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三角眼村漢手腳比較麻利,他搶到了馬大志扔出去的那五十塊錢說了一句“跟我來!”就往左面跑去。
張鵬連忙發動汽車,手急眼快調轉車頭,跟着那個“三角眼”拐到一條比較寬闊的,但卻坑坑窪窪,高低不平的田間土路上。
張鵬往前開了十多分鐘,他突然發現前面沒有路了,前面是一大片平緩的莊稼地,那個“三角眼”也不見了。
前面的莊稼地裡還有幾輛汽車,這幾輛汽車應該是被其它“三角眼”騙到這裡的。
張鵬只得試圖跟着一輛貨車從莊稼地裡的一條毛道上魚貫爬過這片莊稼地。
張鵬看到這一大片莊稼地左前方,有一輛汽車毫不遲疑地鑽進了莊稼地旁邊的那一大片叢林。想來穿過叢林後肯定有出路。
張鵬剛將汽車駛到莊稼地裡,突然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一羣凶神惡煞的青年男人,剛纔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這羣凶神惡煞的村漢怒氣衝衝地攔住了莊稼地裡,包括張鵬他們的卡車,一共五輛各種牌子汽車的去路。
其中一個掂着木棍的三十多歲村漢帶着兩個男青年攔在張鵬他們的車頭前,他眨巴着一對令人生厭,沾滿眼屎的水泡眼。
“你們竟然敢從這裡過,這是我,我,我們家的麥地!”他說話有點口吃,嘴角泛着讓人噁心的黃白色唾沫。
馬大志將頭伸出窗外:“爺們,給個面子吧,我們出門在外,挺不容易的,讓我們過去吧,我們給你一百塊錢。”
“不,不行,這是我,我們家的麥田,我們一家人就靠它吃飯呢,一百塊錢?你,你,你當我們是要,要,要飯的嗎?想從這裡過得多給點損,損失費,最少六,六,六百!”
張鵬仔細地看了看他家這所謂的麥田,平緩的矮坡上東倒西歪,稀稀啦啦地有幾簇瘦弱的麥苗。
這些麥苗由於缺水顯得生機不多,一簇簇垂頭喪氣地耷拉着腦袋,前面駛過的汽車絲毫也沒有輾壓住麥苗。
“我是沿着地溝走的,根本沒有壓住你地裡麥苗呀,你這不是訛人嗎?”張鵬與“口吃男”商量:“二百塊錢,讓我們過去,怎麼樣?”
但前面幾輛車裡的司乘人員已經和攔住他們車的村漢激烈地爭吵起來,雙方互不相讓,越吵越兇。
張鵬明白這些攔住他們這五輛車的村漢和那些“三角眼”們肯定是串通好的。張鵬心裡恨恨地罵道:敲詐,這純粹是他麼的敲詐,紅果果的敲詐!
可是,明明知道這是敲詐,把車開進這片坑人麥田裡的司機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這裡是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兒,強龍不壓地頭蛇。
爺們……”馬大志跳下汽車,他滿臉堆笑地走到“口吃男”面前:“這位爺們,三百吧?”
“五百!少一分錢也,也不行,我們家的麥苗都,都讓你們給,給壓死了。”
爺們……”馬大志笑呵呵地掏出四張“小紅魚”散開着遞了過去:“爺們,五百,多了點吧?一畝地的麥子也賣不了多少錢啊!這是四百,請高擡貴手,放我們過去吧!”
“這……”“口吃男”遲疑了一會,最終,他很不情願地接過那四張“小紅魚”:“算,算了,我看你還挺和,和氣的。”
“口吃男”說完指了指走在張鵬他們前面的那輛貨車:“你們要是象他那樣,我,我,我說什麼也不幹!”
張鵬一擡頭,看到他們前面那輛貨車的司機竟然是那個身材魁梧的王司機。十多米遠的張鵬眼看着王司機掏出一把匕首衝着一個男青年……
“靠!”
馬大志和張鵬異口同聲罵出一個字後驚道:“張鵬,那個男青年長得咋和你恁象?”
