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奇山風景,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整座連綿起伏的大山皆由石塊組成,石壁似刀削,似斧劈,聳入雲霄的兩塊石壁之中,小路蜿蜒鑲嵌,擡頭望去,只餘一線藍天,可謂是讓人大開眼界。”
晚膳席上,寧薇問起南夜這段時間遊山玩水的經歷。
葉楠侃侃而談,將多處精緻繪聲繪色的講給寧薇聽,寧薇倍感新奇,聽着他的話語,想象着他所訴說的美景,眸中嚮往之意不難察覺。
齊玄宸見寧薇雙目發亮的看着南夜,很是吃味。
眼珠一轉,道:“名山大川,風景或壯觀,或秀麗,然他們皆有一個共同之處。”
“哦?是何共同之處?”寧薇立即被齊玄宸的話語吸引,遂好奇的轉頭詢問。
見寧薇的注意力終於放到了自己身上,齊玄宸暢快一笑,賣了一個小關子道:“你猜猜看,很簡單的。”
“嗯~我想應該是都有樹?”寧薇立即猜測道。
“…”齊玄宸和葉楠同時扯了扯嘴角。
寧薇見狀,想起南夜方纔所說的奇山便全是由石塊組成,遂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開玩笑的,你們別當真啊!”
“難不成當真是一孕傻三年?”齊玄宸低聲嘟囔道。
寧薇沒有忽略他的聲音,立即瞪圓了眼睛,“你在說什麼呢?阿宸。”明明很溫柔的語氣,齊玄宸卻感覺到了一陣冷風向他襲來。
他連忙賠着笑臉說道:“爺說寧六你那般聰慧,定然是在開玩笑,爺是絕對不會當真的。”
“嗯~阿宸你真好!”寧薇莞爾一笑,繼而有些苦惱的皺起了眉頭,“不過,要說名山大川的共同之處,我一時還真的想不起來。”
“那是自然的,寧六你鮮少出門遊玩,衆多名山大川你亦未曾去過一處,若是這也能想到他們的共同之處,豈非聰明過頭了!”齊玄宸口才相當不錯,愣是給寧薇找好了理由。
不過,這還不算完。
齊玄宸又道:“你如今懷着孩子,不宜多思,還是爺告訴你答案吧。”
說完,他湊到寧薇耳邊,輕聲說道:“名山大川,風景波瀾壯闊,然而路途卻是無比難行,南夜這回去了那麼些地方,怕是累得不輕,不知你可曾發覺,他似乎瘦了一些。”
“是嗎?”寧薇仔細打量了葉楠片刻,低聲回道:“好像是那麼回事呢!”
齊玄宸扯了扯嘴角,他哪裡看得出來南夜是肥是瘦,不過是想要拉寧薇回房歇息,這才隨口胡謅而已。
不過,他的目的卻是達到了。
寧薇擔心南夜累着,遂沒有繼續問他有關名山大川的風景,她笑着開口說道:“南夜你周車勞頓,此番回到京城,怕是累的不輕,不若早些回房歇息,反正來日方長,日後找時間慢慢傾談也好。”
“也好。”南夜暗自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幸好寧薇放他一馬,不然他再這樣胡謅下去,只怕遲早露餡。
其實他哪裡去過那些名山大川?離開寧薇他們的這段日子,他不過是奉旨回了西魏而已!
爲了滿足寧薇的好奇心,他幾乎將他聽說過的美景說盡,若寧薇再繼續問下去,怕是很快他就會詞窮了!
“走吧,你不認路,我們送你回房。”寧薇扶着腰身站了起來,齊玄宸立即扶上她的胳膊。
葉楠看了看寧薇圓鼓鼓的肚子,連忙搖頭道:“你就別去了,指派個下人送我過去即可,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寧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無奈的點了點頭,“那好,劍眉你帶南夜過去。南夜,你早些休息。”
“去吧,路上小心些。”葉楠目送寧薇夫妻倆走出膳房,這纔跟着劍眉去了客房。
……
劍眉將南夜送至客房門口,遂道:“南夜公子,浴房之中已經備好了沐浴用的熱水。”
“有勞了。”葉楠拱了拱手,“慢走。”
劍眉點頭示意,便轉身離開。
南夜關上房門,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
他摸了摸笑得有些發僵的臉龐,神情無比惆悵。
“呵~”他頹然坐倒,自嘲的笑了,“就算未戴假面,又與帶着假面有何區別?”
