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端木還努力讓自己吃得斯文一點,直到夏夏出言鼓勵:“我最近有些害喜,早晨的胃口總是不好,吃一個菜包就吃不下了,那麼多好吃的可千萬不能浪費了!”端木才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夏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只好說道:“慢點吃,我不和你搶!”
“在工地上,如果不快點吃,是搶不到第二碗米飯的。”端木鼓着腮幫說道。
“咱們再也不用在工地上幹活了,日後吃飯也不用搶。”夏夏滿眼心酸地看着他。
端木低頭笑笑,他很怕看到她這樣無奈的眼神,過去的端木霖豐在豪門長大,養尊處優,俊雅非凡,怎麼可能像他這樣餓狼撲食一樣地吃飯?
夏夏只吃了一個菜包、小半碗白米粥,剩下的所有早餐都被端木風捲殘雲般的幹掉了。最後,他盯着夏夏剩下的那半碗粥,爲難地說:“這個我喝掉吧,浪費了不好……”
夏夏雙手捧起碗,遞到了他的眼前。端木一點也不客氣地喝完了粥,連一粒米都沒有剩。
吃完之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流落街頭的時候,因爲腦袋和身上都特別疼,經常走着走着就要倒下昏睡一會兒,醒過來只能去垃圾桶裡翻檢能吃的東西。後來我跟着秦阿婆回了家,她家裡的條件你也是知道的,她自己吃飽飯都很困難,我病得起不來牀的那幾天,她就天天給我喂粥喝,我知道,那是從她自己的口糧裡省下來的。”
“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秦阿婆!”夏夏淚盈盈地說。
“最絕望的時候,我就想幹脆死了算了,反正活着是那麼痛苦,可是我後來還是熬了下來,有一種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信念在支撐着我,告訴我:不能死!要活着!”端木一邊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邊說道,“現在我才知道,活着就是爲了重新遇見你。”
夏夏伸出手,摸了摸端木消瘦的臉龐,“你那麼瘦,我們倆得互相督促,一起多吃點!”
端木的心頭升起無限溫柔,前一天早晨,他還和一羣糙漢子搶饅頭吃,沒想到24小時之後,他已經有了這樣一個天仙似的孩子他媽!
吃完早飯,端木就繼續去檢查身體,他接受了腦部和胸腔、腹腔的ct檢查,醫生還特別詢問、探查了他的身上有沒有其他外傷。漫長的兩小時檢查後,主治醫生將端木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孤島和程空陪在他的身邊。
“你的右側肩胛骨和右側骨盆都有骨裂的痕跡,平時感覺到疼嗎?”醫生關切地問。
“在扛重物和快跑的時候會疼,所以我幾乎不跑,走路也比較慢,扛東西都用左肩。”端木如實說道,他剛一說出口,孤島就滿臉不忍地嘆了口氣,程空也紅了眼眶。
“你身上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醫生繼續問道。
“其他還好,就是頭疼。”端木知道自己是躲不過的。
“端木霖豐,我馬上就要說這個事情了,你做好心理準備。”醫生沉靜地看着他。
“說吧!”端木大義凜然地說,反倒是身旁的孤島和程空已經緊張得不行。
“你的頭部受過重創,從ct顯示,裡面有血塊和碎骨。”醫生的神色十分嚴峻,“端木霖豐,你還能活着、神志也清醒已經是醫學上的奇蹟了,這些殘留物隨時可能會要你的命。”
醫生話音剛落,孤島就癱坐在辦公室的扶手椅上,程空一臉驚駭,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我該怎麼辦呢?”端木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立刻接受手術,清理你顱骨裡的異物。”醫生沉聲說道。
“手術有沒有風險?”程空頹然地問。
“從理論上講,任何手術都有風險……”醫生給出了官方辭令。
“說成功率!”孤島壓抑着自己的恐懼。
“50。”醫生躊躇說道。
“50是什麼意思?”端木茫然地看着他。
“清除你頭部的異物之後,你有50的可能還會像現在一樣。”醫生充滿同情地看着他。
“我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嗎?”端木很在乎這個。
“這我不能保證,因爲那次重擊很可能破壞了你大腦中儲存記憶的區域,一旦破壞,就很難修復。”醫生根據以往的經驗給出了假設。
“另外50呢?”端木倒吸了一口冷氣。
“另外50……手術失敗,有幾種情況可能發生……”醫生頓了一頓。
“我可能會死在手術檯上,還可能會變成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是不是?”端木心如明鏡。
“確實存在這種概率。”醫生爲難地說。
“如果不做手術呢,我還能活多久?”端木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
“這些碎骨和血塊會在你的顱骨裡遊離,致命的危險隨時都可能發生。”醫生髮出警告。
“也就是說,我隨時都可能死掉……”端木認清了殘酷的現實。
“所以我還是勸你立刻接受手術。”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給我幾天時間,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端木已經做出了決定。
“你最好不要再繼續冒險。”醫生無奈地說。
“三天吧,就三天!”端木轉過頭,對已經在流淚的孤島和程空說道,“不要對外界宣佈我還活着,如果我死在手術檯上,就當你們沒找到我。不要對清塵說這件事,就說這次手術是幫我處理肩胛骨的骨折。這是我對你們最後的請求,可以答應我嗎?”
“少爺!”程空“撲通”一聲跪在了端木的面前,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
孤島淚眼朦朧地看着端木,自從他昨天深夜見到他,就一直覺得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可剛纔他說出那句話,又足以證明,他還是那個勇敢果決的他!
“如果我真的挺不過去,程空,請你照顧秦阿婆,爲她養老送終;島叔,請你照顧清塵和孩子們……對我有點信心,我能活到現在,就能繼續活下去……”端木微笑着安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