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時間不過彈指一瞬,轉眼便到了最後一日。
這日,齊玄宸和寧薇攜手進宮拜見齊文帝,回府之時,瑞王府之中已然人滿爲患,他倆的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爲他倆送行。
這晚的酒宴是王雪琪領着衆位奴僕準備的,沒有刻意挑選那些華而不實的菜式,一道道家常小菜,普通卻溫馨的令人回味。
寧薇與寧家女眷同坐一席,她坐在太夫人和楊氏中間,與她們輕聲細語的說着話。
與以往一樣,寧家人面臨離別之際,鮮少說出離別依依之言,然諄諄叮囑之中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寧薇大着肚子遠行,她的家人自然也會擔心。只不過,當他們知道寧薇此行非去不可時,他們只能儘量寬慰寧薇,讓她可以毫無牽掛的離開,去做她該做之事。
寧家人相信寧薇可以應付即將面對的一切,作爲寧薇的家人,他們早已知曉寧薇的不凡。
然,話雖如此,太夫人和楊氏還是暗自打算吃長齋,爲寧薇祈求福廕庇佑。
兒行千里母擔憂,就算子女再怎麼出色,家中長輩也難免心中牽掛。自從發現寧薇的特別之處,她的家人向來放任她自由行事,可親人之間那份深沉的愛,卻沒有改變絲毫。
看着笑語連連其樂融融的家人們,寧薇臉上露出幸福的笑意。
她知道,就算她不在身邊,她的家人也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王雪琪親自端上最後一道菜品,寧薇連忙招呼她落座。
看着王雪琪愈發清麗的面容,寧薇不禁感慨,此時的她與當初那個黑黑瘦瘦的姑娘當真判若兩人。
遙想當初,王家剛逃離流放犯的身份回京之時,雖然有寧家照顧,他們還是覺得自己與京城格格不入,茫然看不到前路。
是王老太爺的鼓勵和王雪琪的堅強和勇敢,讓王家人重新站了起來。
王雪琪帶領王家人做起了吃食的買賣,讓王家人有了在京城生存的能力。
後來,齊玄宸發現了王泊造船的天分,他給予王泊展示才能的機會,別看王泊年紀小,如今他卻能任職工部,加上王泊在渤海造船立功,因而王家真正有了在京城立足的根本。
王家後輩爭氣,太夫人也終於能夠徹底放心。
“素聞西魏民衆悍勇,美酒凌冽,王妃此次前去,歸來之時定要帶上幾壇烈酒給幺舅品嚐纔是。”
楊奕爽朗又略帶調侃的聲音傳入寧薇耳中,她擡頭一看,只見寧昌興領着一衆男丁,來到了寧薇所在的這一席。
寧薇不急不緩起身,乖順的給寧昌興等長輩行了一禮,繼而笑着回楊奕的話:“幺舅想要品西魏烈酒,薇兒自然不敢讓幺舅失望,歸來之時必定捎上幾壇孝敬幺舅。”
楊奕心滿意足的點點頭,正欲再說些什麼,跟在他身後的陽陽鑽了出來,一路小跑來到寧薇身邊。
小心翼翼將小手附在寧薇的肚子上,陽陽揚着小臉,童言童語的對寧薇說道:“薇兒姐姐,你要早些回來纔好,陽陽還要帶小侄兒玩耍呢!”
寧薇摸了摸他的腦袋,樂呵呵的應道:“要不了多久姐姐就回來啦,不會讓陽陽久等的。”
陽陽頓時喜笑顏開,他歡喜的掰着手指說道:“等你帶着小侄兒回來,陽陽就有四個小侄兒了。”
陽陽說的四個小侄兒,一個是甯浩磊的兒子,還有兩個是寧薔所生的雙生子,最後一個自然是寧薇肚子裡的這個。
這時,陽陽的孃親趙思雁笑道:“說不定是五個呢!”
