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噩噩地過了幾天,爺爺已經入土爲安了,可是我依然處在深深的自責中。
如果我只是那個以前的高中生,爺爺去世的事情我無法阻擋,但是現在的我,我是知道這個趨勢的,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直到事情發生,我依然一無所知。
爺爺是突然得病的,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沒有看好,後來病情急劇惡化,我父母怕影響我的學習,直到爺爺病危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告訴我。
我不能怪罪我的父母,我只能怨恨自己的無能。
“浩浩,今天下午你回學校去吧。”母親對我說道,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在爺爺剛下葬後,她就讓我回學校了,在她眼裡,我的學習最重要,我在家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嗯。”我點了點頭,上一次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回答的,我現在根本不想回去,我只想靜一靜,想些東西,可是我已經這樣幾天了,我還是很茫然。
“你再這樣下去的話,學習還怎麼趕的上?”母親有些生氣了。
“哦。”我站起來,走到隔壁的房間裡去了,那裡很安靜,沒有人來打擾我,在我走出門口的時候,我聽見母親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我忍了忍心,沒有回頭。
斜靠在穿上,我呆呆地看着對面的牆壁,牆壁很白,上面什麼都沒有。
不知不覺中我陷入了夢鄉,這些天我太累了,不是身體累,而是我的心累。
“浩浩,快開門。”母親在外面用力敲着門,驚醒了我,“你老師來了。”
老師?是誰?哪個老師有功夫來我家呢?在我高中三年,我似乎沒聽說有老師家訪過,這真是少見。
慢吞吞地下了牀,我打開了門,院子裡停着一輛自行車,擦的還算乾淨,不是我們家的。
透過窗戶,我向客廳裡看了看,一個女人坐在屋裡的沙發上,我爸我媽正陪着她說話。
我們班的班主任楊老師來了。
“楊老師。”我來到班主任跟前,打了聲招呼。
班主任打量着我,她很是奇怪,現在的我和離開學校的我完全不是一個樣子,整個人變滄桑了不少。
“小浩,你們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師也很難過。”班主任說道:“只是,事情都過去了,你不要想那麼多,身體要緊啊。”
“謝謝老師的關心。”我淡淡說道,心裡沒一點感激的感覺,我知道班主任是來安慰我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哀莫過於心死?我苦笑了一聲,以前我以爲自己是不會有那樣的想法的,自己總是樂觀向上的,可是這應該是事實吧。
“楊老師說的很對,浩浩,你這兩天的表現可不好。”父親在一邊說道。
茶几上放了一杯水,是我家裡人給班主任倒滿的,班主任還沒有喝。
“家裡的事都忙完了嗎?”班主任問我母親道。
“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事。”
“我想,小浩該回學校了吧,他請假已經快十天了。”班主任說道,“再不去的話,他的學習肯定要受一些影響的。”
“嗯,這孩子不太聽話,楊老師你費心了。”母親將茶杯裡的水倒掉了,又泡了一杯新的放到班主任面前。“楊老師,你喝水,到這裡,可不要客氣。”
“楊老師,張浩在學校表現怎麼樣?沒給你們填亂子吧。”我父親問道。
我靜靜地看着他們說話,一動不動。
班主任笑了笑,說道:“你們家出了一個好孩子啊,小浩在學校裡表現很好,他不僅在學習上很努力,而且經常熱心幫助同學,他是我帶的這個班的班長,他把咱們這個班領的很上正途。”
這全是好話,班主任說起來倒也是頭頭是道的。
“浩浩是班長?”我母親很驚訝地問道,在她眼裡,我這個很乖很聽話很內向的孩子當成一個班長,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沒給你們說嗎?從這學期開始,張浩一直是這個班的班長。他工作很賣力的,大家也很喜歡他。”班主任說道。
當班長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過家裡人,我覺得沒有什麼必要。
“好,好。”母親笑眯眯的看着我,不停地說道。
父親臉上似乎也有了光彩,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應該是在表揚我吧。
班主任又和我父母聊了一會兒,轉向我道:“小浩,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什麼時候回學校啊?”
什麼時候回去,我還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回學校幹嗎?還去學習?我沒有說話。
“他在家也沒什麼事情,”母親急忙說道:“他下午就去,學習可耽誤不得。”
我父親在一邊點頭表示同意。
“這樣吧,小浩,待會你和我一起回吧。”班主任說道。
我繼續沉默着,現在我還不想回學校去。
“浩浩,楊老師和你說話呢,你怎麼不回答?”我父親看出了一些端倪,我一直在默默反抗着。
“楊老師,快中午了,你別走了,留下來吃一頓飯吧。”我母親說道。
“這太不好意思了,學校裡我還有很多工作。”楊老師看了看手錶,說道,“今天我是抽空來的,還得感激回去。”
“小浩,怎麼樣?”班主任轉過身來,盯着我說道。
沒辦法逃避了,只有去面對了,回學校就回學校吧,現在的我,在那裡都一樣。
“嗯。”我點了點頭。
班主任站了起來,“那我們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楊老師,再坐一會兒吧,時間還早呢。”我母親挽留道。
“不了,我真的是有事,下次有空的話,我會再來的。”班主任再次婉言謝絕了我家裡人的邀請。
家裡人將班主任和我送到了路上,纔回去了。
並沒有馬上騎上自行車,班主任推着自行車走了一段路,我在後面跟着。
走着走着,班主任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道:“小浩,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不過老師相信你,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我“嗯”了一聲,再也沒有作聲,班主任她只是以爲,我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只是傷於親人去世,可是我心裡,想的卻是更多的事情。
一路上,班主任再也沒有和我說別的,默默間我們來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