“寧薇,齊玄宸,若知道我一直有諸多欺瞞,你們會如何?”
‘若你們知道我的真正來意,又會是何種反應?’就算是自言自語,這句話他也終究未曾說出口。
想到寧薇方纔聽他訴說名山大川風景時的眼神,葉楠知道,寧薇很想去看看,葉楠也真的很想帶着她,遊歷他口中說出的這些地方。
只可惜,寧薇想要的同行之人,並非是他!
寧薇方纔會被他吸引,是因爲他口中的風景,而齊玄宸則完全不同,他不需要做什麼,他的存在便對寧薇有着獨一無二的吸引力。
正因爲早就清楚了這一點,是以他從來沒有做過破壞他倆感情之事。
他不是沒想過將寧薇搶來自己身邊,只是,他知道他早已輸給了齊玄宸。
如今看到寧薇一臉幸福的模樣,葉楠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他們纔是天生一對,
而自己,不過是他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
且,他這個並不重要的過客,此時還居心不良的住進了他們的家!
葉楠走進浴房,褪下衣物,將自己泡進浴池。
水霧氤氳在他臉上,眉頭凝上水珠,心裡也是霧茫茫一片。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寧薇摸着肚子,一臉幸福笑容的模樣,隨後,又是齊玄宸一臉得意,饜足無比的神情。
他突然想要逃走,想要避開一切是是非非!
決定來大齊之時,他並不知道寧薇已有身孕,直到到了京城,他才無意中得知此事。
他本想就此折返,卻終究還是來到了六皇子府。
看着寧薇和齊玄宸在藥田間漫步,看到齊玄宸屢次彎腰拔去藥田之中的野草,聽着他倆時不時的發出歡聲笑語,南夜好生羨慕。
他是何等的希望自己的位置能與齊玄宸對調。
若是寧薇身邊的位置可以屬於他,就算要他付出任何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始終不是齊玄宸,也不是南夜,他是葉楠。
葉楠是西魏皇族的守護者,他的使命從他出生那一刻便已經註定。
他無法眼看着勤帝不治而亡,也無法置家人於不顧,任由葉家被西魏皇族拋棄。
其實,葉楠很喜歡南夜這個身份。
江湖人士,無拘無束,逍遙自在,做南夜之時,他多少可以忘記一些葉楠的使命。
可惜,葉家曾經的確是江湖人士,可他們早就結束了仗劍江湖的生活,自從成爲西魏皇族的守護門派,他們再無機會回到曾經那個屬於他們的江湖。
他們被拉入了皇族的漩渦,無法自救。
正如當年,葉家家主,也就是葉楠的親爹,受命謀害寧老侯爺一事,便是如此!
其實,葉楠心中明白,他也不願無緣無故謀害無辜,更不願與大齊樹敵,但他早就身不由己。
爲了保住自己,也爲了保住葉家人性命和葉家今時今日的地位,他只能聽命行事,哪怕違心,也只能如此。
葉楠清楚葉家家主的苦衷。
然,卻並不能理解,他知道當年葉家有機會脫離皇族。在他看來,葉家家主無非是貪圖皇族的權位和富貴!
若是那時葉家脫離西魏皇族,此時此刻,他就不必面對如今的這一切。
他甚至不敢想象,將寧薇帶去了西魏,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該如何面對?
就算以死謝罪又有何用?寧薇只怕會生生世世記恨於他!
想到此處,葉楠憤而揮拳,浴池邊的獸首石雕崩裂,鮮血滴入浴池,激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