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見蘭翊舒不舒服,早就讓齊雲齊磊帶他回去休息了,不過蘭翊舒卻不放心蘇心漓,堅持要留下,蘇心漓雖然生蘭翊舒的氣,不過心裡還是關心記掛着他的,而且她之所以這樣生氣,多半也是因爲關心,她掛心蘭翊舒的身體,見他固執的留下,也速戰速決,她快速的交代了幾句,不過就算心裡着急,她做起事情來還是有條不紊的,也看不出來絲毫的慌亂,蘇心漓吩咐完了這些事情後,蘭翊舒又讓穩重的齊磊留下,這纔回去。
回到蘇府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回來的時候,蘇心漓與蘭翊舒二人是同乘一輛馬車的,齊雲趕的馬車,水兒和林景則坐在馬車裡面,蘇心漓一上了馬車,就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背靠着馬車,閉目養神,一副疲倦不堪的樣子,蘭翊舒就算想和她說話,也不忍心開口了,而且他也看出來了,蘇心漓這樣子,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不想和他說話。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任何的交流,他們兩個的耐心好,倒是忍住了,不過卻急壞了一旁的水兒,不過水兒的神經再怎麼大條也看出來蘇心漓和蘭翊舒的心情不大好,也不敢招惹,就只有和自己生悶氣,她撅着嘴,瞪大着紅紅的眼睛,林景看的是心疼不已,因爲時辰真的很晚了,都已經宵禁了,馬路上除了巡邏的士兵,一個人都沒有,四周圍靜悄悄的,就只有馬車的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極爲的清晰,襯的馬車內越發的安靜冷清。
流朱自回來後,就一直在蘇府的門口守着,這大半夜的,她見有馬車朝這邊過來,快步上前,見趕車的是齊雲,忙就跑了過去,馬車剛停下,她就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馬車上,蘇心漓和蘭翊舒已經睜開了眼睛,兩個人的樣子看起來雖然有一些些的狼狽和疲倦,不過人是好好的,並沒有什麼事,流朱見了,一直剋制住的眼淚完全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安靜的夜裡,全都是她嗚咽的哭泣聲,流朱這是喜極而泣,她滿心想着的都是蘇心漓和蘭翊舒的安慰,根本就沒有關心其他,也就沒有察覺到蘇心漓和蘭翊舒之間的種種不對勁。
“小姐。”
流朱就站在馬車外面,看着蘇心漓,叫了一聲後,她的眼淚流的更快了,到後面,直接哭出了聲,她才離開沒多久就想回去了,但是又擔心自己會成爲累贅,回府後,她回到院子等了一會,但是根本就坐立難安,她沉不住那氣,這麼冷的甜,這麼晚了,她就一直在外面等,她心急如焚,分分秒秒,簡直就是煎熬,現在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回來了,她鬆了口氣,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蘇心漓站了起來,微弓着身子,看着流朱這樣,她心裡也覺得不好受,上輩子,她爲了自己慘死,而現在呢,她跟着自己,也經常要遭遇各種危險,還要這樣擔驚受怕的,蘇心漓覺得有些愧疚,但是這時候,蘇心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因爲今日發生的事情,因爲蘭翊舒,她的心情,也還是很亂的。
流朱扶着蘇心漓下了馬車,才一下馬車,流朱就抱住了蘇心漓,嚎啕大哭,因爲剛剛纔經歷了同樣害怕的事情,所以蘇心漓極爲理解流朱的心情,也不管這事大門口,現在這麼晚了,她這麼大的聲音會驚擾到別人,她由着流朱痛哭,由着她發泄,不過流朱畢竟不是蘇心漓,她的承受能力也是遠遠不及蘇心漓的,在蘇心漓沒回來之前,流朱的神經一直都是高度緊繃着的,蘇心漓這一回來,她這緊繃着的神經一鬆,就和琴絃似的,突然鬆了,從中間生生的斷裂開,流朱因爲情緒太過緊張激動,她一邊哭一邊說話的時候,忽然就暈過去了。
