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衆位白鹿書院早年的學子,一個一個開口爲楊氏作保。
清流之輩名聲最爲要緊,他們最忌諱的就是替人作保。是以這些人不避嫌,前來爲楊氏作保,立即便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圍觀羣衆紛紛開始出現了分歧,一部分人覺得楊氏是遭人陷害,還有一部分則仍然堅持先前的想法。
裴侍郎凝眉苦思,而齊玄宇此時也沉默不語。
堂上竟然出現了僵局。
夏氏掃視了一眼衆人,乾咳了一聲,終於開口說話了。
“看來此案一時半會無法判決,我身體狀況不佳,無法久坐,是時候該回府歇着去了。”
她停頓了片刻,又道:“只不過,我今日前來,是爲了先夫的聲譽。如今楊氏連累先夫聲譽受損,作爲寧老侯爺正室,本夫人在此告知諸位一聲,若是楊氏無法證實自己的清白,我只有要求寧家族老,將楊氏從族譜中除名了。”
夏氏只說將楊氏除名,倒是不曾提起過甯浩磊和甯浩焱。
但是提與不提並沒有多大區別,母親的名字都沒有了,孩子的名字又怎麼可能會有?
“呵 ̄”太夫人瞪了一眼守門的官差,便轉身走進堂中。
寧薇見狀,將楊氏交給鄭姨娘扶着,自己則接過劍眉懷中的包裹,快步跟上太夫人的腳步。
太夫人走到夏氏面前,中氣十足的大聲說道:“夏老夫人要楊氏如何證實清白?”
“進門之前手上的守宮砂能不能證明?還是說夏老夫人以爲,我寧家娶媳婦,連是否處子都不會驗明?”
“呵 ̄”太夫人諷刺的笑了笑,又道:“也是,夏老夫人當初進門,未曾驗明正身,不懂其中道理也是正常,倒是老身苛責了。”
誰不知道你夏氏當年懷着孩子進的侯府。
孩子都有了自然也就不是處子了,太夫人故意提及此事,就是爲了讓夏氏添堵,更是爲了讓人們重新想起夏氏的醜事。
當然最重要的是維護她的兒媳。
“你…你…”果然,夏氏聽到這話,氣得臉色發白,指着太夫人許久說不出話來。
太夫人微微一笑,緩緩伸出手來。
寧薇似笑非笑的看了夏氏一眼,打開手中的包裹,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放在太夫人手上。
太夫人翻了兩頁,道:“你想除去楊氏之名就除去吧,你儘可將我寧府之人盡數除去。老身的夫君曾有言,老身這一世不論犯下何種錯事,依然是他的夫人。”
頓了頓,她眉眼祥和的繼續說道:“我手中這本族譜,便是他爲我這一脈而書寫。”
她翻到族譜頭一頁,遞給寧薇,柔聲道:“丫頭,將你祖父寫的族譜念上一念。”
“丫頭知道了。”
寧薇接過族譜,大聲念道:“吾寧韋,今親筆書寫族譜,若有朝一日,原有寧族逐出吾妻王氏一脈,王氏便用此本族譜重新續寫。”
寧薇翻了一頁,繼續念道:“寧韋,寧氏一族首代族長,一品侯,正妻王氏。子昌興,正妻楊氏。子昌隆,正妻小王氏…”
首代族長!竟是自立門戶。
“夠了!”夏老夫人身形不穩的站起身來,她出聲打斷了寧薇的聲音。
她聲音尖利的喊道:“竟然…竟然如斯爲你…他這是背祖忘宗!”
她甚至都不曾置疑太夫人手中的族譜真假。
因爲她清楚,以寧老侯爺對太夫人的深情,這事他的確能幹得出來。
而在場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寧沛芷,他們終於知道了,寧老侯爺當年到底有多麼重視太夫人。
夏氏說的不錯,寧老侯爺的確是背祖忘宗。
可是那又如何?
以寧老侯爺的權勢威望,就算是背祖忘宗,又會有何人覺得他錯了?
在所有人心目中,長眠地下的他永遠不會有錯,就算錯了那也是對的!
