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劉帥都看呆了,他沒想到這樣也行,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來羣攻了。
可更讓他佩服的是羅仕勇竟然守得滴水不漏,幾個人無論怎麼說,就算是把價格一降再降,都降到兩塊錢一斤的白菜價了,可羅仕勇還是沒一點兒意動的意思。
幾匹狼這就不高興了,表情都寫在臉上了,可他們沒有動手,也不會動手。
這年頭因爲一點事談不攏就動手的,那純粹是**,不入流的貨色。
幾匹狼雖然也不入流,可自覺都是有身份的人,大小也是個村長、村書記的官啊!
七品芝麻官算不上,咱九品行了吧,九品再算不上,咱俺公務員的編排來說,十五品的科員行了吧!
老王這貨給幾個同來的同僚使了個眼色,老李率先就端着酒杯朝羅仕勇攻伐開了。
羅仕勇卻也是來者不拒,可他只是那嘴脣在酒杯口上抿一下,幾個人說他不夠意思,羅仕勇偏偏一扭頭裝作沒聽到。
嘴裡一個勁的說晚上得開車回家,家裡的老婆也管得嚴,不讓喝酒,要是因爲喝酒鬧了家庭矛盾,那就不划算了。
他都這麼說了,幾匹狼牙齒咬的咯咯響,可就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要是事辦不成,那這一頓飯的花銷不就白花了,他們就真虧了,這怎麼行,不合他們做事的原則啊。
老王沒辦法了,看着劉帥嘴裡說憋得慌去個廁所的時候,他也跟着出來了。
在廁所裡把劉帥堵着,一臉的哀求相。
說着說那的,最後說到他們村裡的養殖戶家裡的死物要是處理不了,一分錢都拿不回來,最後就會多麼多麼可憐,可憐到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可能還會有人受不了打擊尋死什麼的。
劉帥畢竟不是他們這些老油子,也不是羅仕勇那種他強由他強、清風拂面崗的武林高手,心還是軟了。
牙齒咬着嘴脣呶呶嘴:“我能幫你們,但管不管用我也把不準,再說好,就這最後一次。”
“沒問題,絕對是最後一次,事要是辦成了,幾個老哥哥也絕對不會虧待了你劉兄弟。”老王眨眨眼,好似一切都在不言中。
可不敢和他們同流合污,說不定什麼時候回頭又把你給賣了,這種關係就不能有。
可劉帥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也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意思,沒拒絕也沒點頭,大家都裝糊塗唄。
老王心裡暗喜,給點兒甜頭就行了,你到底也只是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嫩雛,總歸是小溪匯入黃河的。
幹咱這一行的,誰身上能不葷了?
再回到屋裡,劉帥也沒說什麼由頭,就自己先幹了滿滿一杯。
這纔對羅仕勇說道:“羅廠長,我也覺得王村長和李村長他們說的有幾分道理,養殖戶總歸是最可憐的,他們和養殖場不一樣,家家都是小門小戶的,承受風險的能力也低,要是你們養殖場真能幫得上,就還請伸一把手,別的不敢說,我和幾位一定去鄉政府或者縣政府裡給養殖場爭取最大的政策優惠,您看這事有沒有可通融的。”
劉帥說他自己和他們幾個人一塊兒去鄉政府裡給養殖場爭取好處的時候,幾匹狼都有些不自在,看劉帥的眼神都不對頭,你幫忙就幫忙吧,可也別胡亂許諾啊。
讓我們去鄉政府或者縣政府給養殖場裡爭取好處,那花銷算誰的,和吃頓飯可不一樣,那個花銷就大了啊。
可當前這情況,若是不挺一把劉帥的話,羅仕勇那個油鹽不進的老王八那裡還真撬不開嘴,大不了先敷衍着,以後再說了。
幾個人眼神交流,就知道了彼此的打算,一個個都樂呵呵的跟着點頭。
劉帥以爲他們真的是附和自己,可羅仕勇那一雙眼睛看多了事,他怎會看不出幾個人是怎麼打算的,心底裡暗自冷笑,也不表現出來。
裝傻充愣的本事可少不了。
“真的?可還是不行,劉村長,不是我老羅不給你面子,這個帳真不是這麼算的,你知道我要是在這裡開了這個口子,我們養殖場得拿出多少錢來收購這些東西嗎?”
劉帥真沒有算過這個帳,下意識的就開口問:“多少?”
“嘿,這麼說吧,咱就往便宜了算,按照海凌莊子上目前每家養殖戶的平均收購價在四千塊錢的帳來算,你想想,光是海凌莊子上,我們養殖場投入了多少錢?”
