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到底是不是齊玄宸的母妃,其實齊玄宸心中也不確定。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辰妃便是現在這樣,成天冷着一張臉。
只不過,他年幼之時,並未懷疑過自己的出身。
直到有一年,他與齊玄宥玩鞦韆出了事,齊玄宸心裡便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當時的情形,他記憶猶新。
那時除了大皇子,衆皇子年紀都不算大,都是愛玩的年紀。
齊文帝見他們功課繁多,便爲他們在御花園中設了一架鞦韆。
許他們下完早課之後玩上一會兒。
齊玄宸性子最是跳脫,經常賴在鞦韆處不願離開。
那日,他與齊玄宥爭搶千秋,爭得面紅耳赤,各不相讓。
宮婢無奈之下,只好建議兩人一起玩。
那架鞦韆很大,兩個小童並排而坐,並不顯擁擠,是以他們兄弟倆便一同坐上了鞦韆。
齊玄宸打小膽大,齊玄宥也不妨多讓。
宮人輕手輕腳的推着鞦韆,他們自然十分不滿,遂命令他們大力一些。
強調幾次過後,宮人們用的力氣越來越大,而齊玄宸兄弟倆則笑得愈發開心。
怎料,在他們開心之時,災難頓生。
每日都會檢查的鞦韆繩索突然斷裂,頓時將兩人拋飛。
齊玄宥年紀稍大,他想着要保護皇弟,便將齊玄宸護在了懷裡。
那場變故之中,齊玄宥腿斷了。
齊玄宸雖無礙,卻也嚇得不清。
掉下鞦韆之後,齊玄宸昏迷之前,她看到辰妃往這邊緩緩走了過來。
辰妃親眼看見齊玄宸掉下鞦韆,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齊玄宸在她這絲笑意中昏厥過去,從此便再也不願與辰妃有所交集。
母子倆從此形同陌路。
那次之後,鞦韆被齊文帝派人拆除,後宮之中有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妃嬪,被打入了冷宮,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齊玄宸心智漸全,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身世。
他總覺得若是親生母親,肯定不至於如此。
且,他與辰妃沒有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與齊文帝比起來,辰妃就如陌生人一般。
他甚至對辰妃連恨都恨不起來!
齊玄宸有了想法之後,也曾查探過他出生那年之事。
只不過,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
是以他猜想,要麼沒事發生,他本來就是辰妃所生。
要麼就是齊文帝不想讓他知道事情真相!
其實他以往也問過齊文帝,只不過得到的答案都是‘辰妃就是他的生母’。
齊玄宸心中不信,卻也無可奈何。
沒等到李康年的回答,齊玄宸闔上了眼簾。
李康年擡了擡眼皮,悄摸的打量了齊玄宸一眼,沉吟道:“六皇子無需多想,堅持本心即可?”
寧薇聽言,心中思慮開來。
在這件事上,李康年讓齊玄宸堅持本心,而齊玄宸心裡又懷疑辰妃不是他的生母。
這是不是說,齊玄宸的懷疑是真的?
寧薇驚疑的擡頭看向李康年。
李康年此時卻又低頭不言了。
寧薇默默地與齊玄宸對視一眼,心中皆有所明悟。
三人各懷心思的安靜了片刻,車裡的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寧薇想了想,出聲打破了寧靜。
“李公公,祥皇孫在宮中待得習慣麼?”
齊玄宇一直想將他兒子送進皇宮,如今倒是得償所願了。
只不過,他自己卻是身在牢籠,想脫身也無計可施。
見寧薇轉移了話題,李康年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臉上漸漸浮出笑意,回道:“還是鬧着要見三皇子,許是年歲小還不懂事的緣故。”
五歲的確是還小,只不過寧薇卻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皇家的孩子向來懂事早。
且她還聽說,齊玄宇對自己這個兒子管教頗嚴,導致這孩子性子沉悶,很會看人臉色,除了唸書,幾乎不怎麼開口說話。
這樣的孩子,怎麼會這樣無緣無故大鬧不休呢?
想來是有人在暗中挑唆他吧?
