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真風趣……我這就打開來……”
範先生也是江湖老鳥,焉能聽不出譚國梓話語裡的威脅之意,卻只做不知。先把這個紅寶石項鍊拿出來給譚國梓瞧瞧,要是看不上眼,麻煩就此解決。真要看上了,到時再作商議。
範先生邊說,邊按下玻璃展覽櫃的開鎖密碼。別看他胖乎乎的,手心手背全是肉,按密碼的動作可是不慢,悠忽之間就完成了,旁人縱使仔細盯着,只怕也難以記住那麼一長串阿拉伯數字。當然,如果這件胸飾再次放回展覽櫃,密碼是肯定要修改的。畢竟當衆演示了一回,不是那麼保險了。
厚厚的防彈玻璃一打開,更是滿室皆紅,在燈光的照射之下,那顆鴿蛋大小的紅寶石熠熠生輝,近前的幾個人,臉頰都被映成了豔紅的顏色。
譚國梓隨即戴上白手套,輕輕拿起那件胸飾,對着燈光,仔細察看,神情很是專注。他在古董和珠寶鑑賞上的眼力,倒是業內都公認的。
江玫琳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雙眼牢牢地盯住那串項鍊,眨都不眨一下。
“放大鏡!”
譚國梓邊察看邊伸出手,隨口吩咐道。
範先生見了這般架勢,情知遇上了高手,當下不敢怠慢,連忙將放大鏡遞給了他。譚國梓將項鍊反過來放在桌面上,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良久,緩緩點了點頭。
估計他是在察看項鍊後面製作工匠的簽名。這樣著名的珠寶,尤其是皇室珠寶,一般都會有工匠的親筆簽名,雕刻在首飾的背面。這是鑑別真僞的重要標誌之一。
譚國梓放下放大鏡,將胸飾放到江玫琳胸前比劃,微笑說道:“嗯,果然是比較般配。”
江玫琳笑靨如花。
“怎麼樣,範先生,請一個能做主的來談談吧?開個價。”
譚國梓對範先生說道,帶着明顯毋庸置疑的語氣,似乎他說出來的話,就是命令。
範先生苦笑一聲。
他也是豪藝公司的老職員了,在世界各地都舉辦過不少回這樣的展覽大會,但在西方國家,就很少碰到這種情形。只要說明是非賣品,哪怕客人再喜歡,也會自覺遵守主辦方的規則,不至糾纏。
在國內,這就行不通了。
我看上了,就是我的!
不過,譚國梓來頭實在太大,範先生全然不敢得罪,只得說道:“請譚少稍候,我打個電話請示一下。”
“好,請儘快。”
譚國梓微微一笑,頗有紳士風度地說道。至少看上去是頗有紳士風度。
範先生朝譚國梓微微鞠躬,走過一旁去打電話。
譚國梓毫不客氣,徑直將紅寶石項鍊佩戴在了江玫琳的胸前,退後一步,仔細欣賞。江玫琳則伸出一隻纖巧的小手,輕輕撫摸着項鍊,滿臉陶醉的神情。
譚國梓欣賞了一陣,眼神在青竹軒裡一掃,雙眉微微揚起,卻原來他看到了柳俊和嚴菲。柳俊自然也早就看到了譚國梓和江玫琳,見他們專心致志在欣賞那紅寶石胸飾,也不去打擾,自顧和嚴菲欣賞其他的珠寶,眼下正停留在一件翡翠手鐲之前,看得很是認真。
譚國梓微微一笑,和江玫琳一起走了過來,出聲打了個招呼。
柳俊也是微笑還禮。
“這件翡翠鐲子,和嚴菲小姐的氣質很般配,我看不錯啊。”
譚國梓的目光停留在那件翡翠鐲子之上,笑着說道。
那碧玉手鐲通體綠油油的,隔着厚厚的玻璃也映得人的肌膚泛起翠綠的顏色,看上去美奐美崙的。
譚國梓說道:“翠玉一般只有東方人才喜歡,西方人比較喜歡紅寶石和鑽石。”
嚴菲點頭道:“是啊,這個簡介裡說,這件碧玉手鐲,就是出自柬埔寨吳哥古都的一處遺蹟之中。”
譚國梓說道:“緬甸玉主要是產自緬甸聯邦北部的密支那,柬埔寨不產這個。估計也是他們哪個朝代的王族人物佩戴的飾物吧。”
說起這個,譚國梓是行家。確實在緬甸國內,也是沒有翡翠這個稱呼,這是我國獨有的,給這種寶石的美麗名稱。行話就叫緬甸玉,因爲主產地在緬甸密支那而名之。
柳俊和嚴菲便微笑點頭。
嚴菲看到江玫琳脖頸上的紅寶石胸飾,笑着說道:“玫琳,你戴這個很好看。到時你戴着這個項鍊拍張照片給我,我好依照這個項鍊的顏色和形狀,給你設計一套服裝。”
嚴菲就是那種人,答應了人家的事情,時時刻刻記在心上,一定會完成的。
江玫琳不由大喜,連聲說道:“菲菲姐,那太謝謝你了,到時候我就穿着你設計的衣服,戴着這個項鍊舉辦婚禮。”
