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玲家所在的省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富庶之省,只是很可惜,楊寶玲家在這個省最窮的市下面最窮的縣。 並且,是在這個縣下的農村。
楊寶玲和易飛州在樓下分手,易飛州驅車回s市醫院,楊寶玲則打的去機場,雖然時間緊急,她買的飛機票是兩個小時後的,可她還是提前過去了。因爲可比起時間來,她心裡更急。
在從酒店去機場的路上,楊寶玲接了好幾個楊母的電話,電話裡楊母又說不肯說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只是罵她,所有難聽的話加在一起的罵。
好像她不是她親媽一樣。可是事實上,她確確實實的是她親媽。
九個小時後,在這天的晚上八點半,楊寶玲推開了自家的大門。家裡正好下着雨,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來,身上溼透了不說,就是在路上還滑了一跤。
院子裡的燈關了,很黑,楊寶玲叫道:“媽,爸,我回來了。”
黑暗裡有人模糊的罵了句,還沒聽清,就有人衝上來就是一腳。楊寶玲早已疲憊不堪,這一腳下去她就摔到了地上,心窩和臀部一起疼。
“你還知道回來啊?你在外面當大明星了,你還認識這個家嗎?你還認識我跟你爸,還有你弟弟嗎?”楊母粗着嗓子罵,邊罵邊打。
“媽,你幹什麼啊,你叫我回來就是爲了打我啊!”楊寶玲邊躲邊喊,正好院子裡的燈被打開了,楊大牛從屋裡急急奔了過來護住了楊寶玲,衝着楊母喊,“你好好和孩子說,你打孩子幹啥,這麼遠的回來累都累壞了。”
楊母住了手,氣喘吁吁地罵,“她累?她這個拖油瓶累是應該的!她弟弟因爲她都被逮起來了,她還想舒服自在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的呢!”
楊寶玲是一歲的時候跟着楊母改嫁過來的,可是從小到大說她是拖油瓶的也就只有楊母一個。
楊寶玲被楊大牛拉起來,不顧身上的疼先問了弟弟的事情,“寶偉怎麼了?被誰逮起來了?”
一句話又惹惱了楊母,不顧楊大牛攔着,抄起旁邊的掃帚就又打了過來,“你還好意思問!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在外面得罪了人,人家能設套給你弟弟鑽?現在你弟弟被逮起來了,你要是不把他弄出來,你就別想出這個門了,我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楊寶玲又是躲又是討饒,加上楊大牛從中斡旋,好歹暫時穩住了楊母。而楊寶玲這也才從他們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經過,剛讀大二的弟弟被人引着賭博,欠下了一屁股債不說,後又被騙着在舞廳接觸了毒,直接就被抓進去了。
而設下這一切計謀的人連裝模作樣都不肯,直接就到了家裡,說是因爲她得罪了人,才設計了她弟弟的。除非她把事情擺平,不然她弟弟就等着坐穿牢底,而她們家就等着傾家蕩產不說,甚至還要天天面對追債。
得罪了人,她一向人緣好,怎麼可能會得罪人。如果硬是要說,那就是對謝漪一報還一報罷了,她做了那麼多壞事,對不起易飛州不說,還害得自己失去了簽約致和的機會,她本就該爲她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憑什麼要叫她去擺平?!
這事情得和易飛州商量商量,叫易飛州幫着拿個主意纔好。
哄了楊母和楊大牛安心,楊寶玲出了院子給易飛州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很久那邊才接。
“飛州,你爸爸怎麼樣了?”沒有說自己的事情,楊寶玲第一時間想到了關心易飛州爸爸。
易飛州的聲音很輕,聽起來很沒力氣的樣子,“脫離危險了,不過還在重症室觀察,要等明天看過才知道。”
“哦,那就好,你也別太擔心了。”安慰了一句後,試探性的問他,“謝漪他們,有找……”
話沒說完,就被易飛州氣憤的打斷了,“別跟我提她!”
“怎……怎麼了?”
易飛州卻什麼都不想說了,“沒事,掛了。”
很快手機裡就傳來‘嘟嘟’的聲音,楊寶玲的心也隨着這嘟嘟聲涼了起來。這幾年,她爲易飛州付出了那麼多,可是她家裡有急事叫她回來,他卻連是什麼事都不肯問一下。
就是這次的事情,她的確也是爲了自己才做的,可是最終會變成這樣,那也是爲了給他報仇,可是他呢,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自己幾天前才成爲他的人,可一轉眼,他連和自己說幾句都不耐煩,就因爲自己提到了謝漪!
“楊寶玲!”屋子裡頭傳來楊母中氣十足的聲音,“你電話打完了沒有?打完了就給我滾進來!今天你不把你在外面乾的好事給我說清楚了,老孃跟你沒完!”
楊寶玲眼裡閃過厭煩,站着沒有動。
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可她眼裡卻只有弟弟,什麼時候有過她這個女兒了?真是從沒見過誰家重男輕女能像她媽這樣的!
楊寶玲許久不動,楊大牛就尋了出來。
他是個五十多歲的人,可是看起來卻像是七十一樣,又瘦又矮,整個人都乾癟癟的。
“爸,你怎麼出來了?”
“我來看看你,沒事吧?”楊寶玲搖了頭,楊大牛才猶豫着說,“玲玲啊,你看你弟這事,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啊?”
“爸就你弟弟這一個孩子,爸也一把年紀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叫爸可怎麼活啊!”楊大牛說着說着,不顧着地上的潮溼和爛泥,竟然直直跪了下去,“玲玲,你跟你媽嫁到我們家,爸是怎麼對你的,你也知道,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就當爸求你了,不管用什麼法子,先給你弟弟撈出來纔是理啊!”
