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阿爾瓦目光追隨移動的小推車,偶爾有父母牽着孩子在小攤邊停下,無可奈何地給吵鬧的孩童買些零嘴小吃。興高采烈地接過小吃,孩童心滿意足地舔着嘴角的湯汁,父母也會一邊抱怨着一邊微笑。也有路過的一臉疲憊的上班族,站在小攤面前,兩眼無神的盯着價格板,嘴裡唸叨着計算生活費,只要小攤老闆見他辛苦多送些小吃食,便開心得拖着疲憊的眼角笑開來。這便是隨着流動的人羣,看到的百態,有苦有甜,有艱辛有歡樂的衆生相。

旁邊熱騰騰的蒸汽,撲面而來,透過霧氣看到的人羣有些朦朧,阿爾瓦腦中的想法卻愈加清晰。沒錯,既然人羣是移動的,那麼只要場地跟着移動就好了,場地做不到移動的話,只要唱歌的自己能夠隨着人羣流動就行了。古時沒有電視沒有電話,各種史詩故事能夠得到傳播便是吟遊詩人帶着這些詞曲遊走四方,向人們傳頌的結果。

在舞臺上歌唱,一首歌的位置站得那麼高,燈光將舞臺照得那麼亮,臺下卻那麼黑,放眼看去,目之所及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喜樂悲哀,以致於以爲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唱的也只是自己一人的歌。獨站在璀璨的舞臺,一曲唱盡,終究只是侷限在小我的悲歡離合上。孤芳自賞的喜悲,如果有人爲這樣的歌曲一同悲傷喜悅,那一定是兩人恰巧有了共鳴。

但他人的悲傷喜悅呢,別的時候的喜悲呢,沒有爲他們歌唱,爲他們演繹,便只能留在心中。而他們爲歌而感動,實際是爲有人唱出了他們的心聲而感動。人人都需要這樣一首歌,傷心的時候能夠陪着一齊悲傷,開心的時候能陪着一同快樂。這樣能相伴相生的歌,陪着一路走下去的歌。

一人無法同時擁有喜悅和悲傷兩種感情,再怎麼演繹其中都有微小的變換過程。

只有衆生的感情,才能夠做到悲喜同在。天雨地溼,有人看到萬物復甦,有人看到陰霾黯然。這便是萬物的情緒,時喜時悲,有喜有悲,變幻無常的,引人深思,需要宣泄的,需要感動的,需要被歌唱。

原來,需要被歌唱的不只是自己,還有聽到歌曲的所有人,甚至是萬物。

一即是全,全就是一,歌者的歌即是世界,世界便是歌者要唱誦的歌

人生路途,漸行漸遠,從有到無,從無到有。一路逝去的,忘記的,放下的是世界,遇到的,聽過的,記下的也還是世界。

心逐境生,境隨心生,心自然無限廣闊,歌自然頌盡世間。

從一首歌裡聽到世界,天堂的消息便在一個音符上,將無限的情感存於歌聲中,剎那間,唱盡人間百感千回,原來如此簡單,只是如此簡單。

而能夠做得這些的,必然是將世界的悲喜放在心中的人必然是個在乎這個世界的人。但來自衆生的情感過於複雜,源於生命深處的振動,劇烈的,繽紛的,令人無法承受,拿起後又不得不再放下,只能拒絕着。歌唱者無法介入其中,唯有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人生的道途上,用歌唱盡人生百態。不用花哨的歌詞,不打隱迷,不用反覆的烘托點綴,甚至不需要固定舞臺,唯獨這一次他想用最樸素的歌聲唱着自己見到的聽到的情緒,用歌聲見證着這世界的虛實,用最嘹亮的歌聲容納世界,詮釋世界,鼓勵世界。

這些,阿爾瓦在第一首歌時不知不覺便做到了,因爲那時,他的心中是牽掛着自己的世界。生與死,喜與悲的感悟盡在一首歌中。那恰恰又是他不得不放下的,因爲只有拒絕着過去,拒絕停留,他才能在生與死的狹縫中走下去,這是生命不得不有的淡漠與決絕。網絡上的盛譽令阿爾瓦昏頭,因信手拈花得來偶然感悟自得,落在掌中真諦幾近從指間滑落。

