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雪還來不及爲顏司明說的這番話開心興奮,顏司明就已經將她推開,毫不留情的走人了。
“殿下!”
蘇妙雪深情款款的叫了聲,拎着身上緊裹着被子,追了出去,可顏司明卻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中,蘇妙雪站在門口,就和個望夫石似的,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垂下了腦袋,一臉陶醉在幸福中的羞澀小女人模樣,直到顏司明的背影,徹底的消失不見,蘇妙雪才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擡着下巴看向蘇心漓,趾高氣昂的就像是一隻鬥勝了的公雞,不可一世。
“蘇心漓,五皇子現在已經是你的姐夫了,今後,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有那些不該有的妄想!”
蘇心漓看着一臉得意似乎是在刻意炫耀的蘇妙雪,直想笑,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簡直是愚不可及,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自以爲是,將顏司明當寶,就等着被他弄死吧,不過既然她自己喜歡往火坑裡跳,往死路上走,蘇心漓自然不會攔着的。
蘇心漓勾着脣,微微一笑,漂亮的媚眼兒也是明亮異常,看不出絲毫的嫉恨之色,“恭喜姐姐,賀喜姐姐,終於如願以償,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蘇妙雪見蘇心漓這樣子,有些摸不透她心裡的想法,轉念一想,便覺得她這是在打腫臉充胖子——死撐,這樣一想,心中便釋然了,那笑容,越發的燦爛得意了,那樣的神情,配上右邊臉頰的疤痕,實在是讓人看不上。
蘇妙雪,希望你這盪漾着幸福甜蜜和得意的笑容,可以在臉上維持的久一些。
“恭喜父親,終於如願將女兒嫁給皇室,想必父親,一定會前途無亮。”
此亮非彼量,蘇博然自然是聽不出來的,不過就算五皇子答應了這門婚事,並且很有可能許給蘇妙雪側妃之位,但是隻要一想到顏司明那陰沉仇恨的眼神,蘇博然心裡就覺得毛毛的,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而被他一巴掌打在地上的方姨娘也是,面上也沒有一點喜色,兩人皆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蘇心漓,都在猜測她方纔幫蘇妙雪的意圖,蘇妙雪的眼睛瞎了,並不表示其他的人和她一樣,方纔要不是蘇心漓,就顏司明那態度,不要說側妃了,蘇妙雪以小妾的身份進五皇子府都難,可蘇心漓怎麼會那麼好心幫蘇妙雪呢?
蘇博然看了眼兀自沉浸在喜悅中的蘇妙雪,那張臉,怎麼看都不像是未來會得寵的,當然,身爲男人的蘇博然更加清楚一點,他要是個男人,絕對不可能對蘇妙雪這樣的女人下手,他越想越覺得這事是蘇妙雪設計了顏司明,五皇子說他沒有落紅那話也不像假的,總之,這門婚事,非但沒有讓蘇博然看到無量的前途,還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不安,這樣的感覺,讓蘇博然十分的惱火,現在,蘇妙雪已經算是五皇子的人了,他自然不能動手了,蘇博然想也不想,對着方靜怡就是一心窩腳,“看你教出的好女兒,不要臉的東西!”
方靜怡始料未及,結結實實的捱了這一腳,倒在地上,吐了口血,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三姨娘見狀,忙上前勸蘇博然,看的方靜怡的一雙眼睛都紅了,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給氣的。
“姨娘!”
沉浸在甜美回憶和對未來美好憧憬的蘇妙雪才反應過來,蘇博然看着抱在一起的娘兩,面色越加的不善,“我們相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蘇博然冷哼了一聲,擁着三姨娘離開了,方靜怡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滿心的悲涼,而蘇妙雪則是一頭霧水,父親不是一直對她寄予了厚望,希望她能嫁給皇室的哪個皇子的嗎?這樣的結果,他不是應該開心的嗎?