楊寶玲不敢置信地看着楊大牛,從前說疼她像親閨女一樣的爸爸。在這個時候,居然說他只有一個孩子!
那她是什麼?
不要忘恩負義,原來從前他對自己的好,都是爲了自己的回報嗎?
楊寶玲用勁拉了楊大牛一把,聲音冷冷的道:“爸,你起來!”
楊大牛臉上露出驚喜,“玲玲,你答應爸爸了?!”
楊寶玲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胡亂的點了下頭。
易飛州確實是因爲楊寶玲提到謝漪纔不想再說話的。
下午回到s市,才從哭得像個淚人一樣的媽媽那得知了爸爸會住院的原因,不是別人,是因爲謝漪和宋景城。
他以爲人可以無恥,但無恥到像謝漪這個程度的,實在是少見!她居然設計拉攏了致和的股東,又買下了致和的散股,讓謝氏斷了和父親手下另一個公司的合作,直接逼得父親不得不把致和董事長的位置讓了出來!
她在他心裡,從前有多麼好,現在就有多麼歹;他從前有多麼喜歡她,現在就有多麼恨她!
她怎麼能,她已經傷的自己夠深的了,她怎麼還能這樣,這是要叫他傾家蕩產嗎?他又哪裡對不起她了?
雖然他對父母感情不深,可是當看到父母親一個躺在病牀上岌岌可危,一個在手術室外哭得昏天暗地,他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孝了。爲了一個女人,就把家裡弄成了這樣。
有一部分人,無論是做了多麼大的惡事,他永遠覺得別人對不起他。就像易飛州,他此刻全然不記得,他是怎麼挾持謝漪,又是怎麼想給她拍下某種照片去威脅她;全然不記得,他是怎麼享受楊寶玲對他的喜歡,今天又是怎麼才從楊寶玲身上爬起來的。
他能記得的,就是謝漪對不起他!
他回到病房,跟陳秋華說:“媽,你在這守着,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陳秋華追出了病房,一雙眼睛直直盯着他,“去找那個賤女人?是去求她還是打她?”
易飛州沒有接話。
“不許去!你是還想叫你爸死得更快點是嗎?”陳秋華激動的整張臉都扭曲了,“你爸是和人簽了合同的,和你的事情是不能說出去的!可是你呢,你說出去了不說,還設計害人家!你要是真能害得到她媽也承認你,可是現在怎麼樣了?致和被搶了,你爸爸投資也失敗了,你再去鬧,只怕本來人家願意放我們一條活路的,被你一鬧就什麼都沒有了!”
陳秋華一向疼愛這個唯一的兒子,可是當易成變成這樣後,她卻忍不住怪起了兒子。要不是他惹了謝漪,要不是他在外面鬧出了事情,家裡和公司又怎麼會這樣!
易飛州被陳秋華一番話說得臉色紫漲,好一會才一拳打在了牆上。全身失去力氣般看着陳秋華,“那你說怎麼辦?”
“等你爸爸醒了再說,你要是敢私自去找人把事情鬧大,你就等着給我和你爸收屍吧!”陳秋華說完,看也不看兒子一眼,轉身進了病房。
易飛州在門口苦笑,慢慢的滑下來蹲到了地上,雙手抱住了頭顱。
真是可笑啊,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被一個女人玩到這個程度,連最拙劣的反擊都做不到了。
硯石娛樂,宋景城的辦公室。
謝漪站在窗邊,輕聲說:“宋老師,你是不是在怪我?”
她還是這樣見外的叫自己,宋景城靠在椅子上,輕聲回答道:“沒有。”
謝漪“哦”了一聲,卻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看着窗外。像是從車水馬龍中可以看出花一樣,緊緊盯着。
她在宋景城提出的辦法上,可以說是給易飛州和楊寶玲兩人致命的一擊。她都不知道,她居然也可以這麼壞了,特別是當看到易成氣的昏倒,陳秋華那個勢力的女人怒氣衝衝的想罵她卻又不敢罵的時候,她居然覺得心裡很暢快。
還有楊寶玲,她也是重生以後去查,才知道原來她那個混帳弟弟是她同母異父的弟弟,而她所謂的爸爸,其實是她的繼父。她的繼父那麼疼她,她前世就說過這個世上最感謝的人是她的爸爸,那她倒要瞧瞧,在唯一的兒子和繼女面前,她爸爸到底是選擇哪一個。
真想看看楊寶玲的表情啊!
一個從背後來的溫暖擁抱打斷了她的思緒,宋景城的聲音在她耳邊傳來,“我沒有怪你,雖然你做的,確實過分了一點。”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她一樣。
謝漪確實被嚇了一跳,她還是不習慣他的親近。
從前最親近的人給了她一刀,她也是近日才知道,從那以後她就怕了草繩。可是宋景城,於感情上於利益上,她都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也是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當初她託方齊賣掉的致和的股份,居然被宋景城買了去。
謝漪把手搭在宋景城的手背上,側頭笑着說:“你沒怪我就好。”
她的笑那麼近,她的氣息就暖暖的,漂到了臉上,宋景城似乎是被她的笑迷惑住了,手都摸到她臉了才反應過來。他收了手,繼續放到她腰上,並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
他知道她沒有準備好,剛纔他抱住她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她身體僵了一下,雖然時間很短,可他還是感覺到了。
現實畢竟不是演戲,就算謝漪真的思想上想要和他在一起了,可是身體上卻還沒有準備好。
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可以等。
“晚上想吃什麼,吃火鍋好不好?叫上方齊和你助理。”
“好啊。”謝漪應着,又補充說:“還有周婷婷,我聽方哥說婷婷也在s市。”
宋景城點頭,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