過於少年意氣,會因爲一次次挑釁,而冒失冒進。做不到閒看庭前,漫看天邊,自然無法以一副淡然的態度,看待喜悲,通透世界。

即使這樣,他也仍舊狂妄地拿出了aesthetic。

布倫特說的沒錯,他終究是傲慢了。

一首aesthetic,沒能爲世界而唱的美學,因他落了下乘。

身在此山,不見自我。而生命中總有那麼些人,似乎就是爲了點醒迷途者而來的。

看似最難的題目,卻是隻要他找回自我就行了,布倫特真是頂着張惡人臉在做好事。

“想什麼呢?”格溫布里抱着又一大包不知是什麼的食物,擠過熱鬧的人羣,來到阿爾瓦面前,笑着從袋子裡掏出一串紅豔豔的冰糖葫蘆,塞到阿爾瓦嘴裡。“看,這樣嘴角就不會耷拉着了。”

阿爾瓦嘴裡含着甜絲絲的糖葫蘆,有些沒反應過來,格溫布里笑眯眯地看着阿爾瓦問,

“好不好吃?”

阿爾瓦嚼了嚼,被糖漿裹着的果子有點青澀微酸,卻又與糖漿的甜配合的恰到好處。阿爾瓦被糖葫蘆撐起的嘴角越咧越開,露出一個甜到心底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明亮璀璨,透着無限生機,

“格溫!我明白應該怎麼唱這首歌了!”

“因爲吃東西來得感悟?那你可要好好感謝我。”格溫布里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還是笑着摟上阿爾瓦的肩膀開玩笑。

將口裡的果子嚼碎了吞下去,拿着手裡的糖葫蘆晃了晃,細碎的糖屑淌着晶瑩的光飄落,阿爾瓦認真地問格溫布里

“那你要我幫你做些什麼?”

琥珀的眼睛被格溫布里看在心底,就像陽光的一樣澄澈明亮,連同心也被照得清明透亮。格溫布里笑了笑,就着摟着的姿勢,捏了把阿爾瓦的臉,一邊暗歎手感真好,一邊說

“我纔不用你幫我什麼,你只要站在晉級臺上等我就行了。”

“但是你的歌曲也不怎麼好唱,消極的歌曲不適合你。”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適合,說不定很適合呢。”

“絕對,不可能!”

兩人笑鬧着,抱了一堆回到了拉麪攤旁,面已經端上來了。四人圍着桌子吃得不亦樂乎。本以爲這樣一餐飯花不了多少錢,但後面越吃越興起,坐在街邊還有臨時的雜技舞蹈表演,芙拉大姐喝了點酒,拉着阿爾瓦和格溫布里跟着人羣一起又唱又跳,累了坐下休息時又點了不少東西,結果付賬的時候推銷員小哥手都在顫抖。期間阿爾瓦乘興提起了他的計劃,提議以街道廣場爲舞臺,唱一首歌。推銷員小哥點頭說不錯,但要準備便攜式擴音器和小型器材。格溫布里則提到了另一個他沒有考慮到的事。阿爾瓦想想覺得也對,便記下了。

待到晚上散場時,已經23時左右了。與格溫布里在公寓樓下揮手作別後,阿爾瓦上樓開始悉心研究線路圖,大會要求在明天中午統一的時間將企劃交給FU音樂節委員會,好讓直播的攝像機有所準備。

格溫布里轉了個彎,見到了明明已經離開卻又出現在這裡的芙拉。

“那邊有消息,聽說卡斯帕·巴魯多會來觀看演出。”芙拉站在樹底更加陰暗的陰影中,見到格溫布里來了,將嘴裡的糖嚼碎了吞下去。

“正好,我也想送份大禮給巴魯多議長,愛麗絲那裡打聽的怎麼樣?”

