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再次眯着眼睛裝出了一臉的笑意,謝過了二叔,又跟林爸林媽一起把他們一家四口送到了院門口。
二叔心裡想的啥,林笑笑大至也能猜的出來。
老實說,要是讓她天天規規矩矩的去二叔二嬸家學畫畫,她也受不了。
二叔因爲是個男人,所以話少了點,面子上也不會怎麼樣,那還好說。可二嬸那重量級的女高音可是會讓她每天晚上都做惡夢的。
再說,她想學畫也只是因爲一時興起,昨天晚上那麼拼命的畫畫,也只是因爲她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喜歡上了畫畫而已,以及一些想跟二叔較勁的衝動,現在這個結果雖然讓她心裡有些不爽,但還是可以接受的。
他們還以爲自己喜歡天天看到他家兩口子那副斜着眼睛看人的樣子啊?
打發走了二叔一家人,林爸又拿着幾盒子提前買好的點心、水果什麼的,騎上自行車出門去拜年了。
大年初一去的那幾家都是有些遠的親戚,不用在人家家裡面吃飯,只是打個招呼就好,所以林爸一個人騎着車子一圈就轉了回來。
而林媽跟林笑笑則不用出門,等大年初二開始纔會需要一家三口一起出動呢。
昨天晚上只顧得畫畫,而沒有寫過半個字,這讓林笑笑覺得很是浪費。於是,她鋪開昨天練習完之後就偷偷收到一邊的幾張報紙,在那已經沾染上了墨跡的紙上認認真真的寫了起來。
先是鉛筆字,後是毛筆字。那報紙上面除了先前的內容外,還有着昨天晚上畫好的畫,現在再用調淡了的墨汁一寫,除剛下筆那會兒因爲新下筆的地方是溼的、所以可以看的出來外,等墨幹了之後,那報紙上面已經被遭害得一片狼藉。
現在,就算林爸林媽拿着放大鏡,也沒那個本事看得出報紙上到底被林笑笑弄上過些啥了。
寫字的右手下一直壓着一張紙,這會兒,那張紙緊貼着報紙的那面已經變得黑漆漆的、油亮油亮的。
自從林笑笑開始用報紙練習寫寫畫畫之後,她的小胳膊、袖子,就成天被蹭得烏漆麻黑的。林奶奶跟林媽一看大事不好,兩人連忙趕製出了四五副小朋友專用的套袖給林笑笑在一邊備着。
不然,這大過年的,林笑笑好不容易盼到了一身真正意義上屬於自己的衣服——平時穿的那些都是這個姨、那個姨拿來的、表姐們穿不了的小衣服。這身衣服雖然是林奶奶簡單縫出來的,可怎麼說也是自己的頭一身了吧?弄髒了怎麼辦?
林笑笑很節制,所以,上午只用了兩次時間遲緩器、並且順便解決了桌子上那幾盤剩餃子,外加半盤子點心。
於是,林媽又心驚肉跳的過來給林笑笑檢查了半天的身體,平時聽奶奶說是一回事,現在出現在她的面前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讓林媽頭痛的是,不知爲什麼,有時明明知道笑笑就坐在那邊桌子上邊寫邊吃,可當時她就是意識不到這個問題,等她徹底吃完了這才醒悟過來她到底吃了有多少。
林笑笑這也是沒辦法,她總不能用一次就睡上七個小時吧?那也太浪費了!
而且,她必須從小讓林爸林媽習慣於她的能吃!這樣以後他們纔會覺得這一切都很自然嘛~
所幸,林笑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隨着使用次數的變多,她的飯量好像反而隨之略有減少。
但因爲這個減少的幅度實在太小了,小到她自己都沒辦法確認,畢竟她在使用這個時間遲緩器時又不是爲了吃東西準備的,所以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寫字畫畫上面,只是隱約覺得吃的貌似少了一點。
中午吃飯時……唔,沒錯,在那裡面吃的東西似乎跟回到正常時間後的飢渴程度完全不搭邊。所以,一到中午,等林爸一回家,四口人就又吃起飯來。
林笑笑如入無人之境,又把自己份內正常的一頓兒童餐幹掉了,她自己也奇怪,爲毛在用時間遲緩器時,她吃這些按理來說會讓小朋友消化不良的食物時就啥問題都木有呢?可是一退出來之後就又不成了,還是吃自己應該吃的東西比較合適。
下午,又是兩個小時的練習時間,林笑笑還是頭一次把一天四個小時全都用完。等兩個小時一過,整個人的胳膊、肩膀就累得不行,害得她跑到地上又是伸胳膊又是踢腿的,一個不小心還摔了個屁股堆兒。
外面傳來一聲聲鞭炮的響聲,那是周圍衚衕裡頭的半大男孩子們正在放炮,時不時的響個一聲半聲的。
這會兒附近的家庭中,要是富裕點的家庭,在過年時會給家裡男孩子單獨買上一堆鞭炮,家庭一般的,多少也會買上一掛最小的鞭,讓孩子拆着放。
要是家裡有女孩子的話,買上一把那種一分錢兩根的“滴滴筋兒”,等到天黑之後帶着孩子出去放。
這會兒,像“二踢腳”“鑽天猴”之類的炮竹雖然也有人放,但卻放得不算太多。林笑笑記得,等自己到了六七歲時,纔是那些“重火力”鞭炮最爲盛行的時候。
一來,那陣子家裡頭富裕的人變多了,二來,那會兒也正是自己這拔生育高峰期中間孩子們開始長成的時候,同齡的那羣皮小子們一長大,附近再過過年時可就安生不得了。
這拔孩子大多都是獨生子女,更是要星星家長不敢摘月亮的主兒,只要是孩子要的,家長們自然就會盡量滿足他們。
吃過晚飯,林爸兩眼放光的看着林笑笑說道:“笑笑,咱們放炮去吧?爸爸給你買了好多花!”
