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之下,正在拼死相搏的兩人皆身着黑衣,其中一個身上裹着寬大的袍子,以面巾遮擋面容,手上還套着皮質手套,若是萼兒此時在這裡,必定能認出此人就是李福。
另外一個身着短打夜行衣,顯得乾淨利落。
他未曾蒙面,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容易顯露無遺,此人豁然是受華瑾大公主之命,趕去疊霧山去見葉雄的無爲公子無疑。
原來,李福洞悉了萼兒離開疊霧山之事,清楚瞞不過華瑾大公主,是以特地前來殺人滅口。
以往,無爲公子此人,溫文爾雅,擅長風花雪月,彈箏吹笛,所有人都以爲無爲公子是華瑾大公主的男寵。
然,自從華瑾大公主從聞氏手中奪走西魏權勢,聞氏終於明白,華瑾所謂的縱情聲色,沉迷享樂,不過是華瑾大公主故意讓她看見的情形罷了。
當年華瑾大公主決意跟着齊文帝離開西魏,聞氏事先洞悉,她用最爲狠毒的手段,讓華瑾大公主心甘情願的留了下來,華瑾大公主沉寂了幾年,後來便縱情於聲色犬馬,絕口不提昔日深情。
聞氏以爲華瑾大公主看開了,漸漸對她放心下來,殊不知,華瑾大公主這是開始了她的反擊。
而所謂頭號男寵,無爲公子,他便是華瑾大公主手下的一個得力助手。
無爲公子本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英傑之人,他風度翩翩,文韜武略,至情至性,卻爲報華瑾大公主的大恩,不惜與家人反目,隱姓埋名,改頭換面,變成一個以聲色示人的男寵。
他對華瑾大公主忠心耿耿,揹負着男寵的名聲,長留公主府十數載。
華瑾大公主成功奪權之後,無爲公子本該離開公主府,恢復自由之身,只是他已經習慣了公主府的一切,天下之大,竟然無他想去之處。
最終,他選擇了留下。
李福的劍帶着凌厲的氣息,一次又一次的襲擊着無爲公子的要害,一開始,他尚且還能有所反擊,漸漸的反擊變成閃避,到後來,他閃避的身形也愈發勉強。
他終究不是李福的對手。
李福奪人性命的一劍刺來,無爲公子避無可避,他有些怔愣的看着即將取他性命的長劍,腦海中突然想起多年前投入華瑾大公主門下的情形。
他清楚記得華瑾大公主曾問過他的話。
“跟隨本宮,你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得不到家人的理解,日日夜夜都要爲自己的性命擔憂,很可能會死於非命,即便是這樣,你也不改初心?”
他的回答很簡單,他說自大公主救回他和他的家人,他的命就是大公主的了,死亦無憾!
自從跟隨華瑾大公主以來,無爲公子無數次設想過自己死去的情形,電光火石之間,無爲公子臉上露出一絲釋然。
原來我是這樣死的!