流朱暈過去後,蘇心漓將她直接交給了水兒,流朱靠在蘇心漓身上痛哭的時候,她就發現,那些守在門口的人似乎是有話說,有兩個上前,欲言又止的模樣,因爲她沒有開口,她就一直在她的身前,也就是流朱身後的方向站着,一直到流朱被水兒帶走,抱了進去,他們才上前,不過他們都還沒走到蘇心漓身邊呢,就有人衝了出來,那人身着一身灰衣,這樣的衣裳,自然是極爲低調的,不過那衣裳的料子一看就是極好的,而且衣領處和袖口處還用銀線勾了邊,最最重要的是那張臉,雖然看起來已經五十多了,依舊脣紅齒白的,正是文帝身邊的第一太監——李海福。
“蘇大人!”蘇心漓一開始還以爲自己看錯了,畢竟時辰已經這麼晚了,李海福一直都是在文帝的身邊伺候的,他這時候應該在皇宮纔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過她一聽這又尖又細的聲音,就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
流朱方纔又哭又說的,一句句都觸動了蘇心漓的心,她的眼眶也變的紅紅的,都是眼淚,乍見到李海福過來,她忙低頭,用手將眼淚擦乾,她正準備上前問李海福有什麼事呢,才一擡頭,李海福剛好從她的身邊經過,跑到了蘭翊舒跟前,她轉過身,就看到李海福對着蘭翊舒上看看下瞧瞧的,那眼神,滿是關切和擔憂,“蘭公子,您沒事嗎?”
那尖尖的嗓,也透着緊張,蘭翊舒站直着身子,搖了搖頭,一派淡然,“無事。”
對蘭翊舒,蘇心漓還是沒完全放下心來的,同時還有很多的疑惑和好奇,那蠱蟲明明已經進入蘭翊舒的身體了,爲什麼他會沒有事呢?他那樣的臉色,應該和那隻蠱蟲有關,但是蘇心漓並不認爲那個人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花費這樣大的心力,就是爲了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更好,她可沒有忘記,那些人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是一心想要將她除之後快的,那這是爲什麼?爲什麼蘭翊舒到現在還好好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無事就好。”
李海福拍了拍胸口,他連着說了好幾個好,聽他的口氣,確實十分關心蘭翊舒的狀況,不過李海福爲什麼會這樣關心蘭翊舒?因爲他是前太子的兒子嗎?他知道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是不願意蘭翊舒好的,畢竟,殺父殺母的仇恨,非同一般,他就不擔心蘭翊舒會對他的主子不利?蘇心漓正思考這個問題間,確認了蘭翊舒沒事的李海福又轉過身來,看向了蘇心漓,“蘇大人您無礙吧?”
他臉上帶着笑,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沒有太多的不確定,在後宮這麼多年,這太監總管可不是白當的,他的眼睛利着呢,他心中肯定,蘭翊舒是必定不會讓蘇心漓有事的。
“我沒事。”
蘭翊舒對李海福的態度冷淡的很,而且說話的口氣也不怎麼友好,蘇心漓卻是不能的,她的態度一如以往,謙和恭敬。
“李公公您?”蘇心漓想問李海福怎麼這麼晚了還在蘇府,現在看來,鹽山山脈的那羣羽林軍應該是文帝派去的,文帝他似乎真的很關心蘭翊舒這個侄子。
蘇心漓話都還沒問全呢,李海福就道:“皇上就在裡面呢,他已經等了您和蘭公子許久了,蘇大人,請吧。”
蘇心漓聞言,有些愣住,李海福這時候出現在這裡她都覺得奇怪,她是怎麼也沒想到文帝這麼晚了還在蘇府,現在都已經是子時了,文帝明日還要早朝,還是說他明日不準備上朝?