在夜間冷風中,裹緊外套,看着芙拉,格溫布里聽到之後沒多大反應,面上沒有絲毫動搖。

“有點麻煩,主軸的看護比想像中的要嚴密,就算拿到了後勤兵的准入卡也很麻煩,但一些還在軍港裡沒來得及轉移的東西要拿到手還是比較容易。”芙拉說,“所有人都去爲這個FU狂歡去了,連工作進度也放了下來,真是不可思議。”

格溫布里沒有理會芙拉的嘲諷,徑直問,“前幾日你給布魯諾發的匿名信有迴音了嗎?”

“沒有,那老頭一如既往的頑固。我就不明白了,我們手裡有他想要的,他手裡有我們想要的,一交換就兩全其美,他卻不肯。”芙拉聳聳肩,無可奈何“不過,那孩子,他已經無意中把樂器的製造方法,甚至連演奏方法都交給你了,你還留在他身邊幹什麼?”

格溫布里回頭看向遠處亮了燈的那層樓房,深深凝視一眼後,

“只是想帶他一起走而已,科派的人不應該由一個軍派的人撫養,而且他原來似乎也過得不好。”

芙拉大姐無奈地搖頭,嗤笑了一聲,

“怎麼,心疼了?你看他現在這樣,還有半點科派的樣子嗎?帶回去又有什麼用?就算是原來那個,學識雖然是一流,但脾氣卻是和布魯諾老頭一樣又臭又硬。”芙拉不客氣地掐掉格溫布里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別忘了,你也算殺了他一次,如果知道真相後你以爲他還會像從前一樣對你?”

格溫布里站在校園幽靜的小道上,周圍孤燈一盞,塵埃從光下無聲無息流過,幾個飛蟲正一次又一次地撲向發熱的燈泡,發出細小啪啪聲,義無反顧。沉默了半晌,格溫布里慢慢說,

“我只是想,如果是現在的他,是不是可以作爲我的弟弟而不是我的對手。”

“格溫布里·馬科斯你玩溫情玩傻了,把腦子也玩壞了吧!”芙拉聽到格溫布里說的話後,厲聲說到,“如果有他在,你以爲科派的其他人會允許你來對他們說三道四嗎?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傀儡,和一個礙手礙腳的馬科斯,你以爲他們會選那個。”

聽完芙拉的咆哮,格溫布里笑了笑,指了指安靜的四周,“所以我說,我只是想一想而已。”

不過是心中有過一個念頭曾一閃而逝,他是不是也可以有個家人呢。手裡肩膀摟着那人的感覺還在,但溫度卻留不下來,冷風繾綣間徒增惆悵罷了。

想想複賽抽到的詞組,怨恨,哀愁,絕望。這組詞真的是選得一點也不差,也不知是誰的眼睛這麼毒辣,一眼便看出他藏了許久的情緒。

布魯諾那張笑得溫和的臉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格溫布里哼了聲,與芙拉道別。反正再過一天,這宇宙中,就沒有布魯諾這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卡死我了,下次再也不折騰自己了。

快點比完賽去星間雙飛吧少年!接受粉絲的膜拜,去收徒弟吧,美好的水星基地在等着你!

格溫布里和阿爾瓦沒有血緣關係,本文兄弟CP,1V1鐵定滴,只不過本人惡趣味,喜歡扮豬吃老虎的反派BOSS,相愛相殺,愛你喜歡你,處處幫着你卻又要爲難你神馬的,甚萌!

到這裡本文木有陰謀了,有基本上也和阿爾瓦木有關係了。之後有什麼明搶暗箭,來啊,關門,放哥哥擋着!

最後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們先聽哪個?

好吧,宇宙慣例,壞消息先行。咱捏着小手,面色猶豫,語言遲疑,爲難地宣佈

十一咱決定出去溜達,耗時三天。

好消息是,我會寫手稿,回來我就有存稿了,哈哈,oh yeah!

最後的最後,包養我吧。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