他悄然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
傅卓朗隱約聽到兵器交鋒之聲,趕來查看之時,正好看見無爲公子脫力,無法抵抗致命一擊,甘心受死的情形。
他沒有多想,火速擲出手中的劍鞘。
傅卓朗的劍鞘,將李福的劍尖擊偏,刺入無爲公子的左肩,未能命中要害。
無爲公子立即睜開眼睛,後退幾步,便脫力跌倒在地,雖然狼狽非常,終是幸運的暫時保住了性命。
傅卓朗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清楚他此時已經無爲逃離,遂放心的對上了李福。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爲何在此打鬥,但深夜在松林之中殊死搏鬥,實在可疑,傅卓朗決定將這兩個行爲詭異的高手全部拿下。
李福本來就要得手,沒曾想,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他咬了咬牙,冰冷的目光從傅卓朗臉上劃過,片刻間又飛速朝無爲公子掠去,顯然無意與傅卓朗對壘,只想取無爲公子性命。
傅卓朗不識李福,李福在大齊京城待了許久,卻是對傅卓朗此人並不陌生,他清楚傅卓朗並非泛泛之輩,與他對上並非明智的選擇。
李福此行只想除去華瑾大公主的助力,其餘之人暫且不願招惹。
然,傅卓朗卻是不會讓他如願,他身形一閃,飛快的來到無爲公子身前,挑開李福刺來的長劍,二話不說,便與李福對上。
李福無法,只得與傅卓朗對陣,只是他的目的依舊是殺了無爲公子,只是傅卓朗有心保住無爲公子性命,讓他無從下手。
李福實力不俗,傅卓朗也並非浪得虛名,短時間內,兩人無法分出高下。
看來今日是無法得手了,李福暗恨不已,他清楚不能繼續與傅卓朗僵持,若是傅卓朗有幫手趕到,只怕他今日會折在此處。
李福心生退意,他再次狠狠刺向無爲公子,正當傅卓朗奮力爲無爲公子擋劍之時,他突然掉頭撤走,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傅卓朗本想追擊而去,又擔心此刻稍微恢復了一些氣力的無爲公子遁走,遂放棄了追擊李福。
他大步走到無爲公子面前,將長劍架到無爲公子的肩膀之上,沉聲道:“你是何人?方纔那人爲何執意取你性命?”
無爲公子的左肩潺潺冒着黑血,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卻還是認出傅卓朗是跟隨齊玄宸前來西魏的那名將領。
無爲公子清楚傅卓朗不會隨意下殺手,遂無視在即肩頭的長劍,右手撐地想要坐起身。
然,他此時中了李福劍上的毒,哪裡還有半分力氣?
再次脫力倒地,無爲公子虛弱的出聲問向傅卓朗:“我的同伴是不是已經死了?”
傅卓朗看向不遠處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黑衣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再次問出自己想要弄清楚之事,“你究竟是何人?”
無爲公子無力的閉上雙眼,昏厥之前,留下一句,“勞煩傅將軍送我去大公主府。”
傅卓朗心神一凜。
這竟然是大公主府的人!
……
冠雲園
齊玄宸看着眼前昏迷的無爲公子,還有與無爲公子並排躺着的已死之人,沉聲對傅卓朗說道:“活着的這個便是無爲,死去的這個也是大公主府的幕僚之一。”
“大公主府的幕僚竟然都是高手?”傅卓朗忍不住出聲反問。
無爲公子之名,在西魏皇城那叫一個如雷貫耳,傅卓朗未曾見過無爲公子本人,卻也清楚他的身份。
齊玄宸眸光微閃,“看來的確如寧六所言,很多事情不能單看表面。”
無爲公子表面看來,不過是個文弱之人,齊玄宸上回與其對飲一夜,亦未曾發現半點他會武功的跡象,看來華瑾大公主身邊,皆是慣會掩藏之人!
幕僚?男寵?看來都不簡單呢!
齊玄宸看着無爲公子身上的黑血,微微凝眉,“他中了何毒?”
“算不得什麼奇毒,費些力氣可以解去,”傅卓朗帶無爲公子來冠雲園之前,已經讓隨行軍醫爲無爲公子看過,想着昨晚的黑袍人,傅卓朗繼續說道:“想必那名黑袍人頗爲自負,以爲無爲公子不是他的對手,遂只在劍上淬了尋常毒藥。”
齊玄宸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將他暫時留在冠雲園吧,說說你見到的那個黑袍人。”
“那人武功不俗,招式刁鑽陰狠,周身裹着黑袍,口鼻皆有面巾遮掩,看不清全貌。對了~他連手上都帶着手套,除了眼睛,周身藏的密不透風。”傅卓朗一邊回想黑袍人的模樣一邊說道。
齊玄宸沒有多言。
傅卓朗則看向齊玄宸,再次出聲說道:“他的武功路數,似乎…似乎與你有些相似!”
“當真?”見傅卓朗點頭,齊玄宸豁然起身,他轉身踱了幾步,沉聲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