“爲何是五個?哦,我知道啦,定然是薇兒姐姐也如薔兒姐姐一樣,一下子生出兩個侄兒。”陽陽十分聰明的領會到了孃親的意思,他的一番話讓衆人樂得哈哈大笑。
寧薇羞澀一笑,並未多言。
她有靈氣保護,不用擔心胎兒的健康,又因爲澈兒的緣故,是以決定一切等到生產之時再揭曉。
是以,自有孕以來,她沒有讓人爲他把過脈,自然不清楚肚子裡懷的到底是一個還是二個,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然,不管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也不論是不是澈兒,總之都是她和齊玄宸的孩子,她一樣歡喜。
衆人的笑聲傳到另一席,齊玄宸和他的幾位皇兄皇弟齊齊側目。
老大孝郡王率先收回目光,大聲笑道:“如寧家這般和睦的家族當真屈指可數呢!”
“大皇兄說的是,不如我等兄弟過去與寧家人同飲一杯?”二皇子端着酒杯站了起來,其餘皇子應和着一同起身往寧家那邊走去。
齊玄宸看了齊玄宥一眼,兩人默契的落在了最後。
齊玄宸走到齊玄宥面前,齊玄宥輕聲問道:“皇弟可是有事?”
齊玄宸點了點頭,道:“皇弟此次遠行,歸期不定,然,開鑿運河一事,刻不容緩。”
“若開鑿運河,必定耗費許多財力物力,屆時如果西魏與大齊開戰…”齊玄宥知道齊玄宸這是在告訴他,不必因爲他而耽誤開鑿運河的進度。
齊玄宸笑着搖了搖頭,道:“西魏人好戰,卻並不癡傻,這樣的時局之下,他們不會真的開戰,皇兄不必有所顧慮。”
齊玄宥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就算西魏不會與大齊開戰,可他們若是對齊玄宸夫妻不利,只怕齊文帝會不惜一切,主動攻打西魏。
齊玄宸似乎明白他的想法,他繼續說道:“你放心吧,若連自身都無法保全,爺怎會應下此行?不論如何,爺與寧六想要脫身卻是不難。”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見他如此篤定,齊玄宥斟酌了片刻,道:“既然如此,爲兄就依皇弟的意思去辦。”
反正開鑿運河之前,還需詳細勘測地形,待正式動工,說不定齊玄宸和寧薇已經回朝,齊玄宥如是想着,是以接受了齊玄宸的建議。
他還知道,開鑿運河除了可以利國利民,也是可以證明他實力的壯舉,只要在此事上做出成績,他便會是人們心中當之無愧的太子。
齊玄宸之所以讓他不必顧及其他,繼續實施開鑿運河一事,也是爲了讓他早日建功。
這份情誼,齊玄宥銘記於心。
生在皇家,能得到一個這樣的兄弟,實在不易。
“此行不易,皇弟自當珍重,至於父皇這裡,皇弟不用掛心,爲兄定然會好生孝敬。”沒有多言其他,齊玄宥也只說了一些讓齊玄宸放心之話。
齊玄宸扯了扯嘴角,調侃道:“皇兄莫不是在寧家呆久了,如此溫情脈脈,爺實在有些不適。”
“…”齊玄宥一陣無語。
隨後,兄弟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走吧,咱們也去與湊湊熱鬧。”齊玄宥笑道。
齊玄宸看了一眼刻意遠離人羣,獨自站在一旁的賀良,對齊玄宥說道:“皇兄先行一步,許久未見賀將軍,正好閒說幾句。”
齊玄宥點了點頭,邁步走開,齊玄宸則閒庭漫步似的走到賀良面前。
賀良收回望着寧薇方向的目光,轉頭對齊玄宸說道:“薇兒如今身懷有孕,實在不是前往大齊的時機,既然你已經決定前往,勢必要萬分謹慎小心。切記,就算無法爲老侯爺報仇,也不可將薇兒置於險境!說到底,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寧老侯爺在天有靈,必定不願後輩爲了替他報仇而受苦受難。
“賀將軍儘管放心,有關寧六之事,爺不敢馬虎。”宸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很清楚,寧老侯爺的死關係着兩國是否能夠和平共處,事關重大,就算報仇,也只能暗中行事。
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賀良見他心如明鏡,這才放下心來,“冤冤相報何時了,只要罪魁禍首得到應有的懲罰,一切就此作罷吧!”
這正是齊玄宸的想法,正因如此,他才未將寧老侯爺之事外泄。
他要讓此事在他手中徹底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