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吃驚,嶽洋爲最,明明馬娉婷離開的時候就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怎麼這會兒回來的時候卻好像是被人給欺負的樣子。
見全班人都忘了自己剛剛溼着頭髮指控的控訴,反而都憐憫地看着馬娉婷,嶽洋心中那一口氣無論如何也憋不下,她嚷嚷道:“馬娉婷,你現在是怎樣?在裝什麼柔弱啊,明明是你搶了我的水,潑了我的頭髮還踩碎了我的瓶子,你以爲弄得一副悽慘的樣子就能騙過同學們的眼睛麼?”
出乎嶽洋意料的,馬娉婷並沒有展現出她先前對待自己的強硬鬼魅的態度,而是微微抖着身子聲音輕輕顫道:“對不起,嶽洋同學,我剛剛不是故意拿你的水瓶的,只是你喝水的時候沒注意到我不舒服在教室裡小憩,水瓶裡的水不小心潑到了我的頭上,我怕打溼我左臂上的傷口才反射性地抓住了瓶子。”
語氣微喘,馬娉婷像是很累似的停了幾秒,眼角卻是飄向瞪視着自己的嶽洋,心道:裝柔弱,先哭訴,誰不會?今天她就讓嶽洋和嶽洋那片人好好看看誰比誰更會演戲。
過了半分鐘,像是回過氣來,她才繼續,“誰知道,你沒有拿緊,我以爲你不會鬆手的,也許是你被我抓瓶子嚇到了,才鬆了手,結果我的衣服全溼了,所以我纔想去衛生間清理一下,塑膠瓶子怎麼會碎掉呢?我還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真的不知道。
剛剛被你不小心灑上水,我的傷口現在真的很痛,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行麼?”
舉着那隻還在流血的手臂,馬娉婷脣色有些發白地看向嶽洋,弱弱地解釋着。
班上大多數人這下才恍然過來,原來是嶽洋先惹的人家。還把人家傷口弄裂了,想想也是,馬娉婷身高沒嶽洋高,力氣肯定也沒有嶽洋大,更何況嶽洋身邊還時時刻刻跟着一個人,馬娉婷哪有力氣讓她吃虧啊。
漸漸地,班上的氣氛柔和下來,嶽洋見事態完全不對自己心想的發展,更是着急,“馬娉婷。你,你這個騙子,你是裝的。你是裝的,”說着,就向她衝過去,一副想要拼命的樣子。
可還沒到馬娉婷身前,左手已經被人狠狠拽住。嶽洋右手一個巴掌往回甩去,抓住她的那個人卻一把接下了她的右手,回眸看定,嶽洋才發覺原來抓住自己的是閻譽。
嶽洋現在正在氣頭上,哪裡還管閻譽身後是誰,她只知道在馬娉婷手裡這一已經是自己第二次吃虧了。這樣下去,她還在怎麼在班上混,在上京的圈子裡混。“閻少,你先前不是一臉不愉的回班級的麼?我看得出,就是這個女人惹得你生氣,怎麼,人家都看不上你。現在你卻搶着爲人家出頭麼?還是男人麼你?”
嶽洋這句話一出口,原本坐在座位上表現得很安靜的傅珊珊猛地一顫。頓時收緊了拳頭,咬着牙看向馬娉婷,嶽洋這個不經大腦的,看來已經是一顆棄子了,本來,她還想着利用嶽洋去嫁禍馬娉婷的,沒想到這個沒用的東西,整人不成反而讓馬娉婷反將一軍,真是氣死她了。
現在居然還罵起譽哥哥來了,她看岳家是不想在上京混了。本來今天閻譽氣沖沖的回來,她上去好生安慰了一番,譽哥哥對自己已經是有幾分好臉色了,沒想到現在那個馬娉婷一流血,譽哥哥就跑上去爲她出頭,他們把她傅珊珊置於何地?
