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進入渤海城尚且那麼困難,想進勃襄城只怕更勝幾分。”馬車上,剛睡醒的趙婆子突然出聲說道。
寧薇深以爲然的點點頭:“的確是這樣,不過咱們想進去卻是不難。”
她看了看手上捧着的地形圖,繼續說道:“肖衛提過,如今有幾種人最易進入勃襄城。士兵,醫者,還有勃襄城附近的平民。”
“咱們就以醫者的身份進入,後面的人應當也會用這種方法。”
他所說的後面的人,自然是甯浩鑫和賀子皓等人。
寧薇自己本身擁有異能,可以爲人治療疾病,而甯浩鑫則是一個真正的醫者。
勃襄城經常會有爭戰,醫者救治傷員,必不可少。寇賊也清楚這一點,是以他們一有機會,便會潛入城中刺殺醫者,導致勃襄城的醫者愈發稀少,以至於這裡醫者的地位很高,就算只是個配藥小童,也可以在勃襄城中橫着走。
寧薇來望海城的身份,恰巧是一個懂醫的富家小姐。
說到身份,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名牒而已。
到了勃襄城,她只需聲稱自己被人拐賣,進了渤海城之後,中途得以逃脫便可。
屆時就算有人查起,她這番話也沒有錯漏。
趙婆子贊同的點點頭,閉上眼睛,沒有再次開口。
沒有人注意到,寧薇和甯浩鑫一早就僞裝成了醫者的身份,都只以爲他們是碰巧,其實這全靠寧薇前世的記憶,他們才能提前做此安排。
前世,渤襄王曾向齊文帝上書,稱渤海城醫者稀缺,許多受傷的士兵因爲得不到醫治,因而重病身亡。
齊文帝因此下了一道旨意,令專人在大齊國內徵召醫者入渤海城。
齊文帝給出的條件優厚,許多醫者紛紛有所異動,後來,一位從渤海城潛逃而出的醫者,將勃襄城裡醫者的情況私下告訴了一位好友,這件事便在醫者之中傳開。
錢財地位雖好,終不及性命重要,勃襄城中醫者屢屢被刺殺的消息,嚇到了生活在和平地界的醫者們,以至於真正去往渤海城的醫者少得可憐。
想來也是正常,有福沒命享再怎麼都是白搭。
只不過,這件事曾讓齊文帝頭疼許久,最終也沒能得到一個解決良方。
後來寧薇還聽說,各地有不少醫者失蹤,只怕也與渤海兩王脫不了關係。
“小姐,咱們進城以後該怎麼做?”這時寧薇身邊的巧竹出聲問道。
寧薇回過神來,斟酌了片刻,輕聲回道:“先隨意找個地方落腳,今日在城中熟悉一番,明日再做打算。”
她掀開車簾,望向外面迅速退去的風景,一陣海風飄來,帶着海邊特有的鹹腥味。
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頭,寧薇將腦袋伸出窗口,看了看遠處依稀可見其輪廓的城池。
眸中閃過勢在必得的光芒。
寧薇主僕剛到勃襄城,便被人請去了專門爲醫者準備的客棧。
她沒有在意,在客棧安頓好了之後,便帶着三個奴婢在勃襄城中閒逛許久。
入夜後,她按早已想好的計劃,換上了夜行服。
……
賀府
“還不快些,趕緊送完,本小姐還要去陪娘夜話呢!”
賀錦月揚着潔白的下巴,站在燈籠高掛的走廊上,趾高氣昂的訓斥着面前的奴婢。
頭頂上的燈籠輕微的晃悠了一下,幾粒如灰塵一般的東西飄散而下,悄無聲息落入了賀錦月綁着雙丫髻的發間。
奴婢佯裝怯懦的低着頭,似乎不敢直視比她還要小几歲的賀錦月。
她看着賀錦月纖瘦的小手,心中暗自感慨:小小姐今年才十歲,怎麼就這麼兇悍了呢?簡直和文夫人一個模樣,難怪連親生母親都不要,口口聲聲喊仇人作娘。
夫人真是可憐,她那樣好的人,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奴婢腹議良多,面上卻是不顯。
賀錦月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厲聲道:“還杵着幹嘛?快些跟上,沒用的東西!”