蘇心漓看向已經離去的蘇博然,扭頭看向地上的蘇妙雪和方靜怡,嘖嘖了兩聲,故作驚訝道:“妙雪姐姐,父親他,好像並不是很高興啊。”
蘇心漓說完,笑出了聲,看了蘭翊舒一眼,兩人也跟着離開,只將方靜怡和蘇妙雪留在了屋子裡。
“姨娘。”
方靜怡輕輕的拍了拍蘇妙雪的肩膀,將她摟在懷中,昏黃的燈光下,她含着淚花的紅紅的眼睛,滿是擔憂。
從竹林離開之後,蘭翊舒並沒有回去,而是和蘇心漓還有一直都躲在暗處圍觀看熱鬧的顏宸璽一起回了漓心院,蘇心漓的心情很好,一路都帶着笑意,幾個人一起進了蘇心漓的房間,蘇心漓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包括水兒和流雲,青藤上了茶水和糕點之後也離開了,幾個人都守在門口,屋子裡,就只剩下蘭翊舒顏宸璽和蘇心漓三人。
顏宸璽終於繃不住了,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誇張的拍着桌子,桌上盛着茶水的杯子和放着糕點的碟子全都在顫抖,蘇心漓用左邊的眼角瞟了顏宸璽一眼,然後又看向蘭翊舒,原本她以爲兩個人都是很高冷沉穩的,現在看來,是她錯了。
“笑夠了嗎?聲音輕點!”
畢竟這次的壞事有她很大的功勞,這樣招搖,好嗎?
顏宸璽撫着自己憋的有點疼的胸口,剛剛在竹林的時候,他一直就在忍,這都差不多一個時辰了,他容易嗎?不過顏宸璽看在蘭翊舒的面上,不是,是他未來嫂子的面上,還是刻意壓低了自己的笑聲,不過還是沒忍住,一直斷斷續續的笑。
“不是,嫂子,你是不知道,我五哥這人,平日裡比誰都正經,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完全就是皇室皇子的標杆,但是他,他居然——”
說到這裡,蘭翊舒又不由想到顏司明蒙着蘇妙雪肚兜,穿着和乞丐一樣破破爛爛的衣服從木屋的窗口跳出來的場面,又忍不住笑抽了過去,蘇心漓心頭暢快,不過這會已經下來了,可看着顏宸璽那樣,到最後,不知怎的,就跟着他一起笑了,屋子裡的氣氛,倒是溫馨又融洽,顏宸璽笑了好久,時間的長度讓蘇心漓都咋舌,以致於蘇心漓只是想,就因爲這麼點事,他怎麼能笑到這麼久,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稱呼還有蘭翊舒在聽到他叫自己嫂子時,那柔柔的笑意。
“不過嫂子,你和五哥是有什麼血海深仇嗎?”
如果沒有的話,怎麼會這樣整他?至於蘭大哥——
不是顏宸璽現在看不上他,他現在就是別人口中典型的懼內,而且誰都能看出來顏司明對蘇心漓心懷不軌,嫂子說要收拾顏司明,蘭大哥可能不配合嗎?
這回,蘇心漓自然注意到了這稱呼問題,她張了張口想讓顏宸璽別這麼叫他,不過看他一副和齊雲有的一拼的死皮賴臉的樣,瞬間就沒說的慾望了,因爲她再怎麼說都一個結果,嫂子就嫂子吧,她都已經是夫人了,還差這個嫂子嗎,也就懶得糾正了,而蘇心漓這樣自暴自棄的縱容,讓蘭翊舒臉上的笑容又濃了幾分。
蘇心漓聽顏宸璽提起顏司明,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冷哼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對顏司明的厭惡,說話的口氣,更透着恨不得將他置之於死地的恨意,“這次,我和蘭翊舒在他的手下九死一生,怎麼能不好好報答他呢?”
顏宸璽笑的多了,也說了不少話,正喝水呢,聽到蘇心漓說的話,不由嗆住了,他想說怎麼可能,可看蘇心漓和蘭翊舒那樣子,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聽說過一句話嗎?既然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顏司明這人,可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他心機深沉着呢,你們以爲他任勞任怨是在幫太子殿下做事,實際上,是他在利用太子殿下,用他做掩護,私下培植自己的勢力呢。太子殿下對方家和丞相府是什麼態度,他又個什麼態度?如果不是因爲他的這份異心私心,他怎麼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赴蘇妙雪的約?他要沒有異心,會這麼迫切的讓方有懷和蘇博然爲他所用?他之所以會被蘇妙雪設計,不過是因爲蘇妙雪身上有可以利用的價值。晚上的事情,要換成是你,你會赴約嗎?會願意對蘇妙雪這樣一個女人負責嗎?”
