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完全沒有想到臨天/皇會在這個時刻將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喜樂公主身上,一時很是震驚,盯着喜樂,也不說話。
“父皇,你說什麼?”喜樂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父皇,似乎覺得在一瞬間,這個從小最疼愛她的父親變得萬分的陌生。
如今,他卻要開口殺她!
臨天/皇無奈的閉上眼,將臉移到一邊,痛苦地說道,“你別怪父皇,你是妖孽,父皇也沒有法子。”
喜樂公主不斷的搖頭,豆大的淚珠此刻已連成了線,她驚恐地拉着皇后,哽咽着,“母后,你救救喜樂,父皇瘋了,他要殺女兒!皇兄,你替我求求情,嗚嗚,喜樂還不想死。”
然而,皇后卻也只能絕情的撇過臉,無視了喜樂絕望的表情。
楚曦心中嘲諷一哼,這帝皇之家就是這麼無情,什麼骨肉親情,一到生死存亡的時刻,都只知道爲自己着想。
從一開始,喜樂就註定了被當做棋子的命運。天龍國太子妃之位看似誘人,但兩國無長久和平之理,一旦兩國關係破裂,喜樂身爲天龍國的太子妃,臨天國的公主,在天龍國定然會命運悽慘,受盡責磨。這些帝后心裡都清楚,可此次卻爲了依附天龍國,甘願犧牲喜樂。
喜樂乃皇后十月懷胎所生,此刻的皇后心中萬分不忍,似乎也在滴着血。可是她知道皇上處置喜樂完全是爲了保護她,今日,她和喜樂必定會有一死,所以只能犧牲喜樂。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疼愛的女兒去送死,她卻沒辦法,此刻的帝后心中早已被一股天大的怨恨衝得滿滿的。
最終,沒有人再敢多說一句,喜樂公主歇斯底里的求饒消失在了遠處的石階的盡頭,場面一下子又恢復了詭異的寧靜。
對於這樣的處置,龍淵也不再多說,人骨念珠的事確實讓一向脾氣溫婉的他動了滔天大怒,不過臨天皇處置了喜樂公主也算是給了他一個交代,關於那塊布上巫族之語的事,一時也查不清楚,他只能慢慢查,此次他來臨天/國的目的就是聯合兩國,吞併南詔和北疆,此刻他若太咄咄逼人反而不好。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過沉重,那悲慘的求饒聲似乎一直縈繞在宗政若嫣的耳邊,難以散去。
她眸中盈滿了恐懼,直直地盯着楚曦,身子卻在不住的發抖。
雖說今晚證據確鑿,但宗政若嫣總覺得喜樂是被楚曦算計了。
怪不得自那日之後,父親不要她再和楚曦發生爭執,也幸虧她聽了父親的話,一想起喜樂公主的下場,宗政若嫣的身子就從頭涼到腳,沒來由的一陣害怕。
最終,龍淵的太子正妃沒有選定,而是選了四位側妃,分別是宗政若嫣,秋王孟三家的大小姐。
宗政若嫣一心想嫁給歐陽鈺,做這臨天/朝未來的皇后,如今臨天皇這樣的安排讓她幾乎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父親卻不讓她表現出絲毫不滿,還得上臺謝恩。
盛宴之後的夜晚,格外的淒涼。
歐陽鈺淡淡的走在宮中的小路上,臉色絕望無波。
今日,就在父皇母后選擇犧牲七妹的時候,他對這個宮廷的無情徹底的失望了,他故意在這條路上等楚曦,想讓楚曦向天龍國太子求情,放過七妹,楚曦的一句話卻將他心中唯一的希望擊得粉碎。
“在衆人說妖孽是我的時候,龍淵甚至連我也想殺,楚王殿下覺得龍淵會聽我的話放過公主麼?殿下,你太不懂的政治鬥爭中的殘忍了。”
歐陽鈺一怔,這事實就像一把尖刀,將他的心剜成了無數塊。是啊,即便楚曦去求情,也沒有多少希望,他的七妹,纔剛剛十五歲,就要成爲這政治鬥爭中的犧牲品。
看着歐陽鈺顫抖的身子,楚曦微嘆了一口氣,“害死她的不是我,是公主的父皇母后,皇上有心殺我,我沒有法子,只能反抗。”
歐陽鈺苦澀一笑,看着楚曦的眼神只有憐惜,“曦兒,我不怪你!我...”說罷,歐陽鈺癡癡的看着楚曦,顫抖地開口,“我能抱抱你嗎?”
