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薇原不打算給文氏渡靈氣,捏着銀針不過是想胡亂扎她一番,屆時再嚇她一把。
李大夫說貴客來訪之時,寧薇微微一怔,稍作思量,便清楚了所謂的貴客是何人。
她抿了抿脣,燦爛一笑。這一次文氏只怕是要被氣出真火了!
一直關注着她的劍眉看直了眼,誰說小姐易裝過後就不美了?她這個笑容簡直迷死人了好嗎?
劍眉第一次發現,原來平凡的樣貌也可以笑得這般好看,似冰雪初融的山花爛漫一般,引人心醉。
文氏此時背對着寧薇,未曾看見她的笑容,聽到李大夫的聲音,她脫衣裳的手一頓,立刻轉身看向寧薇。
女神醫應該不會理會這種打擾她行醫之人吧?
這樣想着,她放下心來繼續脫衣,將脫下的衣袍搭在了椅背之上。
“貴客?”寧薇嘴裡輕聲重複了一遍,考慮了片刻便垂下手來。隨後,她擰了擰眉,緩緩走到醫案後坐下,神情極爲不悅。
“讓貴客進來!”語氣不佳。
只是文氏可不在意她語氣好不好,她在意的是,女神醫居然妥協了!最重要的是,女神醫還未給她治病,而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女神醫妥協。
欲哭無淚。
劍眉掀開門簾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領着李大夫和一位貴婦人兩名婢女走了進來。
文氏一眼便認出來人是渤襄王妃。
她未曾想到渤襄王妃也會親自上門求醫,遂呆愣了片刻,隨即心中涌現出一股強烈的恨意。
渤襄王妃和青蘿郡主這對母子兩次搶走她求醫的機會,她實在無法接受,想到自己之所以會淪落成爲見不得光的外室女,皆因渤襄王妃而造成,文氏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恨意和不甘差點傾瀉而出。
好在她曾被渤襄王耳提面命,讓她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文氏終是選擇了隱忍。
她低垂着頭,站起身來,向渤襄王妃行禮,“賀文氏給王妃請安。”
渤襄王妃聽到她的自稱,眼中劃過一絲不屑,稍縱即逝。
這個文氏是王爺的人,雖說上不了檯面,王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這樣想着,渤襄王妃笑着說道:“起身吧,本妃今日是來求醫的,與尋常人無異,你不用如此多禮。”
文氏暗暗扯了扯嘴角,心中連連冷哼,哼~與尋常人無異,真是好笑,尋常人此刻應該在外頭排隊等候不是嗎?
當然,這樣的話她只敢想想,並不感表露出來。
渤襄王妃說完方纔那一句,便沒有再理會文氏,她將目光轉向寧薇,目光慈和,她看着寧薇緩緩點頭,語氣和善的說道:“這位就是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女神醫吧?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啊!”
寧薇並未起身,稍稍打量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說道:“流言經人傳揚,定會失真幾分,王妃莫要太過當真。王妃是來求診的?”
既然她說自己與尋常人無異,那她也沒有給自己的病患行禮的理由。
渤襄王妃點了點頭,聽說過女神醫性情冷清漠然,此刻見她如此,倒也不曾多想。在她看來,世上總是有些清高之人不畏權貴,興許此人就是如此。
她走到方纔文氏所坐的椅子上坐下,寧薇突然出聲提醒道:“這位夫人我還未曾醫治,王妃可否稍候片刻?”
聽到這話,渤襄王妃皺了皺眉頭,隨後轉過身,笑着對文氏說道:“本妃還以爲你已經看完病了,你該提醒本妃纔是。”
“凡是講究個先來後到,還是你先看病吧!”她動了動身子,狀似要起身,只不過卻並未真正起來。
文氏連忙擺手道:“不必了,我打小怕銀針,正好有些緊張,還是王妃先行請脈吧,我正好平靜一番心緒,免得影響了神醫。”
她這話說的圓滑,實在心裡早就氣炸了,她的外袍此時還掛在椅背上,王妃就算是沒有長眼睛,也該感覺到了。
明明就是想要插一腳,還愣是要裝出不曾注意的模樣,文氏還只能順着她的心意。
文氏怎麼想都覺得無比憋屈!她暗自咬了咬牙,垂下眼簾,掩下滿目憤恨不甘!
