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進那雙澄澈瑩亮的水眸中,將裡面滔天的怒意照耀一清二楚,以往癡癡愛慕的狂熱眼神不存分毫。
陸墨吟眉心蹙了下,眸底劃過一瞬即逝的驚詫。
訂婚至現在五年以來,她刁蠻火爆的大小姐脾氣連別墅的狗都知道,可卻從未當着他面發過火,更別提對他發火。
那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眯合,如同兩把鋒利的手術刀,在慕月的臉上來回劃拉,令她有種被人一層層解刨的毛骨悚然。
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附身蘇慕月重生的秘密要保不住了。
慕月暗自深呼吸一口氣,收攏心神,很有氣勢的瞪去一眼後鬆手,轉身出了房間,從地上撿起泳衣與披巾。
剛要回房,身後傳來略帶譏諷的磁性聲音,“之前是假自殺,這次你想玩什麼?欲擒故縱?”
在慕月沒轉身之前,陸墨吟腦海中設想了無數種可能。
浴巾掉落,藉機撲到他身上,或者她繼續用尖銳的言辭博得他的關注與興趣……總而言之,就是以各種方法糾纏他賴住他,抓住與他共處的每一秒時間。
這五年,她都是這樣做的。可她偏偏走了,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沒有一絲留戀,像是逃離洪水猛獸。
慕月聽到話語,忍不住嗤笑一聲,她回頭,盯着那張完美無可挑剔的冰塊臉,勾脣淺笑,“陸先生,我承認之前很愛你,但那是之前,從現在這一秒開始,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請別自戀。”
若不是剛重生還沒摸清楚情況,她恨不得現在就提出取消婚約,她纔不願意跟不愛的人共度一生。
“希望蘇小姐不要嘴上一套,行動上又是一套。”男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帶着刺,也是變相的激將,明顯是不相信她真的沒興趣了。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用行動證明。
慕月眉頭一挑,身形如風去到隔壁蘇慕月的房間,打開衣櫃想拿衣服出來穿,發現滿都是老氣又奢華的婦女裙裝。
這些是小蘇慕月兩個月的蘇家養女蘇輕雪幫忙購置。
再看了看化妝臺上的化妝品,雖然高檔,但都不適合蘇慕月皮膚特質,適齡人羣在三十以上。
翻了翻記憶,得知蘇慕月現在是京影學院的大三學生,明明沒有絲毫演戲天賦,卻硬是被蘇輕雪忽悠進去了,當然,走後門進去的。
結果不論小考大考,班級年級雙倒數第一,偏偏蘇慕月不知恥,在學校裡不是睡覺就是翹課,一心撲在如何讓陸墨吟愛上自己這件事情上。
“……”所以也不能怪陸墨吟對蘇慕月冷漠厭惡的態度,換做是她,被一個人不擇手段糾纏兩年,不煩死也瘋了。
如今陸氏集團在陸墨吟上任總裁後愈發壯大,成爲京都首屈一指,位列國際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單上的人物,即使是龐然大物的蘇家都要仰望。
要不是陸墨吟念及當年的恩情,早就斷掉訂婚關係了,從這方面來看,她貌似沒有立場懟陸墨吟。
慕月嘆了口氣,有些後悔剛纔說的那些話,不過她的主意未變。
爲了陸墨吟,也爲了她,必須分居。
二十分鐘後,慕月穿着京影深藍色的校服,書包斜掛肩頭大步走出,餘光掃過隔壁打開的房門,看到傭人正在給浴室全方面消毒。
她不由撇了撇嘴,嘀咕一聲,“冰山潔癖男。”
洗了個澡而已,洗洗刷刷東西換掉就得了,竟然還消毒,這是該有多討厭蘇慕月?
若有所感,她倏地扭頭,見到半倚靠欄杆單手插兜站立的陸墨吟,俊朗的面容此時覆了層寒霜,幽深如淵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臉上戳出兩個窟窿來。
被一層層解刨開的毛骨悚然感再次重現慕月心頭,她知道男人在奇怪校服與書包,畢竟這兩樣是蘇慕月最討厭的,可問題是沒選擇了好不好?
她纔不要打扮的像是個被包養的貴婦,而且還是牀上專業戶的那種。
慕月暗自吞嚥口水,率先開口示好,“我去學校,以後不回來住了。”
說完,她不再看男人依舊陰沉的臉色,一溜煙跑下樓梯,出去叫別墅司機載自己去學校。
待十五分鐘後,別墅的管家張媽來到陸墨吟身邊,頷首恭敬,“少爺,少夫人已經到達學校,聽李司機來報,少夫人正在辦入住宿舍手續。”
陸墨吟揮了揮手,讓張媽退下,薄脣凝出不屑的弧度。
不出一天,她絕對會回來。
……
京影全名京都影視大學,是在全國乃至世界都有着舉足輕重地位的最高學府,不僅因爲深厚的文化底蘊,更是因爲這裡蘊育了數不清的影后影帝。
慕月辦完住宿手續後,站在學校的光輝榮譽牆前,在諸多的名字中找到了自己。
上面記載了她所獲得的一系列榮譽,包括金像獎百椛獎雙料影后等等……
從有記憶開始,她就被武藝高超的養父帶着走街串巷表演雜耍,在她自學考入京影后,養父就消失了。
想不到如今,她竟是成爲一名大三學生的身份再次回到母校。
“哎呦,我沒看錯吧?名揚全校的吊車尾蘇慕月,竟然在看學校的榮譽牆?她不會是有奮發圖強的心思吧?”
“她奮發圖強?我看多半是在對着上面的學長髮花癡,畢竟整個系誰不知道蘇慕月下課就往家裡跑,着急與被她吹噓成舉世無雙的未婚夫溫存纏-綿,飢-渴的很呢。”
“說是未婚夫,我看多半是包養了個小白臉,誰讓人家有錢呢!連京影的後門都進來了,何況是區區的生理需求。”
……
慕月側頭,看到一唱一和諷刺她的兩位女孩,認出這是同班同學,其中一位是班長林可可,對於上課睡覺又經常曠課,還次次倒數第一的她很有怨言。
昨天說了蘇慕月一句,結果被蘇慕月一腳踹地上,兩人的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所以她今天被林可可罵幾句,算是罪有應得吧。
慕月默默背了這個鍋,擡腳向宿舍樓走,剛走一步,腳前倏地多出一隻腳腕,同時耳中傳來近在咫尺的幸災樂禍笑聲。
是林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