寧薇勾了勾脣,笑得有些諷刺。
李康年見狀,理解的笑了笑,“說起來,祥皇孫以前還算是個活泛性子,只是這兩年三皇子逼他念書識字,把他的性子壓下去了。”
“孩子就是孩子,何必如此拔苗助長壞了心性?”
寧薇神色依舊諷刺,她繼續說道:“說到底還不是大人急功近利!”
在她看來,孩子就應該無憂無慮的長大,不應該被大人用來當作自己爭奪功利的籌碼。
他日,她的澈兒出生,她必定給澈兒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想到這裡,寧薇心中期待,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齊玄宸。
心有靈犀,齊玄宸此時也正好看着她。
他墨眉微挑,薄脣勾出一個壞壞的弧度,一雙桃花眸,近乎急迫的看向寧薇。
寧薇立即漲紅了臉色,羞惱的瞪了他一眼,繼而低下頭,掩飾的執起手帕,抹了抹發燙的臉頰。
李康年將兩人的動作看在眼中,低頭會心一笑。
看來這兩位的感情,當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見寧薇愈發不自在,李康年貼心的開口,替她解了圍。
“六小姐說得是,孩子都是天真無邪的,不該過早摻和大人的事,祥皇孫約莫也是想差了。”
‘哎 ̄’李康年悠悠嘆了一口氣。
繼而神情感嘆的說道:“三皇子妃去得早,祥皇孫沒有生母照料,難免與尋常孩童不同,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寧薇聽言,點了點頭,想到齊玄宇所做的那些骯髒事,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生母早亡,又攤上了這麼個生父,祥皇孫日後還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模樣!
這要是壞了性子,說不定又要釀成禍事!
齊玄宸也想到了這個,他語氣平淡的說道:“日後該給他找個好人家過繼纔是。”
這樣的事,李康年不適合發表意見,是以他笑了笑沒有開口說話。
只是聽到齊玄宸這話,他心中又清明瞭幾分。
只怕三皇子再無翻身之日了。
要知道皇家的孩子可不是能隨便過繼的,就算過繼也只能過繼到皇家之中。
且過繼之後,便與原來的父母再無任何關聯。
齊玄宇只有祥皇孫這一個孩子,祥皇孫若是過繼給了旁的皇子,也就是說齊玄宇註定無後了。
寧薇淺淺一笑,道:“過繼與否還要看皇上的意思。”
頓了頓,繼續道:“只是上次辰妃帶着祥皇孫去暴室,當真讓我有些詫異,還以爲霞妃與辰妃不和呢,原來她們私下頗有交情啊?”
“私下有沒有交情,老奴不甚清楚,只不過後宮之中,向來沒有長久的不和。”李康年回道。
他說得不錯,後宮嬪妃風向轉得極快。
今日還針鋒相對的兩人,昨日可能還是相談甚歡的好姐妹。
反之也是一樣。
說到底,都是因利而聚,因利而散。
寧薇知道,李康年這是在提醒他們,讓他們去查二妃是因爲什麼樣的利益,而勾搭在一起的。
李康年在宮中冷眼旁觀多年,心中清明的很,他不想再說這等糟心事,便打趣道:“不管霞妃和辰妃關係如何,總歸祥皇孫是和六皇子殿下攀扯不上的。”
這是自然的,再怎麼樣,齊文帝也不會把祥皇孫過繼給齊玄宸。
李康年此話一出,三人皆低頭輕笑。
說到此處,他們也不再字字璇璣,而是真正的隨意攀談了起來。
不知怎麼的,話題又繞到了祥皇孫身上。
寧薇說了句什麼,李康年便笑着接話道:“說起來,祥皇孫當年出生之時,皇上還是極爲開心的。”
他想了想,看向齊玄宸說道:“皇上還說,祥皇孫天賦異稟,倒是與六皇子殿下有些許相似呢!”
“哦?何處爲相似之處?”齊玄宸好奇心起。
李康年笑着回道:“皇上說,皇家子孫之中,除了六皇子頭上發旋有兩個,其餘人都只有一個,而這祥皇孫頭上竟然有四個發旋,可不就是有些相似麼?”
寧薇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類似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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