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失蹤 大結局請假(21號更)
蘇心漓看着眉眼上揚的楚奇,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之前他說的那些,一方面是爲了報復慕容雨,懲罰她辦事不利,另外的話,也是爲了動搖程子落等人的心智,那樣的話,真要動起手來,他想要制服他們,就能做到事半功倍。
看樣子,這楚奇,很擅長攻心,也對,他要沒那本事的話,如何能讓慕容雨罔顧定國公府那些人對她的好,拋棄相公和孩子還有世俗的道德,不顧一切的爲他賣命呢?她不得不承認,楚奇這個人,確實很有本事,比起顏司明是有過之而無機。至少,不論顏司明怎麼說,她肯定是不會爲了他直接去傷害定國公府的人,更不要說將他們推入死亡的絕境,還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上輩子,她一早就知道顏司明的爲人,她就算再看重喜歡這個男人,也不會和他在一起,更不會讓外公和顧大哥爲他賣命
。
蘇心漓看了眼將自己和蘭翊舒等人團團圍住的黑衣人,不以爲然的勾了勾脣,就算是再這樣危機的關頭,她也沒有自亂陣腳,依舊平靜淡然,這樣的膽量,讓身爲草原男子的楚奇都敬佩不已。
蘇心漓都還沒回答呢,一直緊貼着她站着的蘭翊舒就已經摟緊了她的腰,蘇心漓的一隻手握住了他繞在自己腰上抱着她的手,牢牢的握住,挑眉看向楚奇,“我要是不呢?”
不管楚奇是軒轅律的人還是秋慈的人,她都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蘭翊舒是肯定不會讓的,蘭翊舒是文帝最疼愛的兒子,要蘭翊舒落在他們手裡,文帝肯定會亂了陣腳,還有齊達他們。
“蘇小姐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楚奇冷哼了一聲,視乎是在嘲諷蘇心漓的不自量力,他揮了揮手,那羣圍着蘇心漓等人的黑衣人抽出了懷中的刀,顯然蘇心漓如果不服從,他們就會動手了。
“蘇小姐,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蘭公子,你好好勸勸,刀劍無眼,要是把她的臉給毀了,那可如何是好?”
楚奇說這句話時,一雙眼睛侵略性十足的落在了蘇心漓的臉上,“還有你們,也都好好勸勸,這麼年輕漂亮的臉,實在是太可惜了。”
楚奇嘖嘖了兩聲,那口氣說不出的惋惜,蘇心漓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而是用另外一隻手拍了拍程子落程子風和程子軒的手,他們三人齊齊回頭看向蘇心漓,蘇心漓對他們笑笑,最後目光落在程子落身上,有些擔憂。
“你的嘴巴太臭,我要把你的舌頭割下來下酒喝。”
齊雲站在蘭翊舒身邊,對着楚奇,替蘭翊舒說他想說的話。
他家公子太高冷了,對這種角色,根本就不屑開口,因爲太降低檔次,所以像這種光榮而又艱鉅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軒轅律還在京陵城,你要是敢動手,我讓你們所有來的人,有去無回。”
就在齊雲覺得蘭翊舒不會開口的時候,蘭翊舒沉沉的出了聲,這個男子,顯然不是秋慈的人
。他和慕容雨已經有十多年的糾葛了,那時候秋慈還在那個噁心的島上呢,蘭翊舒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軒轅律的人。
軒轅律還在京陵城,這一點蘭翊舒可以肯定,因爲他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監視跟蹤他,而且還不止一個,他那邊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他沒有不知情的理由,楚奇他想捉蘇心漓,很有可能是想利用她挾制定國公府,當然,還有一點,軒轅律對她有非分之想,身爲男人,他太清楚男人了,軒轅律看她的眼神,有極爲強烈的佔有慾,而且蘭翊舒認爲,像蘇心漓這樣的女子,應該是沒有男子會不喜歡的。
有野心的會喜歡,因爲她會是很好的腳踏石,沒有野心的,也會喜歡這樣有才情又淡然的女子。
蘭翊舒說着,取下腰間玉帶的紅寶石,朝着圍在蘇心漓正前方的黑衣男子扔了過去,紅寶石從他們的下巴劃過,直接割破了他們的喉嚨,一顆寶石,三條人命,只聽到叮叮叮三聲響,那三個蒙着臉的黑衣人極爲一致的向後倒在了地上,蘭翊舒的速度極快,以致於那些人到死都不知道蘭翊舒是怎麼出手的。
程子落等人齊齊吃了一驚,他們出生在武將世家,尤其是程子落,也算是上過戰場的,他算是很有力量的,但是如果讓他用一顆紅寶石要人命,還是很有難度的,而且還是一下子三條人命,他們都有些驚呆了,尤其是程子風,因爲某種激動的情緒,他甚至短暫性的忘記了慕容雨是害死了程立雪還有蘇歷仁真兇的悲痛,那雙看向蘭翊舒的眼睛放光,崇拜到不行,蘭翊舒那樣子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就像個書生,關鍵他做什麼事情都是齊雲齊磊跟着,事事都要別人侍奉,他之前是救了蘇心漓幾次,但是那想象出來的場面和現在親眼看到,那種視覺上的衝擊帶來心靈上的震撼,還是很不一樣的。
楚奇也是嚇了一跳,他完全沒想到蘭翊舒會有這樣的身手,他小看他了,或者說他一直以來都深藏不露,也是,南夏的靈女,那樣心狠手辣如蛇蠍一般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看上個窩囊廢。
蘇心漓一句話沒說,從袖口取出一個差不多有她兩個手指那麼粗的竹子,掌心的大小,她將東西豎了起來,然後晃了晃,“軒轅律和秋慈到現在都還在京陵城呢,你要是想他們都和我陪葬的話,你就動手試試!”
