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楚明心的身子已經大好,又恢復了往日的嫵媚動人,在府中行事高調,比起以往,更加的頤指氣使。每每她所走到的地方,就連府中的姨娘見了,都會立刻低下頭去,退避三舍。
楚明心如此張揚的行爲更加讓府中的姨娘覺得,四小姐爲討好老爺爲她尋得一門好親事,甘願勾引自己的親生父親,卻還那麼不知羞恥,到處張揚,所以府中那些知情的姨娘,一看到楚明心,就怕自己禁受不起這位四小姐的騷情,所以巴不得離她越遠越好,就好像楚明心是剛從骯髒腐臭的垃圾堆裡爬出來的臭蛆一樣噁心。
然而她們這種唯恐避之不急的行爲在楚明心心中又是另一番理解了,記得前些日子,因爲楚曦搞得那些小動作,使得爹爹對孃親很是不滿,不過才過幾天,爹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對她們母女也十分重視,再加上自己即將要“嫁”去成王府,府裡那些專門和娘搶爹的狐媚子還不對她禮讓三分!
跟在楚明心後頭的丫鬟發覺那些姨娘們似乎有些不對勁,她們看到四小姐雖說讓路,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避開什麼瘟神似的。看着楚明心依舊昂首挺胸的遊着園子,這些事那丫頭也只敢放在心裡想着,根本不敢說出來。
偶爾,楚明心也會去楚曦的牡丹園得意得意,順便諷刺一下楚曦即將要嫁的夫君是個常年纏臥病榻的病君子,阿四氣不過想要找她理論,卻被楚曦攔住。
這種口舌之爭,楚曦已然厭惡,等到歐陽燁來府中接楚明心的那一日,楚曦定要讓她在一瞬之間,從天上摔落到地獄。
夜晚,楚曦照常一個人先去了平日裡練武的地方,太子衍還沒來,到了深夜,楚曦練得有些疲憊,依舊沒有見那熟悉的身影從斑駁的樹影下出現,心中竟有些失落。
透骨的涼風從乾澀的樹葉間瑟瑟而過,楚曦揮起手中的赤宵劍,在墨玉的空中劃過一道亮麗的弧線,驀地,楚曦覺得手腕處似乎被一道極強的力道所阻,赤霄劍的劍身竟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
楚曦懊惱的聳拉着腦袋,這一個招式她今晚來來回回練過不下數十遍,卻總有一股不明的力量無法舒展。此刻早已過了練武的時辰,太子衍還未出現,她收拾了一番,正要回去睡覺,突然聽見大樹的那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心中還沒來得及欣喜,一下子又發覺那腳步聲不對,太子衍爲了不嚇着她,都是步伐沉重,未見其人已聞其聲,可現在從黑暗中傳來的腳步聲輕飄謹慎,似乎是故意放輕腳步,怕人發現。
楚曦疾步躲入一旁的枝葉下,摒神凝氣,目光如漆,靜靜注視着前方。不久,隱於黑暗之中的臉慢慢的呈現在楚曦面前。
對方有兩人,其中一人是朝廷的參知政事陳大人,楚曦無情的目光落在另一位身着赤紫玄袍,身形高闊的男子身上,臉上清冷似箭,泛着濃濃的恨意。
這個時辰,歐陽燁和朝廷參政大臣竟然出現在楚府這麼偏僻的地方,着實令人奇怪。
等到二人身影沒入黑暗,幾乎是毫無遲疑,楚曦就碎步跟了上去。
光怪陸離的枯樹散發着陰謀的味道,天上殘星猙獰,楚曦清楚的看見兩人在一處早已爬滿青苔的假山前,揮手一按,陳舊的山石突然裂開一道銅鏡般大小的洞口,須臾,兩人的身影就被洞口吞噬。
如楚曦所料,楚平也在那洞中,這個地方外面看起來破舊不堪,但裡面卻是富麗堂皇,玲琅滿目。
楚曦不敢靠他們太近,只是躲在門外偷偷瞧着,裡面除了歐陽燁,楚平,參政大人之外,還有一個人,從那些隱約的話語中,楚曦知道那人是南詔派來的使臣,他們似乎也在商討着暗中合作的事情。
只是歐陽燁要和南詔人做的是兵器生意,前世楚曦就知道,歐陽燁勾結楚相,依靠南詔人的力量奪嫡,原來他們聯繫南詔人的地方竟是在這裡。
怪不得歐陽燁會一直護着楚平這隻老狐狸。爲了安全,楚曦不再逗留,只是離開之時,還是驚動了裡面的人,南詔使臣疾速追出,雖是黑夜,但他的聽力似乎比常人優異許多,不管楚曦步伐多輕,那人都能輕易辨別她的方位。
自己聽到了這麼重要的秘密,落入那南詔蠻人之手,定然不會落得好下場,聽着後面越來越近的掌風,楚曦頓時血氣上涌,卻無奈躲無可躲。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時,只聽一陣掌聲相碰的聲音震耳欲聾,剎那間,她的身子被一隻手輕輕帶起,凌空踏行,逃出了這詭異之地。
太子衍又救了她一次!
