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在矮胖子剛走便打開了卷軸,只見卷軸上裱着一副畫,畫上的女子有若仙女下凡,尤其那眉目間的靈動之意,令人一見難望。
小太監年紀不大,可在這宮裡頭已經當了近十年的差,也算是個宮裡的老人兒了,後宮的嬪妃沒有他沒見過的,這些在世人眼中貌美如天仙般的妃子們,在這畫中人面前,簡直沒有可比性。
將這樣的畫掛在角落豈不是太過可惜?小太監想着,腳也走至正對着殿門的一面牆壁,他站上矮凳,將牆壁上原本掛着的一副美人圖取下,將手中的畫卷換上。
小太監收好撤下的美人圖,仰頭看着壁上剛剛掛好的新美人圖,不由感嘆:“若世上真有這樣的美人,當是仙女臨世吧。”
“皇上駕到!”
太監獨有的尖銳嗓音由外傳入,小太監身形微顫,暗道自己奉命看守打理這贏和殿已經三年,三年來,從未見皇上踏足一步,連前皇后的畫像都被奉命撤下,今兒皇上怎的突然已來了?
小太監不由自主的看了剛剛掛上的美人圖一眼,心中暗想不會是因爲這張畫吧?
腳步聲傳來,小太監趕忙跪於一側,將頭磕依地,高呼萬歲。
皇帝徑直邁入殿內,一雙冷目掃視着牆壁上所有的字畫,直到他看見那張美人圖。
畫卷上的美人很眼熟,可他根本從未見過,尤其是那雙眼睛,那雙彷彿會說話,靈動清逸的美眸。
“將那畫取來。”皇帝眼睛盯着畫卷,表情莫測高深。
小太監趕忙起身,再次站上矮凳,將那剛剛掛好的畫軸取下,拎着畫小心的走到皇上面前,因自己個頭矮,爲了皇上觀看得更清楚,便只能高高的舉着。
皇上盯着眼前的畫,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用自己寬大的手掌,遮去畫中美人的半張臉孔,只餘下那雙眼睛露於人前。
皇帝脣角勾笑,眼神更是莫測高深:“果然是你。”
皇帝撤回手,又看了那畫像兩眼,突然道:“帶回重德殿。”
重德殿,皇帝命人將畫掛在正對着他書案的屏風上,看着畫上的美人,想到昨日與他對視的蒙面大夫,心中冷笑:不過是一個想要飛上枝頭的麻雀罷了,使這些手段,不過只是想要博取他的注意,伺機得到他的垂憐,以入後宮。
只是,她似乎對後宮之事並不清楚,否則又爲何要將畫像掛在贏和殿?那裡雖是前皇后的住處,也是距離他的重德殿最近的地方,可他從來都不去贏和殿,後宮人人皆知。
要麼是她事先沒打聽清楚,要麼便是辦事的人故意坑她。
若非帥府的探子稍了信來,他怕是一輩子都看不到這副畫。
太監總管蘇班端着一杯新沏的茶走了進來,瞧見皇上正看着一副畫發呆,心中不由暗暗吃驚,皇上向來勤政,從來不肯浪費一丁點的時辰去做無謂之事,更不會癡坐發呆,連後宮都是極少去的,可今兒,皇上竟然對着一副畫像發呆,儘管畫中人美豔無方,可皇上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色之人啊!
蘇公公將茶盞輕輕放下,瞥了眼那畫中美人,笑道:“皇上,可要奴才去安排人將這畫中女子找來?”
皇上搖頭:“不用,她既然做到了這個份上,想來不會等朕去找她,她應該會自己送上門來。”
蘇公公皺眉,看皇上這意思,他已經知道了這女子的下落,甚至已經見過她了,可這事自己怎麼不知道?
