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按現在的情況來看,拖延是最好的決定,可以爲齊玄宸和寧薇免去許多煩憂。
雖然,這對勤帝來說,極度不負責任!
寧薇的到來,給勤帝帶來了生的希望,此刻這個希望幻滅,他卻毫不知情,而齊玄宸也不打算將此事告知於他。
齊玄宸這個決定無疑是自私的,但是爲了寧薇和孩兒,他必須要做出這樣自私的舉動。
此刻寧薇就算坦白事實,說出她不能爲勤帝治病的真相,有沒有人會相信暫且不說,想必到時候定然會出現不同的聲音,寧薇也會置身於風口浪尖。
這個奇險,齊玄宸說什麼也不會冒!
寧薇原就有孕,這事所有人都清楚。
婦人生兒育女,向來都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之事,福禍難料。不管是大齊還是西魏,每日都有女子面臨生產,因爲產子難產而死的,並不少見,許多男子都曾經面臨過保大還是保小的沉重選擇,悲慘各有不同。
正因如此,有孕的婦人大多會受到許多照顧,是個幸福又危險的存在。
此時的寧薇就算醫術高明,終究也是個普通孕婦,她本就有理由有藉口獨善其身,加上她今日在宮中昏厥,理由也就更加充分了。
此時她延後爲勤帝治病之事,實屬再正常不過,任何人都挑不出錯處。
聽到齊玄宸所言,寧薇點了點頭,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她想起了勤帝那日與她說話的神情。
他告訴寧薇,既然寧薇可以治好他,那他就要聞氏離開這個世界,他說這話之時,語氣異常堅定,他堅信自己可以除掉聞氏。
只因,他堅信自己可以活下去!
想到勤帝那張盡顯疲憊的臉,寧薇心頭涌上一團濃濃的內疚。
她突然覺得,自己圖謀用勤帝的性命來保全自己,這個做法實在太過卑鄙,就算勤帝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她也不應該這樣做。
更何況,勤帝並非是無關緊要之人,他是主宰一國的君主,他甚至與齊玄宸還有血脈聯繫。
她寧願從頭至尾都不曾給勤帝治過病,因爲那樣她還可以無視,而現在卻是沒辦法不內疚。
原本她可以在還擁有異能之時,盡心盡力爲勤帝治病,可她偏偏沒有,她來了西魏皇城這麼久,只爲勤帝渡過一次靈氣,而且數量十分有限。
她讓勤帝看到了希望,卻又讓這縷生命曙光從勤帝指尖溜走。
用他人的生命作爲籌碼,如今想來,自己竟然冷漠殘忍如斯!
‘嘶~’寧薇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阿宸,我想我錯了,我不該視他人的性命爲籌碼。成事的方法明明有千萬種,我卻選擇了最卑鄙的一種。或許老天爺就是因爲看到了這些,他對我失望了,所以收走了我的異能。一想到我還曾爲擁有這個籌碼而沾沾自喜,我突然覺得自己卑鄙的可怕!阿宸,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怕?”
用勤帝的性命做籌碼,一開始是寧薇提出的,所以她認爲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她漠視生命,所以上天收走了她的異能。
她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抓着齊玄宸的衣袖,內心的脆弱顯露無疑。
齊玄宸心疼不已,撫摸着她的眉眼,柔聲說道:“這不怪你,你這麼做都是爲了爺,當初爺也如你一樣,認爲擁有這個籌碼是件極好的事,若沒有這個籌碼,或許爺根本不會來到西魏。是咱們太自信了,以爲爲達到目的,可以利用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性命,沒曾想卻是高估了自己。”
齊玄宸颳了刮寧薇挺翹的鼻子,又道:“不過,你與爺都不曾漠視勤帝的性命,你忘了你的初衷麼?你並非不想治好他,你只是想慢些治好他而已,這樣哪裡是漠視生命?最多也就是設法自保而已。”
齊玄宸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頗爲無奈。
她的寧六,平日裡總是親疏分明,別人的事很少插手,其實她內心柔軟的一塌糊塗、
如今有了身孕,心腸更軟了不說,還容易胡思亂想,腦袋瓜子似乎也不怎麼靈光了,像這樣冤枉詆譭自己的行爲,約莫也只有她能做的出來了!
“是哦!那時聽八娃說勤帝是個好皇帝,我的確是想治好他的,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寧薇一臉呆萌,方纔表現出來的無助瞬間消失,她盤腿坐在踏上,雙手捧着圓鼓鼓的肚子,瞪圓了杏眸,理所當然道:“肯定是因爲身懷有孕的關係。”
見他毫不猶豫拉上肚子裡的孩兒背黑鍋,齊玄宸忍俊不禁。
扶額道:“什麼事你都能賴在孩子身上,待他(她)出生,看你還如何耍賴,爺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一本正經的將寧薇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逗趣道:“爺記得爺的寧六向來聰慧,如今怎的這般不清明?莫不是眼前的寧六不是原來那個?”
“…”寧薇不滿的鼓起了腮幫子,模樣可愛的緊。
“哼~老話可是說了,一孕傻三年,你當是假的呢!還有,難不成我變傻了,你就不待見了麼?”
“不敢不敢,爺的寧六就是傻的不會吃飯,爺也不敢不待見。”齊玄宸連忙擺手服輸,寧薇此時像個隨時會爆炸的炮仗,他可不敢亂點火。
“算你識趣。”寧薇傲嬌的揚了揚下巴。
齊玄宸突然眯起桃花眸,眼神頗爲不懷好意的往寧薇身上瞟,嘴裡沒個正經的說道:“說起來,寧六你該再傻一些纔好,如同爺當初那般傻,連吃飯抹身也要假手於人就最好了。”
在寧薇嬌軀上流連的眼神,愈發不老實,兩隻壞手也越發不規矩。
他不無調戲的話語,讓寧薇想起了前世爲齊玄宸抹身的情形,齊玄宸一絲不掛的模樣,還有他那茫然天真的眼神,清晰的浮現在寧薇腦海之中,寧薇只覺得臊的慌,面色浮上兩團豔紅。
粉面桃腮,自成一派撩人春景,好不誘人。
齊玄宸不自覺嚥了咽口水,有些艱難的停下作亂的手,心中暗暗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快了。
……
齊玄宸親自寫了一封書信,信中道明寧薇即將臨盆,加之宮中暈厥之事,令她虛耗過盛,無力繼續爲勤帝醫病,讓勤帝先另請高明。還道明,若還要寧薇繼續爲他醫病,只能等寧薇產後恢復再作打算。
勤帝對此並未有何異議。
畢竟寧薇的的確確即將臨盆,也的的確確在宮中昏厥了過去,此時的她無法爲人醫病,也是情理之中。
同樣的,華瑾大公主聽到這個消息,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經歷過產子之痛,知道生兒育女是女子生命之中難以渡過的一個劫數。
當年,她就險些沒能渡過,自然也能理解此時的寧薇。
這幾日,寧薇放下心中所有的事,安心待在冠雲園中養胎,爲了讓所有人相信她此刻真的沒有能力爲勤帝治病,她還老實的聽從齊玄宸的安排,在房中待了好幾日。
這日,她終於按捺不住,想要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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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薇垂下手中的話本,悄悄看向同樣正在看書的齊玄宸。
齊玄宸看的並非話本,而是西魏的人文地理,他此刻看的認真,沒有注意到寧薇的打量。
寧薇見狀,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她輕輕放下話本,一手撐着椅子把手,一手託着肚子,悄無聲息起身,想要偷偷出門。
然,剛剛站起,齊玄宸的調侃的聲音便傳入耳中。
“大着肚子,還想從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