顏宸璽想也不想,頭搖的就和撥浪鼓似的。他對女人的容貌並不是很挑剔,只要看着順眼就行,但是蘇妙雪那種女人,不要說她只是區區丞相的養女,和方家有關係,就算她是天皇老子的女兒,他也不會要。
“若是換成其他皇子,也不會願意吧?但凡稍微有幾分品性氣節的人,晚上的事情,都不會妥協,顏司明也不願意,很不願意,但是你看,他就扛下來了,單就他的這份忍勁,對自己的狠勁,你們其他的人,就都比不了。”
一個人,對別人殘忍,對別人狠毒算不了什麼,他要對自己也能下得去手,那纔是本事。
“他爲什麼能忍?因爲他對那個位置的渴求超越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自尊,他可以沒有底線,當然,他也是個沒有底線的人。這次我和蘭翊舒被追殺,公主只是個替死鬼而已,這個人,不但能忍,還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就像他利用謝雨薇一樣,去對付自己想要對付的人。”
顏宸璽聽的認真,臉上輕慢的笑意也收斂了幾分,他抿着脣,似乎是在結合蘇心漓的話去思考顏司明的爲人,半晌,他不解的看向蘇心漓,“你和他只接觸過幾次,怎麼對他這麼瞭解?”
雖然他不在皇宮長大,不過嫂子和顏司明接觸的次數比他還少吧。
蘇心漓聞言,瞬間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因爲知道顏宸璽是蘭翊舒十分要好的朋友,也是十分信任的人,所以她也就沒有特別去注意逼及。怎麼會了解的這麼深,蘇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同牀共枕了十多年的人,日日朝夕相處的人,怎麼可能不瞭解呢?不過那些事情,她能對蘭翊舒說,對顏宸璽卻不能。
“問那麼多做什麼?你嫂子還會害你嗎?”
一直保持着笑意靜坐着的蘭翊舒忽然握住了蘇心漓的手,看向顏宸璽質問道。
顏宸璽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蘭翊舒又繼續道:“你嫂子和你說這些,就是讓你記住,今後,爲了你自己的安全,少和顏司明接觸,想辦法少讓他得勢,要是皇后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誇讚他,你要在一旁,就說幾句實話,知道了嗎?”
蘭翊舒那口氣淡淡的,可聽在蘇心漓耳裡,卻像父親訓斥兒子似的,不是,應該是哥哥訓誡弟弟,而顏宸璽的態度更讓蘇心漓覺得好笑,蘭翊舒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就像個小孩似的,乖巧聽話,蘇心漓忽然想起,一直以來,顏宸璽對蘭翊舒,似乎都是言聽計從。
上輩子,顏司明還沒當上皇帝之前,文帝還在位的時候,顏宸璽受命出征金國,蘇心漓只記得,顏宸璽在此戰役中死了,之後,身體健壯的文帝身體開始抱恙,兩年後駕崩,他駕崩之後,羽翼豐滿的顏司明登基。
蘇心漓看着顏宸璽乖巧如小孩一般的模樣,又看向臉含笑意,溫柔看向他的蘭翊舒,反握住了蘭翊舒的手,目光堅定,蘭翊舒,便是爲了你,我也會努力保護好顏宸璽的。
顏司明火速離開了相府,剛回到王府,就讓人將在宴會上通知他前去赴宴的小廝給殺了,如此還是覺得不解恨,將屋子裡的東西砸了稀巴爛,一直伺候他的公公陳洛見了,忙命人給顏司明找了兩個清秀的小廝送到他的牀上,顏司明走到牀邊,用力的捏住他們的下巴,彷彿要將他們的下巴捏碎了似的。
“殿下,您弄疼我們了。”
顏司明眼中的邪火更盛,鬆開扣住他下巴的手,片刻就將兩個小廝的衣服都撕爛了,壓了上去,沒一會,那雕花的大牀就開始劇烈震動起來,一開始發出的那聲,讓人臉紅心跳,之後,那嬌吟變成了吃痛的驚呼和尖叫聲,半個時辰後,那兩個清秀可人的小廝躺在牀上,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哪裡還有丁點的嫵媚多嬌,反觀顏司明,發泄過後的他,臉色比方纔好看了一些,而且情緒看起來也穩定了許多,漸漸恢復了平靜。