楚曦不得不承認,單憑自己的力量,莫說報仇,即便就是在楚府中活下去也十分艱難,這種無力的感覺讓她十分懊惱,或許是她自己太掉以輕心了,纔會次次有這種命懸一線的境地。
二人回到楚曦的住處時,太子衍的身子卻一下壓倒了楚曦身上,之前在路上,她一直沒注意到歐陽嬴衍的怪異之處,此刻見他臉色煞白,毫無血色,不由得心中一緊,連忙扶住他,道,“你怎麼了?”
太子衍微微睜眼,今晚他寒毒發作,身體受了創,本想今日不來,但又擔心這個丫頭,竟鬼使神差般的忍着身體強烈的不適,還是過來了。
幸虧,他來的及時,追殺楚曦的那個人武藝深不可測,歐陽嬴衍實在不敢想象,若是遲了半分,會有怎樣的後果。
他靜靜的靠着楚曦的肩膀,看着她臉上的焦急之色,淡淡問道,“水水,你的擔憂可是出自真心?”
真心爲了他這個人,而並非二人相互利用的關係?
楚曦表情一僵,羽毛般的睫毛輕輕垂下,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十分清冷。
太子衍臉色依舊很差,楚曦皺了皺眉,任由太子衍死死的抱着她,低頭問道,“太子,你得的究竟是什麼病?有沒有法子治好?”
顯然歐陽嬴衍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他將脖子埋進楚曦的懷中,閉着眼睛不再說話,樣子十分安謐,只有楚曦知道,此時的太子衍,身子十分虛弱,蒼白的額上泛着密密麻麻的冷汗,身子也在隱隱顫抖,而他,在極力壓抑着自己的痛苦。
良久,歐陽嬴衍突然擡起頭,反手攔住楚曦的腰,目光灼灼,道,“水水,相信本宮!”
夜色氤氳,寒風如水,溫熱的暖意在二人身上相互傳遞,太子衍的神情讓楚曦有過一瞬間的恍惚,說實話,這樣美如仙子的男子,這樣的深情繾綣,足夠讓一個人動心。
楚曦似水的眸子攫住太子衍帶有幾分期盼的神色,瞬間有些黯淡,言語冰涼,“太子,目前來說你幫了我許多,但我的價值也定不會叫您失望。”
曾今她很相信一個人,爲他付出了一切,可他卻在一夕之間成了她的仇人,將她打入了萬丈深淵,如今,她最給不起的就是信任。
歐陽嬴衍似乎終於被激怒,他翻身將楚曦壓在榻上,邪魅的鳳眸風情萬種,又帶有幾分怒意,深深鎖住楚曦冰冷的表情,他低頭含住女子醉人的紅脣,溫柔的纏綿着,慢慢靠近她的耳畔,聲音低沉而喑啞,“水水,本宮傾心於你...”
楚曦雙手抵着太子衍的肩膀,提醒太子衍,“太子,這個遊戲可不在約法三章之內,況且我也不想玩。”
“你既然在大殿上親口求旨嫁給本宮,一生就休想離開我。”歐陽嬴衍緊緊的抱着身下的女子,語氣像是請求,有帶有幾分警告。
楚曦繃直的臉瞬間有了一絲笑意,絢爛如蘭花,心中嗔道,霸道的男人!她想,等她報完了所有仇,估計她和太子衍都老了,這也算得上白頭偕老吧?
這個男人長相不錯,身上也沒有她所討厭的缺點,真要留在他身邊一輩子,楚曦也不是很虧,只是在這段時間內,她需要時刻理清二人的關係,是同盟,而不是夫妻!
大概是楚曦緩和的神情讓歐陽嬴衍終於滿意了,他起身躺在了楚曦的外側,神情悠然,一雙桃花眼裡波光粼粼,憧憬無限。
過了許久,楚曦還沒聽太子衍問他今晚的事,便開口問他,“太子不想知道今晚我發現了什麼嗎?”
歐陽嬴衍輕輕一笑,雲清風淡的說道,“你發現了楚平秘密會見南詔使臣的密室。”
楚曦扼腕,這廝果真不簡單!
“在你沒有回楚府時,本宮曾派人監視過楚府,知曉楚平會見南詔人的密室在這個方向,只是他一直十分警惕,本宮的暗衛也查不到那入口之處...水水,你怎麼不說話了?”歐陽嬴衍側頭,卻發現楚曦正呆呆的望着牀頂發呆。
“所以你夜夜來楚府,並不是爲了教我習武,是爲了在這裡守株待兔,等着楚平下一次再進那個密室?”那日楚曦心中就有些奇怪,連她都不知曉楚府有這麼一個神秘的地方,太子衍竟將她帶到這裡練武,原來,一切都是有所圖謀,不想這一切被自己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