蘇心漓越想越覺奇怪,因爲文帝是個勤政的明君,就算是身子抱恙,他都是要早朝的,而且有早晚朝,幾乎是不休息的,他因爲什麼而來?自己?還是蘭翊舒?要說是自己的話,蘇心漓覺得可能性不大,主子的意思就是奴才的意識,從李海福越過她關心蘭翊舒的這件事情來看,與其說他是爲自己來的,還不如說是蘭翊舒,只是,如果只是叔侄關係,文帝對蘭翊舒未免太好了,而且也有些興師動衆。因爲愧疚嗎?據蘇心漓上輩子和重生後和文帝的接觸還有外祖父等人的描述來看,他實在不是個會因爲愧疚就就無條件讓步寬容的人,從之前謝雨薇和長公主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蘇心漓越想越覺得,文帝對蘭翊舒,似乎有些關心過了頭。
“既如此,就請公公前面帶路。”
蘇心漓福了福身,流朱一早就回蘇府了,文帝來蘇府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過方纔見到蘇心漓的時候,她是在太過激動了,將文帝大駕光臨蘇府的事情完全拋到九霄雲外了,等她差不多想起的時候,人已經暈了,蘇心漓和蘭翊舒剛一回府,馬上就有人向文帝稟報了,文帝在知道蘭翊舒出事後,也是心急如焚,聽說蘇心漓他們回來了,一心想要知道狀況,但是等了半天,都沒聽到他們進去,就有些不耐煩了,立馬就讓李海福出來打探一下情況。
蘇心漓說完,回頭看了蘭翊舒一眼,轉身就跟在了李海福的身後,蘇心漓轉身剛走,蘭翊舒快步就跟了上去,追上蘇心漓,開始只是與她並肩走着,在入了大門口,他一下就握住了蘇心漓的手,蘇心漓心情還是很不好,也還在生蘭翊舒的氣,用力掙扎了幾下,不過蘭翊舒緊握住不肯放,蘇心漓瞪着他,蘭翊舒對着蘇心漓,勾着脣,微微一笑,蘇心漓心裡還是生氣,應該說更生氣了,不過不是氣蘭翊舒,而是氣自己,氣自己沒出息,他這樣一笑,她就好像力氣被突然抽光似的,沒有一丁點掙扎的力氣,蘇心漓哼了一聲,任由蘭翊舒牽着,跟在了李海福的身後,而齊雲和林景則跟在蘇心漓和蘭翊舒的身後。
文帝到蘇府後,並沒有在蘇心漓會客的大廳等人,而是在蘇心漓的院子,蘇心漓手被蘭翊舒牽着,一路都抿着脣,微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快要到院子的時候,蘇心漓忽然扭頭看向了蘭翊舒,她的神色認真,盯着蘭翊舒,小聲說道:“我決定將一切都告訴皇上。”
蘇心漓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等會你見了皇上,早點去休息吧。”
她的神色是冷的,聲音也有幾分僵硬,很顯然,她還沒原諒蘭翊舒,而事實上,她也沒準備輕易原諒蘭翊舒,她不想,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所有的危險,原本都是她應該承受的,她沒有推開蘭翊舒,已經很自私了,如果再讓蘭翊舒爲她全部去承受,她心裡只會更加難受愧疚。
蘇心漓說完,沒給蘭翊舒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回過身,然後一副他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的架勢,蘇心漓現在累得很,她想,蘭翊舒亦然,甚至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蘇心漓覺得蘭翊舒需要休息,也該要休息了,原本,如果文帝沒來的話,她肯定一回來就會讓蘭翊舒休息的,而且要好好的睡一覺才行。
文帝就在蘇心漓院子裡的書房,屋子裡點了燈,還是很亮的,李海福穿的是常服,文帝也是一樣,李海福並沒有通報,他走到書房的時候,直接就將門推開了,文帝並沒有坐着,而是在靠窗的位置站着,聽到推門的聲音,轉過身,蘇心漓牽着蘭翊舒,兩個人走了進去,蘇心漓走到文帝跟前,正要行禮,文帝已經伸手將他們扶住了,“怎麼樣?你們有什麼事嗎?”