看來,這個馬娉婷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傷手臂傷腿部還能來學校猖狂,那如果把腦袋傷了呢?她看她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伶牙俐齒。
心思陰暗地想着法子,回想着上次在家中撞見的父親傅振漢和一個女人滾牀單的場景,又想到自己把這件事情告訴爺爺傅昀後,傅昀語重心長告誡自己的話,傅珊珊眼底更加幽暗,爺爺說得對,她必須得到閻譽,得到閻譽就相當於得到了大半個閻家,得到了閻家的權勢,她想怎樣處置外遇的傅振漢都行,只要擁有了閻家的財富,再加上爺爺的權勢,她傅珊珊還怕什麼?不過首先,得先除掉這個礙眼的馬娉婷才行。
馬娉婷並不知道螳螂的背後還藏着一隻陰險的黃雀,此時只是有氣無力地靠在王紜肩上,看着閻譽和王紜兩人的過招。
她清晰的聽見閻譽這樣說着,“我是不是男人不需要你來評判,馬娉婷理不理我,是她自己的選擇,而我就是要看着她,護着她,不讓她受傷。”
並沒有因爲王紜不堪的話而發怒,閻譽只是很平靜的陳述着一個事實,第一次那麼明白的在衆人面前訴說着自己對馬娉婷真正的感覺。先前,對馬娉婷毫不留情的拒絕,閻譽的確是被傷害了大男人的心,他是閻家的下任家主,什麼女孩他得不到,何必爲了一朵小花而放棄一大片森林,他的確有過這樣的念頭。
所以在傅珊珊自作主張的貼近和安慰下,他並沒有拒絕,這次並不是爲了給傅家的面子,而是想要證明,他並不是非要馬娉婷一個人不可。
可是,看着傅珊珊那一股矯揉造作的樣子閻譽的心裡不但沒有好過,反而是更加煩悶,回到教室後,王紜溼噠着髮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這馬娉婷對她的摧殘,他不僅不覺得馬娉婷過分,心裡反而是熟悉地響起了“自己的娃娃就該是這樣‘只能欺負人,不能被人欺負’”的聲音。
當看見馬娉婷一身狼狽,拖着滲出血來的胳膊走進教室的那一瞬間,對她拒絕自己的怒氣、憤恨,突然間就都化作了心疼,他看不得馬娉婷受傷,當看見嶽洋想要傷害馬娉婷的那一秒,思想還沒回神,身體便已經移動,一把抓住了嶽洋。
閻譽的一句話掀起了馬娉婷心湖裡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波瀾,她心中輕嘆一聲,她之所以說出那番話,就是寧願閻譽怨她、厭她。也不想再這樣無休止的糾纏下去。
罷了,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班上的同學已經相信了自己的無辜,她實在不想再因爲閻譽的一番話被頂到風口浪尖,右手從包住自己的運動服下,輕輕扯了扯王紜的衣角,想讓她把自己送到醫務室去,可是此時正看戲得一臉興味的王紜哪有時間理會她?
好在上課鈴聲終於在下一刻響起,伴隨着鈴聲,俞汐那美麗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終於,馬娉婷的傷口得到了班主任的極度重視,讓每個人回自己的位置後。俞汐便立即讓人把馬娉婷送到了醫務室。
讓校醫重新包紮好傷口,睡了一覺,馬娉婷醒來時,太陽已經升到了正空,時值正午。
她的肚子也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旁照顧她的王紜這時也醒了過來,聽見那饞蟲的叫聲,便是一陣嘲笑,下一秒,她自己個兒的肚子也發出轟鳴聲,馬娉婷頗有深意地瞄了她的肚子一眼。王紜揮了揮拳頭也擋不住臉上的尷尬,立即便說她要去端飯來。
馬娉婷本想和她一起去,卻是被“病號需要休息”這個強大的理由壓得說不出話來。
王紜開門的那一秒。門鎖卻是輕輕動了,下一刻,朱圓圓圓潤的身子出現在視線之中,她的手上還提着兩個大大的便當盒。
怯怯地朝王紜笑了笑,朱圓圓徑直向病牀上的馬娉婷走過去。
王紜目送着朱圓圓走到牀邊。利索的打開餐盒,五六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一股腦地全擺在馬娉婷面前。催促道:“娉婷,這是我讓管家伯伯專門做的營養餐,你受傷了,要多吃點哦。”
馬娉婷看着朱圓圓那張軟軟圓圓的臉蛋,心中止不住的感動,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軟肉,笑道:“圓圓,我愛死你了,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前一秒還想着睡覺,下一秒你就給我送來枕頭,謝謝你。”
朱圓圓見馬娉婷開心的樣子,還說愛自己,一張圓軟臉蛋瞬間就紅撲撲的,有些激動,“娉婷,你喜歡就好,快吃吧。”
“真是貼心啊,”王紜那豪氣中帶有幾分怪氣的聲音突然間響起,她做着怪樣望着馬娉婷,捧着胸口,“我這個可憐的志願者,到現在還沒吃上一口飽飯,真是救活了病人,餓死了醫生啊,唉……”
“行了,行了,要不要我拿鏡子讓你自己瞧瞧自己現在的模樣,不就是幾口飯麼?用得着這樣麼?圓圓的管家準備了這麼多,過來一起吃吧。”馬娉婷睨看着王紜那唱作俱佳的怪樣子,笑罵道。
王紜也不客氣,拿起另一雙閒置的筷子直接攻向自己最愛的牛肉乾,吃得飛快,邊吃還邊口齒不清地說:“好粗(吃),好粗(吃)。”
馬娉婷看了眼王紜爺們的吃相,搖了搖頭,輕輕夾起一筷松子魚,朝朱圓圓嘴邊送去。
感覺到嘴邊的甜味,朱圓圓從愣神中回過神來,直直地張開嘴吧,柔嫩可口的魚肉帶着糖醋味的口感立刻侵襲了她的味蕾。
呆呆地看着馬娉婷,朱圓圓眼眶突然有些溼,她本來也沒吃午飯,是想和娉婷一起吃的,沒想到王紜卻是拿走了第二雙筷子,她知道娉婷和王紜好像關係突然變得很好,但是她只相信娉婷,既然娉婷讓王紜吃,她也說不出口自己還沒吃飯的事情。
沒想到娉婷竟然沒有忽略自己,第一下動筷,就餵給了自己,娉婷真是她的好朋友呢,這麼想着,朱圓圓臉上突然綻放出兩朵大大的笑容。
“好吃麼?”馬娉婷瞧着朱圓圓展露笑臉,輕聲問道。
“好吃。”朱圓圓笑答。
夏天的中午,學校的醫務室,美味的午餐,溫柔的情感,交織成一副美妙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