就沒過要想學習那些重生前輩們動輒開工廠搞煤礦的壯舉。
那些都是神人,說開工廠就能開得起工廠,說搞煤礦就能搖身一變煤老闆,跟玩過家家般簡單,金手指開到無窮盡。
而她現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學生,對自己的能力心知肚明,深覺自己不是那塊料,看樣子也不太得老天爺眷顧,不過假期裡賣賣褲子賺點小錢應該還是可行的,這事她乾的了。
於青往回溜達的時候碰上了許友鬆和戰池,他倆剛從市場附近一家遊戲廳出來。
許友鬆瞧見她很高興,說手裡還有幾枚遊戲幣,要請她進去打一局。
於青笑着直襬手,她從來都是個遊戲盲,腦子和手跟不上,就連電腦上最普通的掃雷都不會玩兒,更別說現在這種多是格鬥類的街機遊戲。
但許友鬆興致很高,直說中考完了,當是該輕鬆輕鬆發泄發泄,又說有適合她玩的,不由分說拽了她胳膊就把人拉進遊戲廳。
於青看了眼戰池,這人全程沒說話,但許友鬆將她拽進遊戲廳的時候他也跟了進來。
許友鬆說的那個適合於青玩的遊戲原來就是“F1賽車”,這遊戲女生玩兒的話的確還可以,但於青不是一般的女生。
賽車遊戲於青不算陌生,在上輩子,不過那時已是在大學,她大學的男朋友玩電腦時候帶她玩過,於青按住一條線路跑了20天后,終於可以做到不撞牆了——
而眼前的這條線路對她來說儼然是全新而陌生的,她不好駁許友鬆的熱情,所以按住遊戲機上的方向盤,一路撞牆撞欄杆撞山洞撞別的車不出一分鐘就把自己給撞“犧牲”了,然後肩膀一聳兩手一攤,表示看吧,我就這水平。
許友鬆笑,任勞任怨的又彎腰往遊戲機裡塞了一把遊戲幣,拍拍她的肩:“沒事,咱有的是幣!使勁撞!我去給你們買汽水。”
說着出門去了,於青瞧瞧周圍都是些半大孩子,兩個一夥三個一堆的,各自殺的都很激動很認真。
她回頭瞧了眼一直站她身後的戰池:“你不玩?”
他抿抿脣:“玩過了,你玩吧。”
於是她掰住方向盤又開始第二輪撞牆撞欄杆撞山洞,撞到一半的時候,耳邊忽得一熱,是戰池從她身後探過兩隻手來,按在她握方向盤上的手上。
“實在看不下去了,你怎麼這麼笨。”
他個高手長,這麼彎腰一攏等於把她整個人攏去懷裡,遊戲廳裡天花板上掛着吊扇,正轉的起勁,可少年呼出的氣息和胸膛依舊熱度灼灼。
於青兩隻手被他掌心按住,方向盤隨着屏幕上的路線靈活的左右轉動,本來像只沒了頭蒼蠅的賽車突兀精神抖擻,游龍般在賽道上馬力十足的疾馳起來。
的確很爽,於青雖成了個傀儡瞧着屏幕也覺舒心:“玩的不錯嘛。”
她邊誇邊扭頭想跟他說話,一轉頭,嘴脣堪堪擦過他在她肩頭上方的側臉。
年輕人皮膚就是好,汗津津,還潤潤的。
賽道上即將抵達終點的賽車忽得一抖,翻了車,噼裡啪啦翻滾出去好遠,摔的那叫一個慘。
“哎呀,”她指着屏幕不無遺憾,“這就第一了,好可惜!”
估計是天太熱,直起腰後退一步的戰池,臉有點紅。
許友鬆兩手攥着幾瓶可樂從外面走進來:“於青,這局又‘死’了?”
“是啊,好可惜。”
明明青蔥樣的純真少女,偏偏在翹脣一笑時露出了惱人的狡黠:“本來天降外援猶如神助,奈何最後關頭功虧一簣。這事怪我。”
許友鬆饒有趣味:“怪你什麼?”
“怪我不小心揩了點油,害得翻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