文帝這句話,是看向蘭翊舒問的,那眼中的關切,在房間並不怎麼明亮的燈光下,極爲的明亮灼熱,他很關心蘭翊舒,他很在意蘭翊舒,那種眼神,蘇心漓講不出來,她從未見文帝用這種滿是關愛的眼神看過太子他們,她心裡有很多很奇怪的猜想閃過,不過那速度太快,蘇心漓並沒能捕捉到,也沒理清楚。
“多謝皇上關心,我與蘭翊舒並無大礙。”
蘭翊舒可以對文帝不敬,但是她卻不行,她不能也不敢,從她認識蘭翊舒那天開始,他每回進宮見到文帝都是這樣的態度,文帝並沒有任何的苛責,反而十分的包容,甚至是縱容,但是帝王的威嚴是不容挑釁的,他允許蘭翊舒這樣並不表示他會這樣縱容她。
“我們有事。”
蘭翊舒甩開文帝的手,拉着蘇心漓,向後退了一步,“你不知道嗎?此次與我們同行的人,許多都死了,我之前安插在鹽山山脈附近的人,幾乎沒有幾個活口,我和漓兒,也差點都死了,白馬寺是國寺吧,雖然那裡屬於京郊,不過也在京陵城的管轄範圍,屬於天子腳下,這是我們第二次在那裡出事,你養着的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吃的?之前是自己人就算了,爲什麼這次會有大批南夏的人潛入進來!”
蘭翊舒聲聲質問,不過蘇心漓已經習慣了他在文帝跟前的這種近乎不敬的大膽和無畏,比起剛開始的直冒冷汗,現在已經淡然了許多,反正被指責的文帝都不介意,也不會怪罪蘭翊舒,她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南夏的人?”
顯然,這樣的結果,是文帝始料未及的,別國的奸細,嵌入了他的政治中心,而且還在這裡明目張膽的行刺他的重臣,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不過南夏就一個小國,他們怎麼敢?誰給他們的膽子?
蘇心漓看着文帝難看的臉色,站在一旁,沉默不言,其實她心裡也不爽的很呢,想說這些話,不過她可沒有蘭翊舒那麼大的膽子,蘇心漓越來越覺得,蘭翊舒對文帝似乎是不一樣的,而蘭翊舒自己估計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因爲蘇心漓覺得他在文帝面前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有些肆無忌憚的感覺,好像他吃準了文帝不會對他怎麼樣似的,簡直就是有恃無恐啊,而且蘇心漓覺得蘭翊舒對文帝的態度也越來越奇怪了,之前的話,他還會進宮陪他下棋,也會一起用膳,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進宮的時候,就再不陪文帝的,而且還處處躲着他,就算文帝想見他,傳旨到府裡,他也會以各種理由推脫。
蘇心漓到現在雖然有些生氣,不過她覺得這次的事情,和文帝也確實沒有太大的關係,他確實是天子,手握天下權柄的人,不過他畢竟只是一個人,而他下面的人,太多太多的人有自己的私心,而且去年的話,琉璃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水患那次,平時,進京陵城是要經過很嚴格的盤查的,但是那次的話——蘇心漓嚴重懷疑,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次潛伏進來的。
“是呀?南夏的人?覺得不可思議,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自己統治下的琉璃固若金湯?鼠目寸光,自以爲是人啊。”
蘇心漓一開始還挺淡然的,不過在聽到蘭翊舒最後那兩個詞的時候,心頓時就漏跳了一拍,文帝鐵青着臉,不滿的看向蘭翊舒,“蘭翊舒!”
