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六爺出事了。”
“怎麼回事?”
“回京途中遇襲,身受重傷,昨晚寧二少將他帶回寧府,現在還在廣康院昏睡。”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齊玄宥再次開口:“狼子野心之輩,終歸是動手了,去廣康院。”
他與平常大相徑庭,沒有了一切都與他無關的清冷,此時他神情沉重,眼睛裡閃着意味不明的光澤。
隨從猶豫了片刻,輕聲勸道:“五爺,您都避開這麼多年了,何苦還要湊上去?”
齊玄宥擡頭看了他一眼,“本王人微力薄,原本應該避之則吉,可世間污濁,兄弟闔牆,眼看再無安寧,你以爲還能避?”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父皇視六弟如命,若是知道此事,只怕…”
齊玄宥最在意的,還是齊文帝的感受,他出生之時母妃便難產而去,他沒有母親,而父親齊文帝就是他心中的神祗。
前世,齊玄宸出事之後,齊文帝一病不起,他心中暗恨,難以置身事外,便暗地裡探查齊玄宸遇刺真相。
齊文帝病好之後,又過去了幾年,歹人放鬆了警惕,居然還真讓齊玄宥查出了始作俑者。
侯府、齊玄瑄、還有隱藏最深的齊玄宇,全都被他查出。
只可惜那時齊文帝再次病重,甚至病入膏肓,即將駕崩。
齊玄宥自知自身實力不佳,根本無法對付這些人。
幸好齊文帝雖病重卻不算糊塗,他臥牀不起時,發下聖旨,令齊玄宥侍疾,其他人一律不見。
齊玄宥告知了他真相。
齊文帝大怒。
可那時,齊玄宇暗中給阮丞相下了毒,又籠絡住了朝中人心,齊玄瑄則掌握了侯府兵權。
縱使齊文帝乃帝王之身,也無法將他們除去。
齊文帝怒錘龍榻,道:若能將豺狼除去,就是傾覆天下又如何?
聽了這話,齊玄宥經深思熟慮之後,便獻上計策。
齊玄瑄雖握有侯府重兵,實則卻不是齊玄宇和霞妃的對手。
而齊玄宇乃名滿天下的賢王,易被賢名所累。
齊玄宥設法讓齊文帝上朝,下旨令齊玄宇出京前往封地。
他知道齊玄宇不會讓自己背上不孝的罪名,是以他肯定會遵旨前往封地。
而他就算去了封地也不會放棄皇位,有朝一日他必定會反撲,屆時就算齊玄瑄稱帝,也無法穩坐江山。
齊玄瑄手中握有兵權,齊玄宇想要勝過齊玄瑄也不容易,想要反撲就只能求助他國,屆時,就算齊玄宇反撲成功,一直對大齊虎視眈眈的第一強國西魏肯定會乘虛而入,齊玄宇最終也會落個悽慘的下場。
他的計謀深遠難以把控,齊文帝之所以採納,是因爲西魏。
西魏便是齊文帝爲齊玄宸一家留下的契機。
至於爲何,那就只有齊文帝自己清楚了。
齊文帝和齊玄宥利用局勢留下了如此大的一個暗手,卻還是忽略了一個變數。
那就是齊玄瑄對寧薇的感情。
他們都沒想到,齊玄瑄會爲了寧薇不顧一切,寧願背上弒兄殺弟的罪名,也要殺害一個遠離權利中心,癡傻且毫無反擊之力的人。
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
想必長眠地下的齊文帝知道了此事,肯定會魂魄難安吧!
齊玄宥不知前世,如今他只是按照他的心意行事。
去廣康院的路上,齊玄宥遇上了從皇宮回來的甯浩焱和影。
齊玄宥擡眼一看,便看到了焦急走在甯浩焱身邊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尋常衣袍,眉峰緊蹙,一臉焦急,鷹眸中全是慌張的憂心之色。
那人見了齊玄宥,腳步未停的看了他一眼,便大步流星的走遠。
“趕緊跟上。”齊玄宥道。
隨從連忙加快了速度。
廣康院
甯浩鑫與寧昌興在外間說着齊玄宸的情況,寧薇則坐在齊玄宸牀邊,時不時摸摸他的額頭。
此刻她的心情極爲平靜。
她默默的等待着齊玄宸醒來,不管這個過程需要多久,她都會繼續等下去。
寧薇知道齊玄宸一定會醒,他說過要娶她,要與她共度一生,他絕對捨不得死去,也捨不得昏睡太久。
寧昌興說話之時,突然有人跑進屋裡,速度極快。
齊玄宸此時就在屋裡,寧昌興還以爲有人行刺齊玄宸,心頭一緊,立馬跟了上去,連剛剛進門的甯浩焱也沒注意到。
“宸兒怎麼樣了?”