爲了標榜自己作風正派,在成親之前絕對不碰女色,只要未來的王妃不同意,他也絕對不會納妾,所以從顏司明懂事開始之後,他的身邊就沒有丫鬟服侍,都是太監,還有一些清秀的小廝,爲了不引起外人的懷疑,在小廝的挑選上,顏司明也是很注意的,找的都是些什麼特別的,既不俊美,也不會醜的讓他下不了口。
顏司明做的這些,就是希望自己將來能娶到一個家世好能助他成大業的女子,他這樣做,一方面別人會覺得他品行高尚,另外的話,太子殿下和皇后等人也會對他放心,因爲皇帝的三宮六院,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可惜,蘇心漓並沒有因此看上他這個‘專一癡情’的男人,他反而被蘇妙雪給盯上了,並且已經成了她的盤中餐,最要命的是,他要納這樣一個賤人爲側妃,顏司明覺得,這種感覺,比吞了一隻蒼蠅還要難受,尤其,顏司明之前玩的多是小廝,沒幾個女人,爲數不多的幾個女人,當然,也不是第一次,關鍵,那不需要負責啊,可第一次要負責的女人,居然是比之前還要爛的人,這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因爲沒男人忍得了自己頭戴一定綠油油的帽子,而且還是衆所皆知的那種。
愛他是嗎?非他不嫁是嗎?好,很好,他一定不會讓她們後悔的!
陳洛一直就候在外面,見顏司明好了,忙命人將那兩個小廝給弄走,然後伺候顏司明沐浴,趁着這世間,他又命人將顏司明的屋子給收拾整齊了。
發泄完了,沐浴更衣後的顏司明又恢復了以往尊貴溫和的樣子,讓人看不出絲毫的異樣,只是那雙清明的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越發的憤怒。
“明兒一早,我要進宮見皇后和太子殿下,你安排一下。”
陳佑應了聲是,見顏司明閉着眼睛,小心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醉酒的蘇志明一醒來,就聽說了昨晚上的事情,嚇得險些從牀上滾下去,他洗漱都顧不得了,直接衝到雪園去找蘇妙雪,但是蘇妙雪並不在雪園,而是在方靜怡那裡,蘇志明又火急火燎的趕去了芳情園。
昨晚上的事情,自然不敢有下人隨便嚼舌根,蘇志明之所以會知道,是方姨娘命她的奶孃方嬤嬤特意告訴他的,而方有懷也從蘇博然那裡得到消息,早朝後,兩人便尋了個地方商量事情的應對之策了。
蘇妙雪昨晚上被顏司明折騰的不輕,她又是第一次,渾身上下都痠痛無比,疲倦至極,自然沒那麼早醒過來。蘇志明也好不到哪裡去,宿醉後,頭痛的厲害,在知道蘇妙雪的事情後,他頭疼的更厲害了,兩邊的太陽穴,抽抽的疼。
蘇志明到芳情園的時候,蘇妙雪還沒有醒,不過方靜怡卻一早就醒來等蘇志明了,對顏司明,她並不是很瞭解,但是自己的兒子卻和顏司明認識好幾年了,而且私下關係還不錯,所以方靜怡想問一下未來女婿的情況。
其實,如果蘇妙雪還是以前的蘇妙雪,沒有毀容,名聲也好,至少沒有惡名,方靜怡也不用操心的這麼多,但是現在,都說子女在父母眼中是最優秀的,但是現在,便是方靜怡,也實在無法做到自欺欺人,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顏司明還主動來提親的也好說,或者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他主動擔負起責任,可事實卻是,顏司明是被設計的,而且是被蘇心漓強迫逼迫的。蘇心漓是什麼人,她清楚的很,她心裡巴不得她這一房的人全部倒黴纔好,怎麼可能那麼好心幫蘇妙雪?方靜怡越想這件事情越覺得不對勁,想到顏司明那嫌惡的樣,厭棄的眼神,方靜怡着實擔心蘇妙雪未來的生活。
“蘇妙雪呢?”