所以,聽到夏氏說這話,太夫人連反駁都不願,因爲根本不必反駁。
太夫人不說話,並不代表別人也不說。
齊玄宇聽到夏氏此話,卻是出聲了,“還請老夫人慎言!寧老侯爺不容任何人詆譭。”
他清楚,若是他不出聲相護,此話若是傳到齊文帝耳中,必定會斥責於他。
寧老侯爺可不是她夏氏可以詆譭的!
太夫人似乎還嫌將夏氏氣得不夠,她笑了笑又道:“不知夏老夫人可知曉,皇上手中有一封先夫留下的書信,信中請求皇上,待王氏死後,一定要與他同葬一陵,同睡一棺。”
寧老侯爺乃一代功臣良將,生前享盡榮華富貴,死後自然也要如此,是以齊文帝大興土木,在風水寶地爲他建造了長眠的陵墓。
向來只有正妻才能與夫君同睡一棺。
寧老侯爺有這樣的請求,意思在明顯不過了。
在夏氏心中,她從未鬥贏過太夫人,但是她篤定,她是寧老侯爺的正妻,不論寧老侯爺願不願,她死後必定能與寧老侯爺合葬。
她怎麼都不曾想到,寧老侯爺會留下那樣的請求。
夏氏眼中的光澤一點一點的幻滅,整個人變得死氣沉沉,如同下一秒便要魂飛魄散一般。
“噗 ̄”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雙眼一番,徒然暈厥過去。
楊氏剛剛轉醒,便看到了這一幕,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頭腦。
之前不是還在審她的案子麼?爲何夏氏會吐血?
隨後,堂上又是一陣慌亂。
沒人敢搬動夏氏,裴侍郎只得遣人去請大夫。
眼看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今天是審不成案了,寧薇上前一步,對裴侍郎行了個蹲禮。
她道:“裴大人,此案與小女娘親有關,即是與楊家人有關,楊家人如今還在錦州,此案如何審理?依小女看,大人不妨延後三天,等接來楊家之人,聽兩方證供,此案才能公正審理。”
不管怎麼樣,楊氏的清白不能毀,此案寧家必須追究到底。
說到這裡,她將目光轉向了齊玄宇。
“賢郡王可認同小女此話?”
齊玄宇沉吟了一番,還未來得及說話,一旁等大夫前來的寧沛芷便出聲說道:“憑什麼你說延後就延後?你以爲公堂之上是你能說話的地方麼?”
寧薇斜睨了她一眼,不屑搭理。
這時,齊玄宇看了看寧家衆人,又看了看楊奕一行人,開口說道:“寧六小姐所言有理,裴大人不妨將堂下三人關押於刑部,三天後再次審理此案。”
有他這句話,寧沛芷縱然氣得跳腳,也只能閉上嘴巴。
寧沛芷暗想:楊氏那個賤人也該關進牢裡纔是。
不過她倒是還算理智,並未提出要把楊氏也關押起來,若是她一衝動真的提出來,只怕換來的就是一頓毫不留情的教訓了。
太夫人清楚裴侍郎擅用刑罰,連上堂都不讓楊氏去,怎麼可能會讓她被關進冰冷陰暗的牢房?
……
一家人踩着厚厚的積雪回到了寧府。
一進府門,家丁便上來稟告,說甯浩磊和阮丞相在徐老的院子裡。
原來,甯浩磊早就接到了阮丞相,阮丞相也十分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
只是在去刑部衙門的路上,阮丞相卻突然昏厥,甚至一度氣息全無。
甯浩磊萬分焦急,便揹着阮丞相回了寧府,找徐老醫治。
徐老替阮丞相診脈之後,在他後頸處發現了一個細小的針孔。
徐老斷定,定是有人趁阮丞相不備,用沾上毒汁的銀針給他下了毒。
經過徐老幾個時辰的醫治,阮丞相如今尚在昏迷之中,甯浩磊此時正和阮念青一起,待在徐老院子裡陪護。
寧家人腳步不停的來到了徐老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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