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收徒

寧音塵說將來楚扶玄會拋棄她,寧老爺子當時愣了一下,事後也沒有再提這件事。信與不信,他沒有細說,但是言語中,已經不在強迫寧音塵接受這段婚姻,只是說:“反正還有三年的光陰陪在爺爺身邊,婚姻大事,三年後再說吧!”

寧老爺子對寧音塵的話或許不全信,也並不是不以爲然。中秋過後的第二天,楚家送了一隻粉色暹羅豬,十分喜人,說給寧音塵養着玩。寧老爺子以寧音塵要進山採藥爲由,送了回去,另外送了一些補藥。

寧老爺子雖然一時狠心把寧音塵的婚事公佈了,但是事後又是心疼她的。

一個人在外面不管多麼心狠手辣,總有心中最柔軟的一處,寧音塵便是他的軟肋。

賞藥大會定在每年九月最吉利的日子。今年九月日子都不順,二十三是個勉強諸事皆宜的日子,便定在那天。從召南城去京都,需要上十天的路程,寧老爺子等人九月十日纔出門。

那次,是寧音塵第一次遇見葉悠南,製藥閣的香主,比祖父更加有名的製藥師。

他二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襲黑衣,面色清冷,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對眼前的熱鬧很不滿意。一行人送行,唯獨沒有人在他面前閒話家常。偶爾製藥閣的製藥者過來寒暄兩句,他都嘴脣微閉,不耐煩的情緒一泄而出,寒暄的人尷尬極了。

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寧音塵盯着他看,看看他的表情會不會變一下。半晌,他目光隨意而動,突然看到了寧音塵的臉上。兩人目光一觸,他又是一蹙眉。寧音塵則愣了一下,忙將自己的眼簾低垂,假裝剛剛不曾看他。

看到寧音塵這樣故作自然的動作,葉悠南眼眸動了一下,繼而又撇開臉去。

除了參加賞藥大會的六人,寧老爺子還帶了李萬。不管寧老爺子去哪裡,李萬絕對隨身而行。寧音塵有些不明白,李萬雖然機靈,但是隻是一個管家,不會製藥,不會武藝,帶着他有何用處?祖父可不需要旁人照料飲食起居。

去京都的路上,寧老爺子跟寧音塵一輛馬車,夏一澤、葉悠南、寧穀風、任蘭山、李萬五人各人一輛,一共二十名護院隨同。寧音塵有些不明白,上次去交任務都沒有帶這麼多的護院,這次是怎麼了!

“爺爺,爲何帶這麼多護院?”寧音塵最終還是問了。

寧老爺子笑着道:“塵兒,賞藥大會藥幫與各堂把自己得意的草藥與成藥拿出來共賞,共賞三天之後,便會拍賣……咱們這次帶了六蹄白眼狼王的皮毛呢,能不謹慎點?整個帝國都知道我們召南堂得了六蹄白眼狼王,多少人眼紅啊!”

寧音塵這才恍然大悟,呵呵笑了起來。

第一次投宿的時候,晚上吃飯,一向沉默的葉悠南突然問寧音塵:“你就是採藥閣的那個寧音塵?”

寧音塵愣了一下,看了看祖父。

旁人也吃了一驚,想跟葉悠南說句話太難了,讓他主動說句話更難,還是年輕的姑娘有魅力,衆人都含笑看着寧音塵,笑容曖昧極了。

寧音塵瞧得明白,習慣性用食指側面輕觸前額,緩解自己的尷尬,才道:“葉香主,小女是採藥閣的寧音塵。”

葉悠南面無表情,繼續道:“我聽說了半夏的事情,你在採藥閣屈才了!倘若願意來製藥閣,等賞藥大會結束,親自到我門下。”

衆人驚愕極了,一向自負極高的葉悠南居然親自收徒?他來召南堂五年了,可是從未說過收徒的話呢!至今只有一個小藥童跟在他身邊。寧音塵到底有何本事啊?

寧老爺子把當初寧音塵辨出那株像極了三芒的旱半夏的事情告訴了葉悠南,葉悠南心中一直留心寧音塵,見她舉止大方,又沒有大家小姐的嬌氣,願意去採藥閣,爲人上進,對她印象不錯。

那株半夏是他的得意之作,居然讓寧音塵認出,葉悠南似乎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的那種天賦極高的弟子。

“什麼半夏啊?”在座的衆人中,只有任蘭山與夏一澤不知道寧音塵辨半夏的詳情。任蘭山又好奇,忙不迭打聽。

夏一澤則一下子急眼了,沒等任蘭山問明白,吹鬍子瞪眼:“葉小弟,你這不合規矩!音塵進採藥閣,至少三年才能出師。再說了,我就坐這兒呢,你公開要我們採藥閣的得意弟子,合適嗎?”

葉悠南輕輕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裡慢慢咀嚼,半晌咽盡,才道:“規矩不過人定的。這次就改改你們採藥閣的規矩吧。”

“你說改改就改改?”夏一澤差點沒有氣死。

葉悠南想了想,居然十分認真道:“嗯,改改吧!”

寧老爺子與寧音塵等人繃不住,都笑了出來。寧老爺子並不開口,他不想什麼事情都幫寧音塵擋,將來自己不在了,她獨當一面,這種左右爲難的事情不過小菜一碟。要是這都應付不來,將來真的只能做個閨中婦人了。

寧音塵看出祖父不想幫忙的意思,只得笑了笑:“夏香主、葉香主,二位別急,聽音塵說一句:音塵當初進採藥閣,就是想學一身採藥本事,如今才進山兩天,採藥的皮毛都不曾學會。葉香主,您是老幫主的親傳弟子,又是帝國傑出的製藥師,能拜倒您門下,音塵三生有幸。但是音塵決心先學採藥,如今剛剛入門便半途而廢,心不誠志不堅,葉香主亦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是這般沒有恆心的人?所以音塵還是想在採藥閣多學些本事,三年後音塵學有所成,倘若葉香主不嫌棄,還願意收音塵爲徒,音塵感激不盡!”

聽到寧音塵這番話,夏一澤才呵呵笑了起來,笑話葉悠南熱臉貼了冷屁股。而葉悠南神色不變,只是淡淡道:“心中有成算,是個不錯的。”

寧音塵低聲笑了笑。寧老爺子舒了一口氣,用酒杯擋住脣瓣,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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