羅仕勇給了劉帥一個價格,讓他自己算。
趁着劉帥真的認真去算的時候,又接着說:“劉村長你也清楚,這些收購來的東西,我們是一點兒不落的都焚燒處理了,根本沒有一點賺頭,純粹是往裡賠的錢,一個海凌莊子上的養殖戶也就罷了,可要是答應了這幾位,那除了他們這幾個村的,其他的村的哪?真開了口可就不好收場了啊!再說,我們養殖場再厲害,砸鍋賣鐵的也負擔不起啊!”
海凌莊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攏共三百多戶人家,按照四分之一家搞養殖來算,就是八九十家,計算湊個整數好算,有一百家搞養殖的話,到目前爲止,養殖場裡就花出去四十萬了啊,而且疫病帶來的危害並沒有被制止住,養殖戶家裡還隨時都有死物出現,這筆賬就是個黑窟窿,無底洞啊!
“這……”
村官劉帥直接就瞪大了眼睛,傻眼了。
不算還真沒注意過,這一算竟然是這麼大一筆支出,養殖場愣是沒有往外公開過,純粹往裡砸的四十多萬啊,而且他也清楚,這個數目只多不會少。
照這麼算下來,那要是開了這個口子,又得花多少錢,當下除了他和羅仕勇,就有六匹狼在這裡,也就是六個村子擺在眼前了,要是都答應了,和着他們和海陵莊一個數目的話,那也是兩百四十萬哪!
“嘶!”
劉帥又算了這個數目,直接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兩百多萬哪?
這就是把石頭扔進河裡,打個水漂,濺幾個水花,其他的屁都看不到,兩百多萬直接扔水裡啊,而且還打不着頭的,誰能不眨一下眼?
羅廠長說得對啊,養殖場畢竟不是他家的,他真不敢開這個頭,反倒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蒙着頭就扎進來了,被當槍使了,回頭想想,這心裡頭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羅廠長,是我莽撞了,我自罰一杯,同時也代海陵莊的鄉里鄉親謝過你羅廠長和養殖場的大義了,我喝乾了。”劉帥端起酒杯來,淚花直接落在了酒杯裡,濺起一個杯口大的漣漪,隨着舊平復下來,什麼都看不到了。
就像那四十萬同樣是扔進了水裡,啥都沒了。
他仰頭喝乾了這一杯酒,火辣辣的,燒的他嗓子眼疼,腸子疼,胃裡也疼,心更疼!
都是肉長的啊!
幾匹狼纔不管這些,當羅仕勇隨口說出個數字來,他們一算計,想到的確實另外一筆賬,心裡頭暗自思量,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表面上一點兒異樣的表情都沒有,還一番因爲養殖場和羅仕勇的大義而激動不已的樣,一個個端着酒杯給羅仕勇敬酒。
“羅廠長,高人高義啊!是我們失了禮數,這就回去給村裡的老少爺們們說道說道,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吧,總不能再讓養殖場裡吃了大虧,我們也心裡不安啊!”
得,又使上以退爲進的手段了。
羅仕勇縱然是知道他們這是使得陽謀,可就不能像剛纔那樣不加理會了,這年頭最怕的是什麼?
衆口鑠金啊!
真要是相信他們幾匹狼回去給養殖場傳播正面形象,那就有鬼了。
但是直接就答應下來幫助他們,這也不可能。
養殖場畢竟是別人的,老闆也不是自己,錢同樣不是自己的!
他抱拳拱拱手:“我請示一下吧,大家也都別爲難了,羅某也知道你們是爲老百姓謀取點兒福利,羅某同樣也想爲老百姓做點兒事,可……我再問問吧,今天就算了,喝了酒說不了話,改天,我給方總打個電話,你們看哪?”
誰敢說個不字,誰敢再繼續糾纏下去?
這就已經算是一個很好的答覆了。
老王、老李這幾個人一個個都感激涕零的說着感謝的話,連連笑着朝羅仕勇敬酒。
敬一杯就說代表哪個村哪個村的父老鄉親提前謝過羅廠長的大恩大德,謝過養殖場的大恩大德,謝過方總的高義……
村官劉帥總覺得這事有點兒不對頭,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啊,可他想一遍又一遍,再看看幾個人,就是琢磨不出哪裡不對來。
暗自咬牙,覺得自己真笨,腦子怎麼就轉不出個道道來。
卻也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蠢很蠢的事情,好像給羅廠長,給養殖場,還有給方總帶來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他想直接給一巴掌,但也沒做出來這個舉動,頭低了下去。
最後分開的時候,羅仕勇很感慨的拍了拍村官劉帥的肩膀,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劉帥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至於最初說邀請劉帥去他家的事,也沒再提,劉帥總覺得心裡愧疚,更不好意思張口了。
“哎……”
人衣啊,覺得欠你的越來越多了,承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