張鵬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串慘叫聲和“啊!”地一聲怪叫。
中午喝了不少酒的王司機竟然用匕首連紮了那個和張鵬長得足有九分象的男青年的左胸兩下。那個男青年的左胸立即飆出兩股血箭,他慘叫着摔倒在地上,抽搐起來。王司機的同們和攔車敲詐的人及附近的人都驚呆了。
被濺了一身血的王司機猛地驚了一下醒過神來,他“啊!”地怪叫了一聲扔掉匕首扭頭就跑。
身材魁梧的王司機這一趟蒙省之行一直憋着氣呢,憋到今天,他終於爆發了。
王司機闖了大禍,他連扎那個男青年的心臟兩匕首。王司機肯定要殺人償命了。
張鵬嘆了口氣,駕駛卡車跟着前面那輛黑色的豐田小車鑽進了那片幽暗的叢林裡。另外幾輛汽車同樣鑽進了這片叢林中。
張鵬他們的卡車和那幾輛汽車進叢林,他們就好象鑽進了迷宮。幾輛汽車分頭向各處駛去,各自尋找出去的路線。
張鵬焦慮不安地轉動着方向盤,他在幽暗,潮溼的叢林中轉來轉去,努力尋找出路。
某一刻,卡車開到一片空地上,一條即將乾涸的小河出現在張鵬的視野裡。張鵬停車,下車小便放水,他發現這片空地的空氣很清新,散發着迷人的芳香。
小河邊,目不暇接的野生槐樹、榆樹、楊樹雜居而生,彼此間是那樣地友善和諧,互不侵擾。這片林子洋溢着和諧穩定的氣息。
張鵬站到河邊小解放水,他看河邊淤泥中,有一個黑紅中帶黃的東西露出了一角,他一驚。張鵬連忙把那個東西扒了出來。
幾秒後馬大志看到張鵬一連翻了三個空心跟頭。撿到一塊核桃大小的烏木,張鵬很高興。
“家有烏木半方,勝過財寶一箱”。烏木辟邪,這塊核桃大小的烏木夠做幾個護身符掛件了。
接下來張鵬和馬大志在這條小河裡摸了一個多小時,但是他倆沒有找到烏木。張鵬在小河中抓了幾條魚,他和馬大志吃了一頓烤魚。
同一時間馬大志的蒙省好朋友騰力爾也接到了他兒子在得拉善盟左旗死了的噩耗,騰力爾和他老婆索佈德立即往得拉善盟左旗趕。
可能是辟邪的烏木給張鵬和馬大志帶來了好運氣,天黑之前他們轉出叢林,找到了一條向北的小公路。
遇到修路,張鵬和馬大志二人只好繞道走。順着眼前破爛不堪的公路進了大草原,馬大志同志和張鵬同學也終於迷路了。
八點多,天空完全黑沉下來,星星們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傻楞楞地張望着張鵬和馬大志二人。張鵬發現草原的星星比河東的星星明亮多了。
皎潔的月亮緊緊地跟隨在汽車的後面,久久不肯離去。草原上枯黃的小草也安靜下來,進入甜美的夢鄉。在輕風的吹拂下,小草們發出沙沙的鼾聲。
小蟲兒停止了歌唱,躲進溫馨的巢泬裡,享受天倫之樂。只有不知疲倦的張鵬和馬大志二人,時不時地談笑幾聲,還有那轟隆隆的汽車發動機聲吵醒了正在酣睡的三、兩隻田鼠,被攪了好覺的田鼠,沒好氣地從卡車前鼠躥而過。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竟然下起雨來,雨不大,但地上的許多泥漿也把原本就不好的路面,搞得泥濘不堪,一塌糊塗。張鵬感到汽車有些不穩,他立刻停止了和馬大志說笑、一絲不苟地操縱着汽車。
雨越下越大,剛纔滿天的星星和皎潔的月亮,此時已經不知躲到了哪裡。汽車越往前走,路況越糟糕,張鵬仔細地瞅了瞅,前面已經不能算是公路了。
幾分鐘後汽車不時地駛進爛泥潭,時而搖擺着滑向東側,時而又晃晃悠悠地溜向西側。
馬大志扔掉手裡的菸頭:“張鵬、停車吧!等天明遇到人,問問路。”
張鵬嘆了口氣,他熄滅了發動機。疾馳了一天的汽車,一旦熄了火,駕駛室裡立即散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焦糊味。張鵬打開車窗,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但車窗外的冷風卻讓張鵬不禁打了個寒顫。
“關上車窗吧、剛纔下的應該是凍雨。秋末冬初,有時候蒙省很冷的。”
張鵬聽了馬大志的話後連忙關上車窗。但還是有點冷,張鵬無奈只得學着馬大志的樣子把一條薄被子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十來個小時後陰沉沉的夜空顯現出一絲慘淡的死白色,汽車四周的景物逐漸露出它們大概的輪廓。
草原的黎明經過凍雨的洗禮,顯得更加淒涼,更加靜諡,萋萋的黃草再也昂不起頭。
汽車不遠處有一條小河緩緩地流淌着,清澈的水面映射出解放牌卡車優美的曲線。
張鵬心中暗道了一聲“僥倖!”,他昨天晚上差點把車開進河裡。遠處朦朧之中,幾個拿着癟癟橡皮圈的中年婦女向卡車信步走來。
馬大志看了看一臉疑惑之色的張鵬:“蒙省大草原有液化氣管道,這些人是偷氣的。因爲她們是少數民族,國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幾分鐘後一箇中年婦女看了問路的張鵬一眼:“哎喲!你們要到圖顏浩特鎮啊,那你們咋走到這裡來了?
遇到修路、我們繞路後就迷路了,那怎麼辦?”張鵬焦急地問道:“大嬸,往哪個方向走能到圖顏浩特鎮啊?”
“等一等吧,太陽出來了,把地曬一曬,你們順着這條小河走就行了!”這婦人說完接過張鵬給她的二十塊錢就追她的同伴去了。
張鵬在卡車旁邊的地上攤開一張舊報紙,他把白酒、燒雞、牛羊肉、罐頭、黃瓜一一擺上。張鵬和馬大志準備享受這一頓極有情趣的早餐了。
張鵬喝了一小口白酒吃了一塊肉後心道,早上喝酒不利於養生。但這地方,還是喝點酒吧,省得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