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番外 未散
紹熙五年六月初九,伴着一聲景陽鐘響,大周紹統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聖成孝皇帝,崩於幹清宮中,享年六十週歲。
一聲聲哀嚎漸漸遠去,文郡王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原來這就是死啊。
他的眼前慢慢的浮現一生中熟悉的人和物,就像做夢一樣,不過,人生本就像夢一樣。
他一個不起眼的藩王的不受寵的長子,連將來的繼承藩王位都搖搖晃晃未知,突然吉星高照,成了大周朝的一言九鼎的皇帝。
這真是夢一般,在這夢裡他經歷了得意失落、悲歡離合,嚐到了權掌天下的快意,也嚐到了孤家寡人的孤苦,百味雜陳,難以言喻,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不管你是什麼人,最終不過是一捧土。
天地不仁,視萬物爲芻狗。
眼前的亮光越來越亮,他的身體也越來越不似先前那樣輕,反而越來越重,開始下墜。
這是怎麼回事?多年權掌天下已練就了他喜怒不顯泰山崩於眼前而不驚得性情,察覺此異樣,也不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到底也是天子,這地府的閻王見了自己,料想也不該怠慢。
她的臉上笑意展開,帶着真切的感激。
“我想請兄長給我哥哥帶句話…..”她咬着下脣,閃着目光說道。
“謝謝兄長…”她低頭說道。
這不是他那雙老人枯瘦的手,而是白皙的光潔如玉的少年肌膚…..
這是?他不由擡手撫向自己的臉,觸手柔滑細膩……
念頭閃過,身體猛地一墜,速度之快讓他不由踉蹌,下意識的伸手相扶,觸手是粗糙的感覺。
“不用謝”文郡王只覺得鼻頭微酸,他浮現一絲笑意,“我去幫你轉告你哥哥…..”
眼前亮光刺得他不由閉上眼,耳邊開始有清幽的鳥鳴聲,接着是雖然安靜但不失生機的感覺四面傳來。
如果這種事從來不在他的腦子預想,但當奔走半生,手握無邊江山志得意滿的時候,心裡終是有些遺憾,因爲,他沒有留住那個想要陪在身邊的人。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那時絕對不會放手….
“學堂清雅之地,幾位最好出言謹慎些!”一個清脆帶着隱隱怯意的聲音陡然響起。
文郡王的視線有些貪戀的撫過她的臉,這張臉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眉眼,陌生是他從未見過的神情,驚恐,無助,茫然,害怕,當然,她的眼中已經隱隱有了倔強以及防備。
她看過來,帶着難掩的驚恐與怯意,面容逐漸與印象中融合在一起。
鐵鶴書院,建康,仙人縣。
文郡王不由閉了閉眼,將幾乎涌出的眼淚擋回去。
“你們..在做什麼?”他緩緩的開口,從自己口中滑出的聲音那樣陌生,帶着輕微的顫抖。
“如果能死而復生的話,殿下你想回到你人生的什麼時候….”
“兄長,謝謝你..”她連連矮身施禮,帶着從不被人相助的惶恐,慌亂的表達謝意。
“好啊..”他緩緩開口,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神情,以免嚇到她。
耳邊浮現一個輕柔的聲音,面前也浮現那個記憶裡已經有些模糊,但卻感覺熟悉無比的面容。
他說這話,轉身就走。
這種防備在他動心的時候,已經完全成形,堅不可摧。
他擡頭望着這棵樹,好熟悉的感覺…..
遠處有朗朗的讀書聲傳來,更襯得這環境清幽怡人,這不像是地府啊……
他此時走到一個路口,眼前景緻豁然開朗,正前方的大門外一尊鐵仙鶴展翅欲飛。
“這位兄長….”聲音在面前響起,帶着惶恐帶着無助。
文郡王便笑了,看着這真切的面容,他點點頭,“好,你說..”
皇宮上下,包括臣子在內,都知道他這個皇帝不吃豬肉,那是因爲曾經身有疾而不得不的忌諱,但沒人知道,那種忌諱只是兩年而已,但他卻是終生未吃,其實他只是想讓自己記得,有個女子曾經殷殷切切的囑咐過他,他不想自己忘了她…..
人人都知道,他這個皇帝,喜歡冬日下雪的時候漫步皇宮花園的梅林,且不準任何人相隨相伴,是因爲他這個皇帝愛靜,其實他獨自漫步時,並非一個人,而是想象着那個女子正陪在自己身邊,就跟真實有過的三次那樣,安靜隨行,卻安心無比….
曾經,年少的他以爲自己不會遺憾,所以輕易的放手了,但隨着時間的流逝,那種想念的感覺卻越來越濃。
“兄長..”身後傳來帶着猶疑的聲音,她疾步跟上來,似乎要笑一笑,“我還沒說…”
文郡王擡腳沿着碎石小路慢行,一路走來,熟悉感越來越強,這個地方他來過….
這裡是….他的腦子裡不斷迴響這一個名字,卻遲遲不能脫口而出。
“請兄長轉告我哥哥,竭其力,致其身,雖曰未學,子必謂之學。”她整容說道。
門口站着的三個少年頓時轉開身形,讓一個瘦小的姑娘身形呈現在他眼前。
文郡王睜開眼,看着這張近在咫尺,伸手便可真實觸摸的人兒。
這是……地府嗎?文郡王慢慢的睜開眼,眼前綠樹盈盈,隱隱還有流水潺潺聲,他站在一棵大樹下,手正扶在樹上。
這聲音如此熟悉如此真切,就在耳邊,文郡王不由驚回神,他再次將視線投向大門外,只覺得心跳猛地停下了。
文郡王閉上眼,一步一步走過去。
她的眼中閃過一簇驚喜。
這埋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猛地翻上來,讓他不由輕輕嘆口氣,視線環視四周,沒錯,就是這裡,那一年,他十七歲,那一年他在這裡臨時落腳,以養身體爲由待進京候選,那一年,他在這裡遇到了那個姑娘……
這是一棵很有年頭的老樹…..文郡王輕輕的摸索着樹幹,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手……
“呵!輪到你這小娘教訓我們!”身材瘦長的少年大呼小叫,“把東西給我,這個忙小爺我還就是幫定了!”
“好,我記下了。”文郡王含笑點頭。
“不用謝,很高興能幫你….”文郡王含笑說道。
他的態度太過熱情,那姑娘便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探尋,以及那讓他再熟悉不過的戒備。
這一次,他再不要看到她這種對自己的戒備….文郡王點點頭,不再說話,轉身向內而去。
這一次,他有足夠的時間…..
這一次,他必將全心呵護她….
這一次,再不讓她一個人面對那麼多艱難…..
這一次,他要她放心的將手交給自己,不懼不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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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今天說什麼也弄不完最後一章了,緩口氣,足足八千多字了….
對於有些同學來說,看到這裡也可以算是結尾了,還想看的,可以等着再看最後一章,本來也有好些話要和大家說說,但看了一下評論,包括盜版的評論,突然覺得一聲嘆息就這樣吧,還是那句話,如果我讓你失望了,請忘了我,這樣也就忘卻了悲傷憤恨,可以保持快樂的心境,我能做的能說的也只能到此,但是請相信我的真誠,我對待你們每一個人的真誠,對待每一篇我寫的故事的真誠,謝謝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