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星期六,書法大賽是在市少年宮舉行的,馬娉婷一行人到來的時候裡面已經人潮涌動。
一邊跟着林雲往裡走,一邊望着眼前人來人往的景象,馬娉婷心中止不住疑惑,怎麼這麼多人,就算是所有班都被報滿了,少年宮也應該不會出現人滿爲患的現象。難不成今天是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
這麼想着,隊伍突然停了下來,馬娉婷擡頭一看,只見林雲正和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寒暄。
那人一臉絡腮鬍子,很有幾分不羈豪放的意味,他拍了拍林雲的肩膀道:“好久不見,林老師,近來可好?”
“還不錯,主要是學生還挺聽話的。”
“好好好,學生聽話就好,這幾個是你帶來參賽的?”絡腮鬍子指着林雲身後的學生。
“是啊,有新手也有老手,拉來練練膽子也好。”
“哪裡的話,誰不知道‘蘭亭’的林雲教出來的學生都是有幾把刷子的,林老師你就別謙虛了,我看這a市青少年書法大賽的前三名肯定有你的一份。”
林雲淡淡笑了:“那我就承了吳老師你的吉言了。”
雙方話罷,微微頷首邊分開了。
馬娉婷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睨了自己老師一眼,偷偷吐了吐舌頭,怪不得當時和自己說的時候不說清楚,原來是怕自己聽到這種場合怯場,所以才故意語焉不詳的帶過,她這個老師還真是……操心嘍。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進入到一個露天大廣場內,遠遠望去,場中央整齊排布着深黑色桌椅,場外已經有很多人站着等候。
林雲轉過頭,看了看自己帶來的三個學生開口道:“這裡就是今天的比賽場地,李宇和王嶽你們已經初三了,早已不是第一次參加比賽了,所以你們不用我說,但是馬娉婷是第一次參賽,又是你們的師妹,年紀又小,很多細節的地方肯定顧不到,等會兒上場你們倆要照顧一下,知道不。”
李宇和王嶽兩個男生對看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比他們矮上一截的馬娉婷,連聲道好。
林雲見狀滿意點頭,又細細對馬娉婷囑咐一番,怎樣拿筆,怎樣佈局,寫多長篇幅等等。
等這一番交代下來,場內的人工喇叭響起來:“請各位參賽選手持號入場,請各位參賽選手持號入場。”
拿着林雲給的號牌,入場找到自己的位置,馬娉婷輕輕坐下,閉上眼靜靜吐納了兩分鐘,等心理完全平靜下來才緩緩睜開眼睛。
又過了三分鐘,人工喇叭再次響起,這一次出的是考題:“請各位參賽的選手們注意了,今天的題目是‘旅程’。”
題目一出,場中很多人都是一愣,顯然是沒想到題目僅僅只有兩個字。
“旅程。”聽完題目的馬娉婷沒有理會場內其他人的情緒,暗自思忖着,在記憶中翻翻撿撿,靈光一閃,決定寫唐代詩人溫庭筠的羈旅之作《商山早行》。
“晨起動徵鐸,客行悲故鄉。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牆。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字寫得是小楷,靜靜的落在整張宣紙的左邊居中位置。寫完後看着右邊空落的一大片空白,馬娉婷滿意的點點頭。
此時,她並未注意到自己身後走來一位巡考的老師,在她身邊站了幾分鐘後,搖了搖頭,帶着一副可惜可嘆的表情,走開了。
那位老師剛走,馬娉婷便開始在宣紙空白的右側塗抹起來:高高的驛牆上雪色的枳花在微暗的清晨明亮顯眼,牆邊的小路上槲樹枯黃的葉片一層疊這一層,間或幾片悠悠地在晨風中飄落,小路上留下了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
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人工喇叭裡響起提示音:“在場的參賽者請注意,離比賽完結還有十五分鐘,請抓緊時間。”
馬娉婷淡淡吐出一口氣,站起身,周圍已經有很多座位空了,同來的李宇和王嶽也交稿了,眨了眨眼,退遠幾步,看了看畫面效果,字畫結合的很好,一片落葉正拖住了那一行小楷,顯得十分融洽。
走回位置,掏掏口袋,翻出前幾天在林雲那磨來的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印在左下角,馬娉婷等待了兩三秒,等畫面最後乾涸成型便到前臺提交了作品。
走出賽場,林雲三人正在在原地等她。
見她出來,問道:“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把自己想寫的想畫的都表達出來了。”
“想畫的?”林雲聞言,不解,“這是書法比賽,用得着你畫麼?”
馬娉婷淡淡一笑,也不多做解釋,任自個老師在一旁糾結。
正想擡腳往外走,便被叫住:“去哪兒呢?去哪兒呢?”
“比賽完了,不是要回家麼?”
林雲一拍額頭:“忘了和你說了,這個比賽是當場比,當場評分的,等半個小時,會有人整理出優秀的作品開始現場點評。”
“這麼說,等會沒點到名字的就都被淘汰了?”
“當然。”林雲斜了她一眼。
也是,不然真等到一兩個月後,新鮮勁都過了,除了得獎的人,誰還願意專程來看頒獎儀式,馬娉婷暗自腹誹。
擡眼瞧了瞧站在旁邊同來的李宇和王嶽,兩人面上有些惴惴。
“你們怎麼這麼緊張?”
李宇沒說話,王嶽看了她一眼道:“當然會不安,這次各個書法社來比賽的有上百人,等會兒卻只有前三十名會被留下,也就是說存活機率是一比三。而且,這次賽事是由a市書畫界鼎鼎有名的俞方俞老先生親自擔當一號評委,前三名可是能和他近距離接觸請教,怎麼能不緊張。”
“你對這些還真是瞭解啊。”感嘆了句,馬娉婷吐了吐舌頭,站在一旁耐心等待起來。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人工喇叭終於響起:“初審完畢,請唸到編號的選手留下,其餘選手,很遺憾,只能期待下次再聚。”
名字一個個從喇叭裡傳出來,在場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靜靜聽着,希望下一個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