寧薇突然聽到一道焦急的聲音。
她連忙回頭,“皇上…”寧薇第一反應便是起身行禮。
“快說,他怎麼樣了?”齊文帝捏住齊玄宸的手腕,朝寧薇大聲吼道。
一直強忍着的殺意浮現在臉上。
寧薇非但沒有害怕,反倒是十分感動,她連忙出聲說道:“阿宸沒事,他不會有事!”聲音異常篤定。
聽到齊文帝怒吼的聲音,隨後跟來的人跪了一地。
齊文帝感受着齊玄宸的脈搏,鷹眸徒然狠厲,他知道此事與寧家無關,用僅剩的理智,強忍着怒氣道:“寧薇留下,其餘人等全數退下。”
寧昌興擡起頭,想要開口說話,寧薇連忙衝他搖了搖頭,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寧昌興也意識到,齊文帝此時不想聽他說話。怕惹怒了他反倒是害了寧薇,只得默默的帶着寧家兄弟退下。
他們退出之後,關上房門。
齊文帝看向寧薇,眼神犀利急迫,“你爲何這般篤定?”
他急切的想要確定寧薇到底是安慰他,還是確有把握。
寧薇抿了抿脣,眼神堅毅的看着齊文帝,“寧薇以性命擔保。”
她不能告訴齊文帝她擁有異能,想要讓齊文帝放心只能這樣說。
齊文帝看着她許久,怒氣稍減,不發一言的收回了眼神。
寧薇想到什麼,突然出聲問道:“皇上,阿宸的武功…”
昨夜影說過齊玄宸遇襲的經過,別人沒聽出什麼,寧薇卻是察覺到了異常。
齊玄宸明明有武功,面對生死關頭,他不可能還會隱藏。
這裡面必定還有隱情。
齊玄宸告訴過寧薇他會武,這事齊文帝清楚。
他咬了咬牙,沉聲道:“內力全無,氣息紊亂,應該是吃了某種秘藥。”
“不能恢復了嗎?”寧薇連忙再次發問。
見齊文帝再度看向她,她輕聲解釋道:“旁人無法察覺阿宸擁有內力,只有皇上您能察覺。”
齊文帝神色莫名的問道:“你何時察覺的?”
“在獵場之時,夏名揚要殺我,阿宸想出手,您抓住了他,他根本無法動彈…”
那日齊玄宸被齊文帝拉住,寧薇親眼看見他幾度使勁想要掙脫,齊文帝都巋然不動。
從那時起,寧薇便知道,齊玄宸的武功是出自齊文帝的,他如今年歲尚輕,還無法勝過齊文帝,是以纔會無法掙脫。
大齊子民無人知道,他們的皇上居然是個武功高強之人。
齊文帝想了想,沉聲道:“秘藥是江湖手段,朕也不甚瞭解。”
他嘆了一口氣,道:“只要能保住性命,這些都不重要。”
此時的齊文帝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此時只是一個尋常的父親,所求的只是愛子能夠活命,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齊文帝滿心都是齊玄宸的安危,沒有多想,寧薇心中卻升起疑雲。
前世寧薇被齊玄瑄強留在後宮,時常探望,寧薇從來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看過他一眼。
齊玄瑄心中煩悶,時常以酒爲伴,他酒後經常會自說自話。
寧薇記得,齊玄瑄有一次酒後發瘋,時而大哭,時而大笑。
那時他說過一句話,他道:齊玄宸手無縛雞之力,要不是有個影衛爲他拼命,他早就沒命了,若是他死了…薇兒,我悔啊…我不該將你送到他身邊…
寧薇覺得,齊玄瑄應該並不知道齊玄宸會武。
想通這一點,她愈發覺得此次齊玄宸遇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她低下頭,極力的回想着前世的一切,她想知道,她是不是看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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