即便一生都不能得到,就讓他任性一次,好好的抱着她,只要一次就足夠了。
他只希望,在這骯髒的宮廷裡,還有一件事值得他去回味。
浸骨的涼風輕輕拂過,帶起他耳鬢邊垂下的一絲黑髮,在空蕩的夜色中飄搖糾纏着着。
他的眸中帶淚,眼神中的祈求是那樣的讓人心痛,楚曦目光灼灼的凝視着歐陽鈺,卻是拒絕了,“楚王,我曾愛慕過你,只是我們早就錯過了。現在,我的心中只有一個人。王爺,你該知道我身上有着你所不屑的陰狠毒辣,你不該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這世上只有歐陽嬴衍一人,會設身處地的爲她着想,爲她付出一切。
歐陽鈺笑意更濃,眼中唯一一點的期望漸漸渙散,變得十分迷離,淒涼無比。
她雖陰毒,可那股桀驁的性子卻讓歐陽鈺彌足深陷。
是啊,錯過了!
他緩緩轉身,單薄的身影在寒涼的夜晚中緲小得彷彿大海中的一葉扁舟,格外的蕭條寂寞。
楚曦心中並非毫無感覺,若是可能,她是絕不願意傷害那個淡若清風的男子。
許久,在歐陽鈺蒼白無力的身影被黑暗完全吞噬之後,她收回目光,來到隱藏在黑暗中的另一處身影前,道,“太子,走吧。”
歐陽嬴衍目光漂浮不定,看着歐陽鈺消失的方向,淡淡說道,“爲什麼不答應他?你曾愛過他。”
楚曦笑着看太子衍,這個男人對她太過理解包容,可惜前世他們的生活毫無交集。
“那是前世的事,我都記不清了。”說罷,她拉起歐陽嬴衍的手,笑臉盈盈的看着他。
歐陽鈺怎麼樣已經和她無關,這一世,她只在乎她身邊的人,在乎她的仇人是否受盡責磨。
想到這裡,那清秀的眉宇間隱隱浮現着一層濃烈的仇恨,那仇恨緩緩蔓延,最終化爲一腔令人膽寒的殺氣。
楚曦驀然擡首,對上太子衍溫柔的目光,語氣也柔和了些,“太子,你既然是無影樓的樓主,我想你幫我查一下前任史官秦世元,以及一些事情。”
她娘死的不明不白,她一定要爲孃親討個公道!
看着楚曦臉色的沉重,歐陽嬴衍心中陡然一緊,他第一眼見到水水時,她的身上就有一股難以磨滅的怨氣,淒涼卻又讓人心疼。
“不用查了,水水。”歐陽嬴衍輕輕將楚曦嬌小的身軀圈進懷中,晶亮的眸子浮着無限的珍惜之情,原本避忌皇宮裡的人多口雜,楚曦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卻被太子衍摟得愈發的緊。
“水水,你娘和秦將軍都不是秦世元的子女!”
耳邊傳來太子衍輕柔的聲音,楚曦的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果然如此!
若非這樣,在孃親瀕臨死亡的時候,那個所謂愛女若命的“外公”也不會視若無睹。
每每想起孃親一個堂堂的正室夫人,活活被餓死在大富大貴的官府後宅,她就日夜難以安眠,此種痛苦之意更甚椎骨剜心!
楚曦雙拳緊握,直至指甲深深嵌進雪白的肉裡,心中的痛意仍舊無法緩解一絲一毫。
楚曦將腦袋縮進歐陽嬴衍的懷中,那溫柔熟悉的氣息讓她顫抖的身子緩緩暖了起來,“我孃的真名叫姬婉,想必當初應該是替秦世元之女秦採月代嫁進楚府的。”
秦採月本與楚平有婚約,當初秦世元不屑楚平的人品,所以想悔婚,卻有礙於流言,所以竟逼迫自己的孃親嫁給這種陰險無情的男人。
“只是太子怎麼知道這些的?”