說着,指了指放在外屋角落的一個黑色的編織袋。
林笑笑也沒啥她猶豫的,點頭跟林爸林媽一起出去了。
衚衕裡頭這兩年的小孩子不少,這會兒能出屋的都被家裡大人抱出來了,在衚衕口分散開來,各放各家的。
大年三十是放炮日,後面幾天就是孩子大人的放花的日子。
林笑笑看着林老爸興沖沖的往外掏着花,然後用香點燃了一根只值半分錢的“滴滴筋兒”交到自己的面前,就手就接了過來。
好多年好多年沒有放過花了……似乎自從自己上了中學起,除了陪着表哥表姐家的小小娃們放過幾回炮之外,就再也沒參加過這種娛樂活動。
沒辦法,要是個男孩子的話,就算成人了也能理所當然的拿着鞭炮跑出去放,可做爲一個女孩子,家裡到後來根本連買都不會給她買了。而林笑笑重生前又沒嫁人,自然沒機會生個小小笑,藉着機會出去放花放炮。
現在能重溫一下,還是很美好的。
林笑笑在這邊放花,林媽那邊也點了一根,滿臉洋溢着喜氣。林爸則正在掏袋子,拿出一個又一個奇型怪裝的小花,問道:“要不放這個吧?這個也行……還有這個,長個跟個小車似的……”
林笑笑看着那一把或像小車、或是螺旋狀的、或是扭曲得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小花,之後,纔到了重點……竟然還有一堆炮仗?!
於是,林笑笑這才恍然大悟——合着是林爸想放啊?竟然打着自己的旗號買了這麼一堆!
你說林笑笑一個女孩子,就算她不怕放炮、就算她喜歡放花,也不至於讓林爸激動成這樣,以至於把看到的小花小炮的幾乎全都買上一種吧?
可林爸手中現在拿着的,明明除了幾種花之外,還有不少的單個的小炮,他敢說不是他想放所以纔買的嗎?!
林笑笑一眼就看出了林爸那暗地裡的小算盤,擡頭看着林爸說道:“爸爸,我就放滴滴筋兒。”
林爸瞬間卡殼,噎了兩秒鐘後,貼着一張大臉笑嘻嘻的湊了過來:“笑笑乖,咱們都放一下看看哪個好看行不行?”
林笑笑堅決搖頭,擡起兩隻小手,顯示出兩個手上一長一短的細長小花,正而重之的說道:“我就放這個。”
林爸的笑臉變成了苦瓜臉,他好不容易買回來的炮啊……哎,雖說他不介意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可現在想想,說不定還是兒子好啊,能陪爸爸放炮玩……
“爸爸,您是不是自己想放啊?”林笑笑擡着小腦袋,眨巴眨巴小眼,一臉認真的問道。
林爸的苦瓜臉幾乎要淌下水來了:“不是……給笑笑買的……”
“哦,我還以爲爸爸想放呢。”林笑笑點點頭,又小聲追加了一句,“本來我還想,要是爸爸想放,就自己去馬路那邊放唄,不是就算了。”
一個丁點大的小丫頭,慢條斯理一字一句學着大人說出這段話,差點把林爸氣哭了。
這還是他閨女嗎?怎麼這麼狠啊?現要就算想說是自己要放也拉不下這個面子來啊……
林媽一直在一旁抿着嘴看着這爺兒倆,這會兒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自己的男人說道:“你要放就自己過去放,我帶着笑笑在這邊放花。你也不怕炮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