蘇志明太生氣了,也不叫蘇妙雪大姐了,當着方靜怡的面,直呼她的名字了。
站在院子裡的方靜怡指了指房間的方向,然後示意蘇志明聲音小點,將他帶到了一邊,蘇志明見方靜怡這個樣子,心裡頭越發的擔心着急,“姨娘,你將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我,一點也不要漏。”
爲了蘇妙雪,方靜怡本來還只准備說一部分的,見蘇志明神情如此嚴峻,便將自己到了之後小竹林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都告訴了蘇志明,包括顏司明的裸奔,並且說蘇妙雪不是清白之身不想負責,最後卻被蘇心漓迫的不得不娶蘇妙雪,蘇志明的臉色原就不好看,聽了這些話之後,面色更是鐵青的厲害,放在桌上的手,也緊握成了拳頭,“姨娘,你們好糊塗啊。”蘇志明重重感嘆了一聲,惱火的很,“蘇妙雪,蘇妙雪,你給我起來!”
蘇志明說着,衝進了房間,蘇妙雪睡的正香呢,突然被人這樣大吵大鬧的吵醒,心情自然不好,可一想到自己馬上就是顏司明的側妃了,心情又明朗了起來,就決定不和蘇志明計較了。
“蘇妙雪,你不能嫁給五皇子!”
這要是以前,他倒是有心撮合他們兩個,但是現在,蘇妙雪根本就沒那個資格了,五皇子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一旦娶了蘇妙雪,無疑會淪爲笑柄,大家肯定會猜測議論紛紛,文帝和太子殿下還有皇后娘娘因此對他的印象必定會大打折扣,而且,蘇志明十分肯定一點,那就是顏司明必定不會善待蘇妙雪,畢竟是自己的姐姐,蘇志明自然不希望蘇妙雪一輩子不幸。
蘇妙雪還未睡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聽了這話,一下子就醒了,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看向蘇志明的眼神盡是不滿,“蘇志明,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蘇志明看着蘇妙雪那死不悔改的樣,這樣沒有腦子,也難怪會輸給蘇心漓。
“我已經是五皇子的人了,並且很有可能成爲他的王妃,我們是兩情相悅,我不嫁給他嫁給誰?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們在一起,現在我如你所願了,你這又是在發什麼瘋!”
“你現在自己是個什麼情況,你自己心裡清楚,有幾個男人願意娶你?稍有身份的,根本就不會考慮,更不要說是五皇子了,要不是你設計害他,他會與你發生關係?如果不是蘇心漓強迫,他會娶你爲妃?你和方哨玄的事情——”
蘇妙雪一聽他提起自己和方哨玄的事情,頓時就來氣,要不是因爲他,她的名聲會被毀了嗎?蘇志明的話還沒說完,她赤腳就從牀上站了起來,衝到蘇志明跟前就打他,一旁的方靜怡見狀,忙上去勸架,蘇妙雪想也不想,就將她推開了。
蘇志明雖然壞,不過對自己的姐姐弟弟還有姨娘卻是相當忍讓的,尤其,蘇志明因爲方哨玄的事情,對蘇妙雪,是存了幾分愧疚的,蘇妙雪打他,他也不還手,可後來,她居然像個瘋婆子似的用修長的指甲去抓他的臉,蘇志明忍無可忍,扣住蘇妙雪的手,將她往後一推,蘇妙雪剛好倒在牀上。
“你發什麼瘋!”
他摸了摸自己流血的臉,覺得蘇妙雪簡直不可理喻,這樣的女人,誰會喜歡?
“蘇妙雪,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你今日不聽我的勸,將來不要後悔!”
蘇志明心裡頭也惱火的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蘇妙雪好,她不領情就算了,居然動手,就她這樣潑辣刁鑽的性子,五皇子如何忍受的了?
