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有驚無險的車禍就這樣過去了,端木對此渾然不覺。
1月12日星期日,就是話劇《孔雀東南飛》在華夏國首映的日子。首映定在晚上8點,夏夏下午1點就來到了雲都劇院,做最後的準備。
走臺早就十分順暢,臺詞早就爛熟於心,每個人都顯得自信滿滿。
夜裡7點半,夏夏身穿由10個頂級繡娘手繡了120小時的青色絲質長裙,站在臺口候場。男主角吳桐波走到她的身邊,遞給她一瓶劇組常喝的礦泉水:“喝點水吧!潤潤嗓子!”
“不想喝了,本來就夠緊張的,不要一上臺就想上廁所!”夏夏苦笑着說。
“原來你也會緊張,以爲你已經身經百戰了呢!”三無笑看着她。
“這還是第一次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演話劇!”夏夏做了次深呼吸。她最在意的是,端木就坐在觀衆席第一排的正中央,他是她最重視的觀衆,她真的不希望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失望。
說到這裡,夏夏就下意識地擰開了那瓶礦泉水,這時,旁邊的幕布被猛地扯動了一下,碰到了夏夏的手臂,夏夏的手一顫,礦泉水就這樣灑在了她的左手上。
“啊!”夏夏低呼一聲,“還好沒有弄溼裙子!”
“我去拿紙巾!”三無連忙跑開。
夏夏只好將左手舉得離自己的身體儘量遠些,生怕水滴弄溼了裙子。裙子是上好的蠶絲製成,要是淌上了水,就會暈溼一片,到時候上了臺就太難看了。就算是有替換的裙子,那材質手工都不能和這一條相提並論,首演自然樣樣都要最好的!
可這時,藉着臺口的燈光,夏夏驚奇地發現,她左手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竟然變了顏色!她剛開始以爲自己是眼花了,定睛一看才發現不是!黑曜石上閃耀着神秘的紅色波動!
她怔了一瞬,這時三無正好回到了她的身邊。三無毫不避諱地執起夏夏的手,用餐巾紙揩她手上的水,一邊擦還一邊說道:“都是我的錯!不該給你遞水,差點就闖下大禍!”
夏夏一瞬不瞬地看着三無焦急的側臉,心在疾速下沉,是他的演技太好?還是她真的太傻?三無曾經對她做過那麼可怕的事,她還是心軟原諒了他,可現在,他竟然故技重施?!
“你怎麼還戴着戒指?”三無突然問道,“等下跳舞的時候不怕不方便嗎?”
“這是我的護身符,必須戴着。”夏夏如是說道。自從孤島將這枚戒指送給了她,她就一直佩帶着,連睡覺都不摘下來,可她卻沒有做到有意識地去檢測她的所有飲食,她沒有這個精力,有時候乾脆就忘記了,可沒有想到,一次小小的意外,竟然救了她!
“這戒指真的挺特別的。”三無隨口評價,他之前根本沒留意到夏夏的指尖多了一枚形影不離的戒指,自從他和陳允莉談了戀愛,就不像過去那樣關注夏夏的所有細節了。
“我有些事要對島叔交代,等下就回來。”等三無終於擦乾了她的手,夏夏平靜地說。不就是比演技嗎?她不會比他差勁!當着外人的面,夏夏還是叫孤島“島叔”,她並不希望讓所有人都知道孤島和她的師徒關係,更不希望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苦練什麼。
夏夏右手拿着那瓶灑了小半瓶的礦泉水,向着離她十幾米遠的孤島走去。
望着夏夏向自己走來,孤島眉頭微皺,夏夏臉上的微表情沒有逃脫他的眼睛。她很鎮定,但只是故作鎮定罷了,她眼中的荒涼,被他一眼看盡。
“出了什麼事?”孤島低聲問道。
“這瓶水有問題,戒指變色了。”夏夏言簡意賅地說。
孤島將夏夏拉到一個四處無人的死角,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特製的溼巾,取出其中一張:“用它仔細清潔你的雙手。”夏夏聽話照做,隨後將擦過手的溼巾放進孤島提供的一個小塑料袋裡。
孤島面色凝重地說,“一是爲了消毒,二是爲了取證。你的手沒有變色或其他異樣,說明這不是一種嚴重的毒物。你安心上臺表演吧!我馬上去把這瓶水的來歷調查清楚。等首演結束的時候,我就能給你結果。不要怕,也不用惦記着這件事。”
“我不害怕,只是寒心。”夏夏垂下眼眸。
“歲月就是大浪淘沙,淘到最後的,纔是最好的。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去寒心。”孤島這樣勸道,“去吧!你有一顆足夠強大的心,好好演!”
夏夏用力地點了點頭,只是短短的十幾天罷了,她已經把孤島當作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偶爾她也會想,她根本就不瞭解他,會不會太輕信了?想到這裡,她就說出了口:“師父,無論歲月如何歷練,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我都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放心,只要我活着,就會保護你。”孤島給出了一句無比鄭重的誓言。毫無疑問,這句話把夏夏給驚着了,看着她神色陡變的小臉,孤島連忙給自己解嘲,“嚇到你了,是嗎?”
“師父,我們都不要妄談生死。”夏夏苦笑着說。
留下這句話,夏夏就邁着平穩的腳步走向了臺口,她必須強迫自己去面對剛剛將一瓶問題飲用水遞給她的三無,還必須強迫自己去與他扮演一對死生契闊的愛侶!她沒有更多時間去咀嚼失落,也沒有更多時間去胡思亂想,她必須將自己的大腦鎖閉起來,只記得這一場話劇!
她做到了!幕布打開,當她面色清冷地站在追光燈的純白圓圈裡,就進入了忘我的境界,她不再是命運多舛、死而復生的夏清塵,而是穿越到千年之前,幻化成那同樣苦命的劉蘭芝。三無也不再是那個一再傷害夏夏的三無,而是絕望癡情的焦仲卿。無論夏夏和三無未來在臺下的關係會變成怎樣,在這個話劇舞臺上,他們都是生死相許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