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飯廳裡,未動碗筷的食物散發出令人嘴饞的香味,可是站在廳中氣氛僵硬的兩人卻絲毫沒被這種香味所誘引。
盧芬看着眼前面上沒有一絲笑意和溫柔的盧芳,心中有些犯怵,盧芳變了,盧芳變了,前幾天她明明還是任由自己明裡暗裡打壓卻都默不作聲的,前一段時間,盧芳在建舞蹈室的時候,她故意不給足資金,故意不付建材的商人的材料錢,盧芳都沒有和自己說過一次狠話,沒有和爺爺告過一次狀,怎麼突然間她就變得這麼可怕。
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自己毀了盧芳纔對,怎麼可以讓盧芳打亂自己的陣腳,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對的,到底盧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是把那一疊自己中飽私囊的財務報表送到自己書房的那一天麼?還是舞蹈部落成那天被自己攪局後?
不對,不對,盧芬記得很清楚盧芳給了自己狠狠的兩個巴掌是在聽到那個叫馬娉婷的小姑娘車禍的消息之後,然後就是昨天的毫不留情的警告,她還以爲盧芳只是因爲舞蹈部沒能成功建成,又被自己破了髒水,受了點小小的刺激,難道這些盧芳竟然都不怕都不在乎麼?她在乎的是那個叫馬娉婷的小姑娘。
想到這一點,盧芬嘻嘻的笑出聲音來,“原來弄了半天,你竟然是在爲那個被你從旮旯窩裡撿回來的小丫頭出氣麼?怎麼,不過是個鄉下丫頭,就這麼入了你盧芳的眼睛,她的命在你心裡就那麼值錢,能夠讓你不顧我們姐妹之情,爲了替她討回公道來翻我的底子,盧芳。你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我和你纔是有血緣關係的那一個。”
盧芳眯眼,看着頓時哭臉變了笑臉的盧芬,冷淡的撇了撇嘴,“盧芬,你以爲到了現在再來和我講什麼姐妹親情,我還會在乎麼?早在舞蹈部建成的大庭廣衆之下你的所作所爲就讓我明白了,我對你一味的忍讓,我在乎的那點血親情分,你從來都不在意。你不在意也就罷了,卻還要害了婷婷,她是我這麼多年來身邊唯一的溫情。
既然你毀了我在乎的。那我又爲什麼要讓你獨自逍遙?要痛,就讓我們一起痛,你在乎的不就是盧家的繼承人的位置,你在乎的不就是學院的權利,你在乎的不就是爺爺手中掌握的股份麼?你越是在乎什麼。我現在就越是要毀掉什麼,讓你也嚐嚐心痛的滋味。”
話到此處,盧芳停頓了下,嘴角掛起冷冷的嘲笑,又像是剛剛想起什麼的,“對了。最近好像沒有看見陸迂妹夫,明明嬌妻在房,卻還是日日夜不歸宿。我能說‘家花沒有野花香’麼?”
“你……”盧芬氣結,胸口急急地起伏起來,這個該死的盧芳,句句都戳在自己的痛處,早知道馬娉婷是她的底線。自己就不該聽莫麗薩那個女人的慫恿,現在好了。盧芳不僅沒有倒下,反而變成了一部戰鬥力極強的機器,她在爺爺面前的乖巧聽話的形象,她學院的控股權,她所有的優勢都消失了,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對了,還有一個人,盧芬勾起嘴角,“盧芳,你該要恨的人可不應該是我纔對,你不覺得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是當初逼你離開盧家的秦雨麼?如果當初你沒有離開,你就不會在外面漂泊,你也就不會認識那個馬娉婷,你也早就是閆坤的妻子,閻家的大少奶奶了,你失去的這一切都你的母親造成的。
而我,只不過是因爲嫉妒你,嫉妒爺爺對你的偏心,嫉妒俞越對你的喜愛,可如果你是我,你天天面對一個沒有你努力卻什麼都得到的比你多的姊妹你不嫉妒麼?我這是人之常情啊。”
“你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我從來都沒有想把屬於你的那一份居爲已有的意思,”盧芳此時只覺得盧芬天真的可笑,她以爲她幾句話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心意麼?“可錯了就是錯了,你說再多我也不會改變心意的,秦雨?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和她其實是狼狽爲奸麼?如果沒有她的默許,你又怎麼能夠在學院財務上戳下這麼多的漏洞卻沒有被董事會給發現。她,一直都在爲你打掩子,不是麼?”
“你竟然都知道了,那剛剛爲什麼不和爺爺說清楚?”盧芬咬牙,原來盧芳一直都在耍自己玩,“你憑什麼只讓我一個人背上這面大黑鍋?”
瞥見盧芳眼中一閃而過的酸楚,盧芬哈哈大笑起來,“是嘛,盧芳是個重感情的,就算是被自己的媽算計,也不想把最後的臉皮撕破,可惜啊,盧芳,秦雨她就是一匹吃人不吐骨頭的狼,你以爲你放過她,她就會感激你?省省吧!