“滾,你給我滾!”
蘇妙雪說着,又開始發瘋,拿起牀上的枕頭,朝着蘇志明就扔了過去,蘇志明看向她,冷哼了一聲,轉身,看到被蘇妙雪推倒在地上的方靜怡,將她扶了起來,轉身離開,方靜怡怎麼叫都叫不住,她嘆了口氣,走到牀邊就開始勸蘇妙雪。
一直以來,她是希望蘇妙雪能高嫁,嫁到皇室的哪個皇子,最好,那個皇子將來還能繼承皇位,那樣的話,蘇妙雪就一直可以高蘇心漓一截,而她,也可以將已經死去的程立雪狠狠的踩在腳下,但是現在的蘇妙雪,根本就沒有獲得恩寵的資本,身爲母親,她最希望的還是子女幸福,所以也和蘇志明一樣勸蘇妙雪不要嫁給顏司明,找個老實的小戶人家過日子,蘇妙雪現在哪裡能聽的進這話,對方靜怡發了好大一通肝火,穿戴好衣裳之後就回雪園了,回了雪園後,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又去找三姨娘了。
蘇心漓一早起來,就聽說了這件事情,蘇志明和方靜怡都挺清醒,尤其是蘇志明,可惜啊,蘇妙雪已經魔怔了,他們的好心,只會讓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
那可是五皇子的側妃,虛榮的蘇妙雪,怎麼可能放過呢?
天兒已經漸漸熱了,蘇心漓剛用了午膳,正準備休息,宮裡忽然來人,說太子殿下召見,蘇心漓唯有梳洗打扮,跟着前來報信的公公一同進了宮。
按照琉璃的祖制,皇子年滿十二週歲之後,就要離開皇宮,不過並不需要離開京陵城,而是在皇上賞賜的京陵城府宅生活,只有太子可以繼續留在皇宮,住在歷代皇子住着的東宮,不過歷代的皇帝都會有極爲寵愛的皇子,他們多可以享受特權,繼續在皇宮住着,像當今的六皇子就是,他每每回京都是住在皇宮的,不過六皇子很少呆在京陵城和皇宮,至少蘇心漓上輩子的記憶,顏宸璽從未在京陵城呆過三個月之久。
東宮是歷代太子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大氣恢弘,對蘇心漓而言,東宮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因爲上輩子,她的孩子,從三歲後,就被封爲了太子,因爲是皇后,她可以經常來東宮探視皇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太大的改變,蘇心漓走進去,看着這裡的一草一木還有綠瓦紅牆,腦海中總不由的浮現出和玉兒玩鬧的畫面,她的孩子,她那麼小的孩子,只要想到這些,便是那些回憶是美好的,蘇心漓的心,也抽抽的疼,對方靜怡蘇妙雪尤其是顏司明,更加的恨之入骨。
顏司明,你想利用性格古怪的太子殿下一直做自己的保護傘是嗎?想法很不錯,不過這麼多年了,你這所有的如意算盤,也該終止了。
蘇心漓原先是由之前的小太監領着到了東宮,到了東宮之後,康公公就親自出來接他了,蘇心漓朝他行了禮,康公公看向她也是一臉敬意,蘇心漓笑了笑,禮多人不怪,上輩子,她在那些自己從未重視過的下人手上可吃了不少虧,蘇心漓自然吸取經驗教訓,不論是對誰,只要不是仇人,她的態度都挺恭敬的,自然不會讓人覺得被輕視。
蘇心漓和水兒還有流雲一起,跟在了康公公的身後,繞過重重的迴廊,終於到了太子殿下的寢宮。
“前面就是殿下的寢宮,殿下還在休息呢,不喜歡閒雜人等進去打擾,蘇大人就一個人進去吧。”
這都什麼時辰呢,還在休息,就因爲這破身子,顏睿晟這太子殿下當的可真是舒適愜意,閒雜人等?蘇心漓覺得自己應該也在這之列了,蘇心漓心裡頭是這樣想,面上卻應了康公公的話,看向流雲和水兒道,“你們就在這裡候着。”
顏睿晟身子骨不好,對很多花粉容易過分,所以他的院子裡並沒有那些帶着異香的花兒,倒是種了不少名貴的樹種還有一些四季常青的樹木,因爲康公公說了,顏睿晟可能還在休息呢,所以蘇心漓走路都輕輕的,院子裡,靜悄悄的,因爲已經入夏了,再加上這院子裡的樹多,所以可以聽到蟬兒的叫聲,而且一直以來,顏睿晟都有在喝藥,蘇心漓一進了顏睿晟的寢宮,就聞到了一股苦苦的草藥味。