那口氣,是帝王的憤怒和威嚴,蘇心漓看着文帝鐵青的臉,嚇了一跳,跪着就想要替蘭翊舒求情,被蘭翊舒拖住根本就動不了,蘇心漓忙急着開口替蘭翊舒辯解道:“皇上,蘭翊舒他不是那意思,他其實就是最近太累了,連着好幾晚都沒休息好,昨兒在白馬寺,半夜有人行刺,今日從白馬寺回來,途中也有人遇刺,他纔剛經歷過生死,心情難免不好一些,所以有些口不擇言,還請皇上諒解。”
文帝是皇帝,有哪個皇帝是沒有脾氣的,他就算是縱容蘭翊舒,也不會讓他指着他的鼻子指責,這樣的情況,就算是常人都無法忍受,更不要說是一國之君了,不過蘇心漓知道,文帝關心蘭翊舒,只要他是真心關心蘭翊舒,知道蘭翊舒這段時日這麼累,而且好幾次還是死裡逃生,必定不會苛責蘭翊舒,果然,文帝在聽了蘇心漓的話後,面色頓時就變的和善起來,他看着蘭翊舒,那一貫銳利威嚴的眸也是柔和的,“你真的沒事嗎?李海福,傳劉御醫前來!”
蘇心漓看着文帝那毫不掩飾的着急和擔心,越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不用了!”
李海福唯唯諾諾的道了聲,才轉身,都還沒離開書房呢,蘭翊舒就已經拒絕了文帝的好意,蘇心漓看着他冷着的臉,唯恐他再惹文帝生氣,蘭翊舒不怕,她卻不敢冒險,可能是因爲定國公府全府上下的生死,還有自己未來的命運全部都掌握在那個人的手中,蘇心漓對文帝,心中是極爲畏懼的,甚至是討好,雖然她不像蘇博然他們那樣諂媚,歌功頌德,但是她的心中是忌憚着文帝的,她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在以不激怒他爲前提的條件下進行的,而且她的心裡一直都在努力的討好着這個人。
“皇上,蘭翊舒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劉然確實有幾分本事,因爲在研習醫術,她偶爾也會和他交流,在看從外祖父那裡看來的歷代定國公府的手札時,她曾經有試探過劉然,他對蠱毒之術,一丁點都不瞭解,他就算是來了,估計也是白跑一趟。
蘇心漓是不敢再讓蘭翊舒留下來了,下次如果有蘭翊舒和文帝在一起的場面,她一定會避開,實在是膽戰心驚,心驚肉跳,她實在是有些承受不住,蘇心漓唯恐蘭翊舒不同意,捏了捏他的手,然後偷偷給他使了個眼色,“蘭翊舒,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她已經夠累的了,提心吊膽了幾日,她可不想繼續忐忑不安,文帝的臉一放下來,蘇心漓就覺得好恐怖,因爲躲過一劫,她的心才稍稍平靜安定了一些,現在,又揪起來了。
文帝看了眼蘭翊舒的臉,和方纔在鹽山山脈的時候不同,經過這一路的顛簸,蘭翊舒的臉色已經不那麼嬌豔了,恢復了常色,如蘇心漓所說,蘭翊舒已經幾日沒睡覺了,臉色在昏暗的燈下,蒼白鐵青,十分的難看,還有就是他眼睛那一圈,黑黑的,文帝這樣一看,哪裡還能有火氣?心頓時就軟了。
其實,文帝晚上也不好過,下午,蘭翊舒纔出事,就有人給他報信了,他立馬就派人過去了,但是過了很久,都還沒有信,他心急如焚,哪裡還能在宮裡呆得住,換了身衣裳,立馬就出來了,因爲他知道,一旦蘇心漓和蘭翊舒脫困,肯定會第一時間回到這裡,他就在這裡等啊,越等越覺得不安,他根本就坐不下去,感覺屁股底下像是有針似的,刺的他難受的很,他一心盼着蘇心漓和蘭翊舒兩個人平安回來,尤其是蘭翊舒不要出什麼事纔好,可他這般的擔心關心,可蘭翊舒一進來就給他擺臉色,拿話訓斥他,文帝心中如何能不難受?可再怎麼難受,看到蘭翊舒這樣,也變成心疼了。
“那你就去休息吧。”
文帝就讓蘭翊舒離開,並沒有讓蘇心漓退下,顯然,他是準備將蘇心漓留下來問話了,蘭翊舒看了蘇心漓一眼,鬆開了握住了她的手,“我走了。”
他說要離開,蘇心漓現在是求之不得,點了點頭。
蘭翊舒又看了文帝一眼,轉身離開,齊雲就站在門外守着,蘭翊舒看着他,邊走邊道:“齊雲,還愣着做什麼?不知道我身上有蟲子嗎?都快噁心死了。”
文帝和之前的流朱一樣,滿心都是蘭翊舒和蘇心漓的安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其他,他現在見蘭翊舒和蘇心漓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大事,鬆了口氣,蘭翊舒這一說,他很快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而且仔細看的話,蘭翊舒紫色的衣裳上,似乎有血,其實血跡的話,他剛剛就已經注意到了,不過那血跡是一點點的,並不是一大塊一大塊的,文帝猜測,那應該不是蘭翊舒自己的血,也就沒有多問。
“蟲子?”
