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水市東關大街,紅梅足浴城。姚修竹吃完午飯,正在那裡聊天打屁,逗技師們玩呢,大廳深色玻璃門被推開,一個蓬頭垢面,髒污如乞丐的男子出現在那裡。
“你找誰?”姚修竹在幾息之間出現在男子面前,身後跟着兩個保安,提神戒備。男子長髮遮面,渾身腥臭,根本認不出是誰。
“草泥馬的,老子是你麥爺!新來的吧,得瑟你媽逼啊!給老子找身衣服,快去叫一剪梅,就說他家的小祖宗來了!”男子一撩頭髮,露出一張青紫烏黑的大餅臉,正是麥芒。拖着右腿,一歪一斜的走過來,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技師們一鬨而散,這個混世魔王每次來都搞的店裡雞飛狗跳,還是躲遠點好。
“你大爺的,快點啊!”麥芒扯過一個保安的領子,從他上衣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撕開,一彈,點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一抓頭髮,抓出來一手泥巴。
“姚哥,別跟他一般見識,就這二世祖的吊樣,他是梅經理的兒子,叫麥芒,出了名的混子。”小保安一把攔住要上前打人的姚修竹,拖着他走到牆角,低聲解釋着。姚修竹瞅了一眼,啐口濃痰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
不一會兒,一剪梅急吼吼的跑出來,高跟鞋踩着地面叮叮噹噹響,一彎腰把髒兒子扯起來,前後左右仔細瞧了。想打罵幾句,剛一擡手,又放下了。
“修竹小哥,等下凌總來,麻煩你幫我跟她請個假,我家裡有事,謝謝了。”一剪梅轉過身,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放在姚修竹的手裡,諂媚的笑着,有些做作和噁心。
姚修竹擺擺手,沒開腔。一剪梅笑笑,帶着麥芒進去換了身員工服,扶攜着就出了門。
“什麼狗東西,草!”姚修竹將一百塊塞進口袋,又啐了一口痰,看看髒污的沙發墊子和光潔地面的上污跡,開始通知保潔部來清理。足浴城有五六個客戶經理,但是凌總的專職保鏢只有他姚修竹一個,不給一剪梅好臉色,也沒錯。
“紅姑嗎,別睡了,出來頂一會吧,一剪梅走了,今天你頂她上白班。別問老子有沒有加班費,老子也是他媽的打工仔一個!”姚修竹看着排班表,撥出一個電話去,嗆了幾句,掛掉電話上樓午休去了。
茶庵街紅星社,伍學長軟硬兼施,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場危機化於無形。末了讓老二給當晚參加的每人支了一千塊錢,算是那天晚上的辛苦錢。又從社裡拿出兩萬塊,讓老二去醫院看受傷的兄弟。
“不要瞎雞 巴整,沒有紅星社這棵大樹,你們沒地乘涼,只能被日頭曬死。”伍學長打發掉衆人,對着幾個骨幹吼着。老二唯唯諾諾,表示再也不敢了。
“薛亮,你帶着兄弟,先去把早市和網吧那片穩下來,就告訴他們一句話,劉齊沒死,伍學長還活着,紅星社牌子沒倒,讓他們自己定奪!”伍學長說完,問老二要了鑰匙,拉開劉齊的抽屜,開始找尋蛛絲馬跡。
抽屜裡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沒開封的套子。翻看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啥有用的。薛強給伍學長倒了杯水放在那裡,欲言又止。
“有事你說話,別憋着,憋壞了我可賠不起。”伍學長抽出一支沂蒙山,大口吸着,丟給薛強一支,薛強趕忙接了。
“伍哥,最近幾天吧,齊哥老是不回去,好像跟大嫂鬧矛盾了。他老是去找個姓雷的小娘們,我還跟着他去送過禮物,您別說,那個小娘們長得比大嫂還好看......。”薛強侃侃而談,添油加醋的八卦起來,伍學長聽的眉頭緊皺,掂量着有沒有那個可能。窗外陽光普照,雲開霧散。