顏睿晟的屋子,比她想象的簡潔簡單,收拾的也十分整齊,一目瞭然,此刻,顏睿晟正躺在靠窗口的軟榻上休息,他窗口邊上就有枝繁葉茂的大樹,剛好可以遮擋住臨近申時的陽光,他的臉上蓋着本書,陽光灑在已身着錦衣的他身上,他身上用金銀線繡着的圖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蘇心漓不得不承認,這一幕,極爲的賞心悅目。
蘇心漓以爲顏睿晟還在睡覺呢,不想吵着他,便在軟榻旁的椅子坐下,等了半天,也不見軟榻上的顏睿晟有任何的反應,蘇心漓中午沒有休息,這會被陽光這樣照着,不由也有些犯困,還有些渴了,就算不喜歡人打擾,可這也太安靜了吧,連個給她上茶的人都沒有。
蘇心漓看了眼躺在軟榻上舒適不已的顏睿晟,口乾舌燥的她心頭有些惱火,說要見自己的是她,她都到這麼久了,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蘇心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顏睿晟跟前,伸手,輕輕的揭開了他臉上的書,動作小心的很,被書蓋着的臉,在陽光下有一種近乎晶瑩的蒼白,因爲距離的近,蘇心漓甚至可以看到那張蒼白的臉上的毛細血管,還有那雙已經睜開含着笑意的眼睛。
顏睿晟看着神情微惱的蘇心漓,含笑的眸,清楚的倒映着她嬌俏靈動的模樣,笑出了聲:“我剛還在想,你還能等多久呢。”
原來是故意戲耍自己,蘇心漓看着顏睿晟的笑臉,不由想到他上次見別人騎馬時滿是歆羨的神情,還有他上輩子的悲慘結局,不由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而且,這樣的一件小事,也不足以讓她動氣。
蘇心漓面色平靜的將書還給顏睿晟,然後向後退了兩步行了禮,這纔開口問道:“不知太子殿下找微臣前來有何事?”
顏睿晟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吩咐了一聲,很快就有下人送了茶水上來,他有讓人搬了條矮几到軟榻上,和蘇心漓面對面的坐着,開門見山,“你和顏司明有仇嗎?”
蘇心漓喝了口茶,並不承認,“我與五皇子不過才見過幾次面,又沒有什麼接觸,哪來的仇恨?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她抿着脣,笑容天真的問道:“莫非是五皇子對我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虛了,所以來太子殿下這裡告狀讓您做和事老?”
顏睿晟笑出了聲,蘇心漓的這張嘴巴,還真是又毒又損,不過她這樣的率真,他卻怎麼都反感不起來。
“五皇弟對你做什麼了?”
顏司明利用謝雨薇和長公主做替死鬼刺殺蘇心漓一事,太子殿下並不知情。
“這個問題,太子殿下應該問五皇子纔是。”
顏睿晟見蘇心漓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從她口中也套不出事情來,也不和她拐彎抹角,“昨晚的事情,你也有份吧?”
顏睿晟一提昨晚,蘇心漓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情了,有份?不是有份,而是一整件事情,都是她策劃的,不過蘇心漓自然不會承認的,當然,她也不會直接否認,因爲這次的事情和她上次青山馬場被捉包的事情,實在是太像了,而且若是顏司明交代的夠清楚的話,就應該不難發現這其中的端倪。她的漓心院和芳情園距離並不近,她和蘭翊舒等人第一時間就到了,動作比方靜怡還快,這本身其實並不合理,而且之後她的態度分明就是要撮合顏司明和蘇妙雪。
蘇心漓嘆了口氣,那眼神和口氣都委屈無比,“怎麼現在不論誰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啊,我看起來就那麼好欺負嗎?”