蘭翊舒之前已經說過,這次刺殺蘇心漓的人,是南夏的人,而蘭翊舒一說蟲子,文帝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蠱蟲,心中頓時一驚,臉色比方纔不知道難看多少倍,看向蘇心漓重複着問道。
屋子裡就他們幾個人,自然是安靜的很,文帝這一聲雖然不大,不過就連外面的齊雲都是可以聽到的,走到房門口的蘭翊舒忽然轉過身,看着文帝,嘴角上翹,“是,蟲子,我的身體裡,不久前,多了一隻蠱蟲。”
蘭翊舒上揚的嘴角,在文帝看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譏誚,他之前還因爲蘭翊舒的斥責心生不快,但是在聽說了這件事情後,卻覺得蘭翊舒說的一丁點都不過分。
“什麼蠱蟲?你的身體裡怎麼會有蠱蟲的?”
文帝從蘇心漓的身邊經過,走到了蘭翊舒的跟前,關切又着急的問道。
蘭翊舒只是看了文帝一眼,脣邊的笑意不減,“是,我的身體裡,多了那麼個噁心的東西。”
文帝聞言,瞪大着眼睛,向後退了兩步,一旁的李海福見狀,忙上前,扶住了文帝,蘭翊舒並沒有馬上走,蘇心漓也跑上前去,她覺得有些頭疼,過了半晌,文帝終於慢慢的回過神來,他死死的盯着蘭翊舒,蘭翊舒迎着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畏懼卻退怯,文帝見蘭翊舒這態度,就知道從他這裡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他擰着眉頭,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你去休息吧。”
那說話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的,話剛說完,他就看向了蘇心漓,那嚴厲的眼神帶着責怪,說話的口氣也是,“他說的是真的?”
就蘭翊舒現在的身份來說,南夏的那些人沒理由對他下手,那就是說,他們這次針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蘇心漓。
蘭翊舒愛蘇心漓,文帝可以撮合,因爲這是蘭翊舒想要的,他也能給,蘇心漓要做什麼,他想要幫忙,他也是縱容着,讓他得償所願,因爲知道蘭翊舒對蘇心漓很在意,所以他也極力的給蘇心漓想要的增加自己將來的籌碼,也是爲了蘭翊舒,但是蘭翊舒爲了蘇心漓不要命,他卻是不喜的。
蘇心漓抿着脣,眨了眨眼睛,文帝關心蘭翊舒,這要知道他身體裡有蠱蟲,肯定生氣,蘇心漓正想着怎麼回答最好,蘭翊舒已經搶了先,“你要不相信的話,就去問你派去的那些人。”
蘭翊舒說完,從文帝的身邊插過,走到了蘇心漓跟前,挽住了她的手,“皇上,時辰不早了,漓兒她這段時間也很累,尤其是這兩日,擔驚受怕的,皇上明日還要早朝,早些回宮吧,有什麼事情,等漓兒身體好一些了,她會親自進宮說明的。”
蘭翊舒說完,朝着文帝點了點頭,完全沒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拽着站在門口有些發懵的蘇心漓,蘇心漓被拽到門口的時候,掙扎的很厲害,蘭翊舒直接將她抱了起來,然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