嚴菲笑道:“婚禮要穿結婚禮服的,我一般不設計結婚禮服。這個你要去找verawang。”
江玫琳就笑了。撇開其他的不談,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嚴菲的個性。沒有一點世家子的矜持和浮躁之氣,純潔無比。和這樣性格的人在一起,是可以完全放開的。
譚國梓也在心裡暗暗嘆息。柳俊在譚國梓心目中的印象可不見得怎樣,整個一“陰險的政客”,政治鬥爭花樣百出,心狠手辣。不料就是這樣一個“政客”,竟然娶了如此天真純潔的妻子,還是嚴玉成的女兒,這種福氣,當真沒法比。
不一刻,那位胖乎乎的範先生打完了電話,一路小跑過來,先就朝譚國梓微鞠一躬,帶着諂媚的語氣說道:“譚少,老闆說了,既然是譚少喜歡,咱們的規矩就改一改,這胸飾送給譚少了。”
譚國梓笑道:“什麼話?那我不成強盜了!開個價。”
在柳俊面前,譚國梓還是要儘量保持紳士風度的。
“呵呵,譚少說笑了。這樣吧,咱們不敢給譚少談價,就照上次拍賣會的原價吧,一千二百萬。”
譚國梓眉毛都不眨一下,點點頭,說道:“這個價還算公道,我出的也是這個價。成交!”
說着,譚國梓就取出支票簿來,簽了一千二百萬,很瀟灑地遞給了範先生。作爲京城公子哥里最有名望的“收藏專家”,別人想要黑譚國梓,也確實不容易。看來那邊明着是要結交譚國梓,果真實話實說,沒有漫天要價。瞧譚國梓的神情,也是很滿意。
範先生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的肥肉都鬆弛下來。
不過範先生的鬆弛也沒持續多久,很快又變成了苦瓜臉。
柳俊對他說道:“範先生,這個翠玉鐲子,拿出來看看!”
今天什麼日子,怎麼盡碰到這種不講規矩的主?
其實柳俊倒真不知道這裡的展品是非賣的,剛纔譚國梓和範先生的一番對話,也沒有留神去聽。見譚國梓簽了支票,自然而然就認爲這東西是可以交易的。
“怎麼,有什麼不方便嗎?”
柳俊和氣地問道,並無生氣的意思。
譚國梓似笑非笑地望着範先生,不說話。
這種眼神令得範先生機靈靈打了個寒顫,“非賣品”三個字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雖然他不清楚柳俊是何方神聖,但能擁有一級邀請函的,就沒一個是簡單的。瞧譚國梓在柳俊面前的神態,客氣非常,可見這位的來頭也絕對小不到哪去。他們得罪不起譚國梓,難道就能得罪柳俊了?
況且“非賣”的規矩已經爲譚國梓破例了一次,現在拒絕柳俊,那就是往死裡得罪人。
“尚未請教,先生尊姓大名,在何處高就?”
範先生想了想,小心地問道。
“柳俊!”
“原來是柳先生,幸會幸會,我姓範,模範的範,是青竹軒的負責人。”
範先生明顯對國內政壇人物不是那麼熟悉,笑呵呵地朝柳俊伸出了手。這也難怪,他們搞奢侈品營銷的,主要關注對象是譚國梓之類的紈絝子弟,實在沒有料到會有一位省長大駕光臨。
柳俊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只是盯着那件翠玉手鐲觀看。
現放着譚國梓這位“收藏專家”在,正好請他鑑賞一下。對於珠寶,柳省長着實沒有多少認知。倒不怕豪藝公司“欺生”,於柳俊來說,金錢多寡是完全可用無視的。若是爲嚴菲買了一個有瑕疵的首飾,可就與柳省長的本意不符了。
“範先生?”
見範先生遲遲沒有動作,柳俊便有些詫異地掃了他一眼。
範先生咬咬牙,不再遲疑,伸出胖手,極快地按出密碼,玻璃展櫃徐徐打開,那件漂亮的翡翠手鐲就呈現在衆人面前。
這種上等翠玉發出的柔和光澤,和紅寶石的璀璨又自不同,更加“東方化”。東方文化傳統,歷來是講究外圓內方,含而不露的。
“譚總,辛苦你代爲檢驗一下吧?”
柳俊微笑着對譚國梓說道。
譚國梓儘可以叫他“俊少”,他不加糾正就是了。但他不能叫譚國梓“譚少”。身爲封疆大吏,很多細節都是需要注意的。
範先生又犯了一下愣怔。
貌似柳俊的語氣,也沒有多少商量的意味,而且“譚總”這個稱呼,也不能不讓人警惕。很明顯,這位柳先生自覺地位在譚國梓之上。
譚國梓倒是沒有不悅的表示,笑着說道:“當得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