顏睿晟被她的樣子逗樂,“誰敢欺負你啊,你告訴本宮,本宮一定替你教訓他。”
“五皇子啊,這大中午的,太子殿下將我召來,不就是因爲五皇子找你告我的小黑狀了嗎?五皇子這人怎麼這樣啊,明明是自己犯了錯,卻將責任推卸到一個無辜的女子身上,他身爲皇子,做了錯事,自然就該負責了,我和蘇妙雪的關係確實不怎麼好,但是我們畢竟都姓蘇,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總不能看着她白白被欺負吧。”
顏睿晟一提這事,蘇心漓就已經大概猜到他找自己前來的用意了,這件事情最棘手的問題,不是蘇博然,也不是蘇妙雪,其實是她,顏司明是見她不肯妥協又無可奈何,所以纔會找太子殿下做說客,想要逃過一劫,做他的美夢吧,她做了這麼多,好不容易將他和蘇妙雪湊成了一對,豈有罷手的道理?
“我覺得這件事情對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他們應該都沒有壞處吧,太子殿下身邊有一個野心太大,忍性太強,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並不是件好事,適時的時候,應該給他個提醒,想來,這次的事情,應該足夠給他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也可以讓他記住自己的身份,至少,他妄想的東西距離他是越來越遠了,那樣的話,他纔會更加用心的替太子殿下辦事,太子殿下與他之間,其實並不僅僅是兄弟關係,如果是太子殿下犯了錯,他應該主動站出來表明忠心,但若是他一時衝動或者是酒後犯錯,不應該由殿下和皇后娘娘替他收拾爛攤子。太子殿下,您覺得呢?”
其實,蘇心漓能感覺得到,太子殿下對顏司明,應該是不滿的,她總覺得,顏睿晟並不是那麼蠢的人,相反,顏睿晟給她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顏司明是什麼人,他不可能一無所知。
顏睿晟沒有說話,只是用他那雙好看的丹鳳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蘇心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蘇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感恩的。有些人,你對他付出再多,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反而會因爲你身份上壓着他一籌,處處覺得自己被欺壓,而你的好,則是施捨。像這種人,他要用到你的時候就會掩蓋自己的真面目,小心奉承巴結,讓你覺得他掏心掏肺,可一得了勢,他就會千方百計的將之前那些幫助過他的人全部殺掉,不會念及半點舊情。他不甘,憤恨,自以爲是到自己除了身份樣樣都比別人好,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將之前那些高他一等的人踩在腳下報復,能夠做到無條件無原則隱忍的人,多半呢,都是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蘇心漓承認,她在挑撥離間,不過她就不相信,顏睿晟沒有過這方面的擔憂。
“既然不擇手段得來的東西有可能不屬於自己,那幹嘛拼死拼活的給別人做嫁衣呢?急流勇退,少得罪幾個人,不是更好嗎?雖說,錦上添花這種事情,別人未必會記得住,但是對錦上添花的人,誰也不會討厭不是?”
蘇心漓聽雲氏和程鵬都提過,顏睿晟是個孝子,對皇后娘娘還有他母家的勢力,都十分的敬重看重,蘇心漓懷疑,他之所以替顏司明鋪路,不過是擔心自己英年早逝,將來皇后娘娘和他母家被新帝忌憚,日子不好過,結果呢,上輩子,皇后娘娘還有國舅他們的結局可沒比定國公府和顧大哥他們好多少。
蘇心漓相信,顏睿晟對她的話,多少是聽進去一些了,因爲之後他並沒有提及讓她息事寧人的事情,反正今後有的是機會,只要一有機會,她就見縫插針,既然顏睿晟的心裡已經有了種子,那她就澆水施肥,小心呵護,相信終有一天,他能長成參天大樹。
蘇心漓是在東宮用過晚膳後離開的,回去的時候,酉時都快過了,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剛剛離開東宮,到了御花園,再往外走片刻,就可以乘坐馬車離開了,正這個時候,蘇心漓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不由勾了勾脣,轉過身,看清了來人,笑着說道:“原來是,未來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