秀水居小區,雷冰家裡。剛從外面回來的雷冰手裡拿着一身男士休閒裝,用腳關掉門,將衣服扔在沙發上。
放下包,脫下外套,推開老爸臥室的門,劉齊沉睡着,五百毫升裝的葡萄糖點滴剛剛到底。雷冰奔過去,拔出針頭,藥棉紗布貼上,將劉齊冰冷的手放進被子裡,輕輕掩上。試試額頭,已經退燒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古人誠不欺我。”雷冰嘟囔着,關門退出。口袋裡手機響起,接聽開門,青衫學姐出現在門口。
“恢復的還好吧?”青衫有些期盼的問道,雷冰點點頭,把她讓進來,探頭出去左右瞧瞧,咣噹一聲關上門。
“疑神疑鬼的,哪有跟梢的。”青衫點了一下雷冰的頭,把保溫桶提出來,將做好的午餐放在桌子上。一時間飯香四溢,令雷冰食指大動。
“學着點哈,不會做菜,天天吃泡麪、烙餅,以後結婚了,怎麼管住男人的胃?”青衫將桌子上的便當盒子撥到垃圾筒裡,皺着眉。
“會烙餅就好了,我烙餅那是一絕,我爸教的,我爸說北方漢子,都喜歡吃烙餅。”雷冰倒了一碗雞湯,吹吹熱氣和油花,小嘴啄了一口,香的差點把舌頭咬掉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青衫沒笑,而且臉色不好看。
“怎麼啦,不會是大姨媽來串門了吧?”雷冰歪着頭,逗着她,青衫拿出一張報紙,指給她看。雷冰只往畫圈的地方望了一眼,立時愣住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雷冰將報紙撕碎,丟進垃圾筒,一恍惚,將雞湯打翻在桌子上,湯水流了一地。
前天中午的時候,她還見過林雪,那個滿臉幸福,眉眼含笑的小女人。林雪捂着自己肚子對她說自己就要做媽媽了,年底就有可能跟劉齊奉子成婚,好快樂。當時的雷冰還有小心思在那裡,泛着酸水,有些羨慕嫉妒恨。
林雪的音容笑貌還在眼前,一如昨昔。沒想到那一面卻是最後一次,自此陰陽相隔。雷冰呆住了,巨大的現實衝擊讓她緩不過神來。
“一屍兩命啊,遭天殺的,劉齊的傷肯定跟這個有關。”雷冰喃喃自語,青衫一把將她扳起臉。
“你說什麼?什麼一屍兩命?說清楚點,到底怎麼啦?不是被水淹死的麼?”青衫凌亂了,搖晃着雷冰,急切的想要真相。
“林雪是被刀疤他們害死的,她走的時候,帶着我們的骨肉。”臥室門被打開,劉齊扶着牆,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青衫震驚的無以復加,兩個小年輕瞞着她做了好大的事。忽的站起身,直奔劉齊而去。一推搡,直接讓劉齊倒在地上。
“你個混蛋,讓你別招惹她,讓你別碰她,你非得去,你倒是把她看好啊,你這樣,讓我怎麼向她父母交代?你說啊,你說啊?”青衫捶打着劉齊,劉齊斜靠在牆上,任憑她處置。
青衫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哭泣。雷冰望着窗戶出神,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生老病死,都是塌天的大事,是最不願意見到,也不願接受的事。
劉齊支撐着起身,慢慢的向門邊挪去。兩個女人一愣一哭,都沒有注意到他在開門。樓道里一陣腳步聲響,門被從外面敲響,然後一推,劉齊經受不住推力,仰躺在地。 兩個人出現在門口,爲首的正是伍學長。
“齊哥,你果然在這裡。”伍學長一矮身,跟身後的薛強一起把劉齊扶起來。看看兩個魂不守舍的女人,直接帶着劉齊往外走。
“你要帶他去哪裡,他剛醒來,虛弱的很!”雷冰反應過來,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劉齊的右臂,質問着。
“雷姐,你放開,齊哥沒罪名了,我帶着他去大醫院。在你這裡,條件不好,耽誤了,你負責不起。齊哥就是我親哥,我能害他麼?”伍學長打掉雷冰的手,見機行事,迅速的編了個謊言。雷冰悻悻的收回手,自己確實越俎代庖了。人家兄弟來了,哪還需要自己這個陌生人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