“既是如此,那本王妃便不客氣了,免得讓來讓去,耽誤了神醫的時間。”渤襄王妃應道。
寧薇微不可查的勾了勾脣,沒有出言反對。
這時,劍眉出聲說道:“請王妃挽起衣袖,將手置於脈枕之上,其餘人出去等候。”
渤襄王妃點點頭,站起身讓跟在身邊的婢女將文氏的衣物取走,另一名婢女便將她的衣袖挽起一小截,渤襄王妃將手放到脈枕上後,婢女便起身退下了。
李大夫清楚寧薇的規矩,早一步離開了。
待文氏穿好衣物走出,寧薇才伸出手指把上渤襄王妃的脈搏。
這次,寧薇只是用了比尋常稍長一些的時間,便收回了手。
爲渤襄王妃施針之時,她爲渤襄王妃渡了少許靈氣,讓渤襄王妃嚐到了些許甜頭便收手拔針。
她緩緩走回醫案後坐下,渤襄王妃感覺到腦袋輕鬆了一些,心中一喜,立刻出聲問道:“聽說神醫不談病情,不知可否破例一次?”
寧薇皺了皺眉,道:“王妃此症乃是舊疾,病根早已深種,即便是我也無法一次治癒。”
她這話說得講究,病根深重,難以察覺,即使渤襄王妃是近期才生病,也有餘地圓話。不過,渤襄王妃的頭疾的確是舊疾,是以她這樣說根本毫無破綻。
“神醫的意思是再多施針幾次,便能痊癒?”渤襄王妃問道。
寧薇點了點頭,回道:“不錯。”
不等渤襄王妃再次開口,寧薇拿起筆架上的毫筆,沾了些墨,劍眉立即鋪上白紙,寧薇輕柔落筆寫下五個娟秀小字。
‘五萬兩白銀’
女神醫治病從來不曾開過藥方,她醫案上的筆墨紙硯,是用來寫診金數目的。
每每給病患瞧完病,她便會寫下要收取的銀兩數目,交給病患,再由劍眉將病患帶去陶和處,陶和則按紙張上所書寫的數目收取診金。
且收取診金之後,那張字條他也會按寧薇的意思收走,是以寧薇的病患各自的診金數目,只有病患自己知道。
當然,寧薇和陶和也清楚,只是他們從不往外說。
寧薇擱筆,劍眉便將寫着診金數目的紙張呈給渤襄王妃。
渤襄王妃接過,掃了一眼,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她緩緩將紙條疊起,放進袖袋之中,隨後又從袖袋之中取出一疊銀票,放到醫案之上。
“王神醫上次對青蘿所言,本妃記在心上,是以早早準備好了銀票。依本妃看,王神醫既然敢開出天價,自然是有把握爲本妃治好惡疾!”
這話意思十分明顯。
你既然敢收這麼多銀錢,若是還不能治好病,那麼你就等着承受後果吧!
寧薇自然聽明白了渤襄王妃的意思,她神情未改,語氣淡淡的回道:“這是自然。”
渤襄王妃聽到這話,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喊人進來爲她穿好外袍,起身往門口走了幾步,停下腳步,轉身道:“本妃不方便時常出府,以後施針只怕還要勞煩王大夫親自去王府走上幾遭了。”
不等寧薇回答,渤襄王妃又道:“王神醫當初爲秦家公子治病,亦是上門症治,想必是沒有不能上門的規矩的!”
此話一出,就算寧薇想拒絕也拒絕不了,畢竟先例已開。
她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秀眉微蹙,繼而回道:“既然王妃要求,我應下便是。”
“有勞了。”渤襄王妃勾了勾脣,輕笑着轉身離去,神情甚爲滿意。
自進門起,這位王神醫對她的態度就十分冷淡,她縱使不甚在意,心中亦有些不虞。身爲王妃她自然不能容忍,是以她才做此舉,意在壓一壓王神醫的氣勢,
結果她還算滿意,殊不知,被她壓了一番氣勢的王神醫,此時卻露出了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