說完便冷哼一聲,轉身往前走去。
奴婢連忙端穩手上的托盤跟上,托盤上放着的兩個黃色的窩窩頭,隨着她的腳步一顛一顛的顫動不已。
奴婢看着這兩個比嬰兒拳頭大不了多少的窩窩頭,忍不住搖了搖頭。
文夫人當真是夠狠,將軍失蹤後,她不止讓下人改口叫她夫人,還將真正的夫人折磨瘋了。
這些天更是變本加厲,不止要折磨夫人,還要每日吩咐小小姐去給夫人送飯,每餐不是窩窩頭,就是菜粥這種連下人都不吃的東西。
夫人那樣尊貴的人,每日吃這些東西,只怕是沒瘋也要被她逼瘋了。
哎~好在夫人已經瘋了,起碼看到自己親生女兒的背叛,不會心痛了不是?
奴婢唏噓不已。
“喲~這不是小小姐麼?怎麼你又去給你娘送吃食啊?”
兩個穿着妖豔,梳着婦人頭的女子擺着腰肢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奴婢端着的窩窩頭,臉上露出嫌棄之色。
“這等連狗都不吃的東西,虧得寧氏那個賤人能吃得下,早些死了多幹淨,真是活受罪!”
“就是,賤人一個,出身高貴怎麼了?到頭來還不是連我們姐妹都不如!”另一個婦人也伸出手,將一個窩窩頭捏碎,嘴裡還不忘附和旁邊的那名婦人。
這兩個便是賀老太從鄉下帶來的女子,她們如今都是賀良的妾侍。
矯揉造作的那個名叫範春花,被稱作春姨娘;動作粗魯的這個名叫範田妞,被稱作田姨娘。
她們兩個都是賀老太孃家侄女,賀老太逼着賀良納她們爲妾之後,她們各自生了一個孩子。
如今賀良死了,連賀老太都被文氏氣病了,照說她倆也應該倒黴纔是,可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她們兩個不但沒有倒黴,反而更加逍遙自在。
之所以會如此,皆是因爲春姨娘早就拉着田姨娘,投奔了文氏,甚至還幫着文氏,對付她們的姑母賀老太。
“我娘是文氏!”強調了一句,賀錦月鄙夷的瞥了她倆一眼,絲毫不留情面的說道:“你們兩個不過是我娘手中的兩條狗,本小姐勸你們不要到處吠,否則還不知道你們會有什麼下場呢?”
聽到這話,田姨娘立即揚起了手,想要甩賀錦月耳光。
春姨娘連忙手疾眼快的把她拉開,衝她搖了搖頭。
“哼~想打本小姐,小心我娘要你們好看!”
賀錦月張狂的無比的冷哼了一聲,繼而帶着奴婢遠去。
待賀錦月離開後,田姨娘不忿的跺了跺腳,衝春姨娘嚷道:“你拉着我做什麼?我想教訓這小丫頭片子好久了!”
“蠢貨~她現在把文夫人哄得那樣開心,你和她嘔什麼氣?”春姨娘厲聲訓道。
她丟開田姨娘的手,陰測測的說道:“文氏生不出孩子,見賀錦月討喜纔對她好些,不是自己生的遲早會膩味,你就放心等着好了,遲早有她倒黴的時候!”
田姨娘聽言,贊同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現在府裡都是文氏說了算,咱們還是不要惹事了!”
“天不早了,咱們回去就寢吧!今日天寒地凍,你就與我一起睡吧,兩個人暖和一些。”春姨娘笑着說道。
田姨娘微微一愣,繼而有些勉強的應下了。
兩人離開後,走廊的木樑上突然躍下一個黑影,黑影身形一閃,朝着賀錦月離開的方向而去。
只留下吊在樑上的紅色燈籠,輕微晃悠了幾下,片刻便恢復了平靜。
穿着夜行服的寧薇,躲開賀府的家丁侍衛,循着方纔在賀錦月身上留下的特殊香味,找到了一件破舊的小院之中。
借窗外的樹影隱住身形,寧薇悄悄地往屋子裡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