當初她把你趕出盧家並且這麼多年毫無思念和愧疚,她根本就沒有把你當做女兒,可笑你都不顧我們這姐妹之情了卻還想顧着母女之情麼?請你搞清楚,我再怎麼折騰我也姓盧,可她呢,她姓秦,她根本就不算是盧家人。
你不會忘了剛剛她是怎麼攔着我的了吧,你以爲她對盧家是嘔心瀝血的麼?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相信秦雨是個柔軟的豪門媳婦兒,否則她又怎麼能把我親愛的姐姐你耍的團團轉呢?”
“你說完了麼?”盧芳默默地聽盧芬叫囂完,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說完了就回房吧,我想你以後都會很閒了,可我還有事要忙,等我抽空,再聽你說吧。”話罷,便轉身走出了飯廳。
盧芬看着盧芳走出去的背影,暗暗咬牙,盧芳,你別得意的太早,就算我盧芬現在是被架空了權利,但是你卻還有一身命案和幾年牢獄呢,就算你現在能氣到我,你這次的確是算計了我,可是等待你的卻是滿城風雨。
看來應該和莫麗薩催催了,這首都的警方辦事效率也太低了點。
盧嶽林的起居室裡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盧嶽林靠在牀頭,整個人萎靡的不像話,剛剛好轉一點的精神又變得十分低落。
秦雨匆匆忙忙從外間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一碗白粥,她坐到牀邊,給盧嶽林順了順氣,舀起一勺子粥,輕輕吹了吹,才把手伸到盧嶽林的嘴邊。
盧嶽林卻是轉了轉頭,拒絕進食。
“爸爸,您這樣可不行,您一大早起來什麼都還沒吃呢,我知道你氣小芬,也覺得芳兒有些太無情,可是您的身子骨是自己的,我也看了看那一疊報表,沒想到居然會虧空那麼大一筆數字,盧家正處在危機關頭,要是您再出個什麼事情,您讓我們這一大家子該怎麼辦纔好啊?”秦雨微苦着一張臉,揪心道。
盧嶽林聞言轉過頭來,看着秦雨那一臉的疲倦,還以爲她是爲盧家操心的,搖了搖頭,他張嘴喝了一口粥,才紅着眼睛,開口道:“秦雨啊,這個家,現在也只有靠你了,小芬她、她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居然瞞着你,和校董會那一羣人勾結着算計自己家的產業,真是氣死我了。
芳兒這丫頭明明就知道,卻是婦人之仁,還替她瞞着我,到現在,她快進監獄了,終於怕了,才告訴我,感情真是她的大忌。
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可是這兩個孩子,沒一個讓我省心的,秦雨啊,萬一我有個什麼事兒,這盧家,這盧芳和盧芬,我可就託付給你了。”
“爸爸,您說的什麼話,您是要長命百歲的,這些喪氣話我可不愛聽,您啊,就安心養病,至於小芬捅出的這個窟窿,我就算是砸鍋賣鐵,腆着笑也要把它給補齊的,您放心吧。”秦雨一邊喂着盧嶽林喝粥,一邊保證道,賢惠媳婦兒的樣子真是被她表演到了極致。
“那你說說,你怎麼補?”盧嶽林看得分明,搖了搖頭問道。
“我……”秦雨被問的一時無言。
盧嶽林搖了搖手,語氣慘淡,“我還能不知道,小芬她一時間根本拿不出來這麼多錢來,她有多愛面子,多喜歡奢侈品,我這個做爺爺的還是知道一些的。
從芳兒給我的那些表單上看,學院的流動資金早就不夠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已經把自己能夠補貼的都補貼了進去了麼,你這個孩子,從嫁進盧家,就是個實心眼的,也因爲這樣,我纔對你放心。”
在盧嶽林這樣的明白的言語下,秦雨故意低頭,喃喃道:“什麼都瞞不過爸爸,其實這一個月來,學院明顯是週轉不靈了,我找了很多人,也想了很多辦法,可是現金窟窿實在太大,我真是有心無力了。”
“家門不幸啊……”盧嶽林抹了一把老臉,“要是我的盧何和盧問還在就好了,也不至於讓我這個老頭子如此苦撐……”
就在秦雨想要安慰一些什麼的時候,盧嶽林放下手,無力道:“罷了,罷了”然後他敲了敲牀沿,一個小暗格“呵擦”一聲彈了出來,裡面是一把明晃晃的小巧鑰匙。
蹣跚着下牀,盧嶽林摸到自己的書桌旁,在桌腳下摩挲了半晌,才把鑰匙插進了一個地方,一道細細的縫隙從地板上開出,盧嶽林右手探進去,拿出一個布袋,才又緩緩地躺回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