午後未時三刻,皇上移駕青玉宮。
雖說鄭妃娘娘生下皇子,正臥牀休養,可皇上從未有因妃子生產而入後宮探視的先例,這一來,可不知羨煞了多少後宮佳麗。
此時妙音正在查看鄭妃身上的刀口,看看癒合的情況。
皇上的到來可讓鄭妃高興壞了,連帶着身上的傷口也不覺着很疼,眼含着一汪秋水盈盈望着皇上,嬌聲道:“皇上,臣妾不能跪迎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擺手,沉聲道:“愛妃何罪之有,好好躺着吧。”他眼神掠過鄭妃,挑眉看向垂着立於一旁的妙音,道:“朕的愛妃恢復的如何?”
朕的愛妃?
莫說旁人,就連蘇公公聽了都覺着有點冷,皇上幾時變得這般柔情了?
皇上自然是故意的,他認爲這個莫大夫有心勾搭他,便故意在她面前露出一副和別的女人很深情的模樣,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結果令他大失所望,人莫大夫半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依然眼觀鼻,鼻觀心,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清清淡淡的答道:“回皇上,鄭妃娘娘恢復的很好,七日後定能下牀行走。”
皇上瞧她這模樣,沒來由的竟生了氣,哼道:“最好如你所說,否則,朕滅你九族。”皇上說完便拂甩而去,留下一臉驚訝的鄭妃:“皇上這是怎麼了?又是風又是雨的。”
妙音聳肩,心道這皇帝一定有病,前一秒還叫人家愛妃,那叫一個甜蜜,後一秒又擺出一副死人臉,還甩袖暴走,真是神經病。
皇帝回到重德殿,衝至屏風前便要將那美人圖給撕了,剛撕了一半又生生停下,將半毀的美人圖重新掛了回去,若有所思道:“欲擒故縱?對,一定是欲擒故縱,她故意以這種方式博得朕的注意,讓朕記掛着她,哼,沒門,朕偏要晾着你。”
於是,皇帝沒有再去青玉宮,他在等,等某人按捺不住了,自然會露出她的狐狸尾巴,哼,他到時就將那尾巴狠狠的踩在腳下,狠狠的。
可是直到第五天,青玉宮那邊傳來消息,鄭妃娘娘恢復的極好,已經可以下地走幾步,只是身子還虛着,傷口也疼,不能走遠了。
除了這些,便再沒有旁的,他所以爲的狐狸尾巴根本就沒出現。
他瞪着掛於屏風上的美人圖半晌,突然朝蘇公公道:“你派人去青和宮,就說朕身體不適,請莫大夫過來給朕瞧瞧。”
你如果沒有機會,朕就給你創造機會,朕倒要看看,你的狐狸尾巴還藏得住麼。
蘇公公辦事很利索,傳口諭的公公很快便到了青玉宮,妙音正在給鄭妃改藥方,鄭妃則抱着小皇子逗弄着,白文昊拎着藥箱等在殿門外。
“皇上有旨,請莫大夫前往重德殿。”太監高聲唱道,
妙音將寫好的藥方遞給蘋兒,皺眉問道:“皇上宣民女何事?”
那太監笑得一臉諂媚,道:“皇上身子有些不適,請莫大夫前去瞧瞧。”
妙音滿心的不願,暗道你們堂堂西單皇宮難道沒有御太醫麼?可這種話她又怎能說出口,這裡是西單皇宮,對方是皇上,可主宰整個西單命運的皇帝,隨便說錯一句話,便有可能身首異處。
鄭妃一聽皇上有恙,立時便下了牀,朝着太監道:“皇上怎麼了?哪裡不舒服?病得嚴重嗎?”
太監搖頭:“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前來傳口諭的。”
鄭妃立馬又扭頭朝着妙音道:“你別愣着了,快些去吧,可別耽誤了皇上的病情。”
妙音朝鄭妃福了福身,道:“民女這就去,娘娘別忘了吃藥。”
“行行行,本宮知道了,你快些去給皇上瞧病,別惦記着本宮。”鄭妃若不是現在行動依然不太方便,她鐵定衝上前將妙音推走了。
妙音無奈,只得隨着太監走出內殿,白文昊站在外頭將裡面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見妙音出來,他趕忙迎了上去,朝妙音道:“我和你一塊去。”
妙音正欲點頭,卻聽那太監道:“皇上只傳了莫大夫一個人前往,這位也跟着去恐怕不行,奴才做不了這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