歐陽嬴衍目光灼灼的看着楚曦,小心問道,“水水,還記得那日你在寶祥閣落下的玉佩麼?那玉佩是南詔皇宮流傳出來的血玉,上面還刻了前南詔皇室的姓氏‘姬’,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那時本宮見到這塊玉佩時便十分奇怪,後來又聽你彈的曲子,正是很久之前南詔流傳的民謠。所以那之後,本宮派人去查了秦青的底細。”
“查得如何?”楚曦平靜的聽着太子衍所說的事實,關於孃親身世的事她放在心中很久了,原本是想花銀子讓無影樓的人去查秦世元,卻不曾想,太子衍早就看出了端倪,着手查辦了。
太子衍搖頭,“只能證明,秦青和你娘是南詔貴族之後,想必因當年南詔奪位之爭受牽連,逃到臨□□,秦世元是外史官,應該認得你舅父,想必,他就是用這點威脅你娘代嫁的。本宮找到秦世元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她的女兒秦採月還活着。”
楚曦淡淡點頭。三十幾年前,南詔曾因一次政治篡位而改姓,掌權者是現在的蒙氏,而被推翻的是姬氏,舅父若是姓姬,應該是前朝皇室的支持者。
歐陽嬴衍撫平楚曦臉上的憂愁,沉聲說道,“水水,當初是什麼情況,本宮都會爲你查清楚!還有,關於秦將軍的死,似乎也有□□,本宮都會替你查個水落石出!”
他難得這麼嚴肅,卻是在對待自己的事情上,她吸了吸鼻子,接着問道,“太子怎麼看待天龍國與我/朝合作之事的?”
歐陽嬴衍淺淺一笑,“脣亡齒寒,天龍國想聯合我們消滅掉南詔和北疆,無非是口蜜腹劍,恐怕事成之後便會將矛頭調轉過來。但如此簡單的道理,皇上不會不懂,只怕他的野心很大,並非真心和天龍國合作,而是想利用天龍國稱霸。”
楚曦諷刺一笑,“真是個昏君,天龍國強大,並不是那麼好招惹的。爲了這個,他們還不惜犧牲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
“那老東西大概是年紀大了,急切的想幹一番事業,他卻不知,龍淵心機深沉,與天龍國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有一計謀約爲合衆連橫,一國獨大,其餘三國勢必採取連橫之際,然而父皇卻還是中了天龍國的合衆計謀。成王雖然暴戾,但也有腦子,選擇了南詔作同謀,而不是天龍國。”
楚曦知道,臨□□與南詔早些年原是井水不犯河水,後來幾年關係卻日漸變差,最終還兵戎相向,聯繫到歐陽嬴衍的話,楚曦驚愕擡頭,問道,“這些年我們與南詔的戰爭,起因不會是天龍國暗中挑撥的吧?”
“是的。我這是近段時間才查到。”歐陽嬴衍擡手輕輕颳了一下楚曦的鼻子,因爲楚曦的睿智,他神情顯得十分自豪。
政治野心帶來的後果往往是令人震驚的,天龍國早有統一之心,爲了自己的私慾,竟然挑起兩國征戰,導致生靈塗炭,南詔與臨天/朝的戰爭,持續多年,死傷無數,直至舅父掛帥,掃蕩南詔,這戰爭纔剛剛停了下來。
這一切,不曾想,竟都只有一隻黑手在幕後推動。
這些事,是無影樓查出來的,臨天皇卻並不知情。然而卻驚動了天龍國,想到這裡,楚曦猛然想到什麼,便急着說道,“太子,無影樓查到了這些事,此時,你又暴露了身份,龍淵會不會殺人滅口?”
若不是因爲如此護着她,他也不會暴露身份,楚曦不安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卻發現他絲毫不在意,反而霸氣的張開雙臂,不屑的說道,“當然會殺人滅口,已經殺了無數次,各種方法用遍了,然而本宮還完好無損的站在這兒,所以他們也就懶得再殺了,水水,只要你還在世上,本宮就不會離開。”
楚曦心中漸漸升起一股暖流,驅散了一切仇恨所帶來的冰冷,瞬間,她心情大大改善,趁着歐陽嬴衍在緊張兮兮看着她的時候,楚曦猛然腳下一軟。
歐陽嬴衍果真神情緊張,欲要攬手扶她,楚曦的身子卻在須臾之間,靈活一轉,滑出了他的掌控,另一隻手,反而鉗制住了歐陽嬴衍的右手。
楚曦扭着他的手肘,一臉威脅地說道,“日後不許和那個秋小姐拉扯!”
某男妖媚的鳳眼頃刻之間桃/花盛開。
“只要水水愛我,本宮就當所有女人都是棒槌。”
往往這種死皮賴臉的態度總讓楚曦無法招架,不過今日這話聽起來,到是讓她甚是愜意,楚曦捂着嘴笑了笑,接着道,“太子,我想跟你說一件事,竹香的事,她爲何知道錦布上的是巫族的語言,從而提醒你”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一天一下子收到了好幾條差評,我嚇到了,開始趕腳自己寫的是不是真的那麼不值得一看。也不知是不是被人黑了
那些差評讓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但想着還有許多親在認真看我的文,所以我還是決心好好寫下去。
謝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親,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