蘇心漓說着,晃了晃手中的東西,“只要我將裡面的東西打開,我外祖父就會帶兵將軒轅律和秋慈所在的皇家別院重重圍住,如果你覺得你家主子能逃過這重重的圍剿,勉強撿回一條命的話,那就動手吧,我倒是想看看,是你更快捉住我,還是我外公他們更快的擒住他們,要不要試一試?”
蘇心漓勾脣,說的一臉自信,一副隨時都會將那報信的東西打開的架勢
。她素淨的臉上揚着淡然的笑意,冷魅妖嬈,卻讓楚奇心生遲疑畏懼。
“隨便你好了。”
蘇心漓笑着哦了一聲,就要去拉那根線,楚奇說這樣的話是在賭,賭蘇心漓說的那些都是信口開河騙人的。
“兩國交戰,不砍來使,他們是前來給太后祝壽的,要是在京陵城出了事,那就是你們琉璃的責任,你是想讓兩國開戰,琉璃的百姓民不聊生嗎?那樣的話,對你們定國公府也沒好處吧,刀劍無眼,戰場也是無眼的。”
楚奇不說這些話還好,一說這些話,蘇心漓心裡就更有底了,楚奇他分明就是心虛了,也對,如果他的主人真的是軒轅律的話,軒轅律要死了,那他就如喪家之犬一般,而且這些年的心血也付諸一炬了,聰明的人,都不會做這樣賠本的買賣。
“他們前來是爲了給太后祝壽的嗎?是你們心懷不軌,居心叵測在先,你現在在做什麼,挾持朝堂重臣,怎麼,還需要我們保護你們的人身安全?”
蘇心漓滿是嘲諷,那眼神更是譏誚,不過所幸,對於這種雙標,她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
“我現在就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帶着你的人立馬給我滾,不要礙我的道,軒轅律秋慈他們是要繼續呆在京陵城做客也好,還是立馬離開也罷,我都不會插手,第二的話,同歸於盡,不過你確定你們這些人一定能拿得下我嗎?”
蘇心漓神色淡然,但是說話時,卻自信滿滿,楚奇從她那張精緻的臉上找不出絲毫的畏懼和忐忑,就好像是有恃無恐,他從來沒見過這樣膽大的女人,被數十個人圍着,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但是她依舊淡然從容,這樣的臨危不亂,就連他都要自嘆不如。
如果說楚奇之前還是信誓旦旦的話,那麼他現在也有些猶豫不定了,蘇心漓說的沒錯,他未必能拿下蘇心漓,蘭翊舒的身手深不可測,他都未必是對手,但是如果因爲他的草率莽撞導致大皇子被困,那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蘇心漓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一旁的蘭翊舒,繞過將她圍在正中的程子落等人,走在了最當頭,楚奇盯着她那雙明亮的眼睛,那裡面,平靜如水,沒有絲毫的畏懼害怕,楚奇越加的動搖,蘇心漓今年才十四歲,如果不是真的有所依仗的話,不可能做到這樣冷靜,她肯定是知道他是誰的人了,不然的話不會提大皇子,他是希望能捉住蘇心漓,挾制定國公府,最好的話,讓她和大皇子生米煮成熟飯,琉璃的女子不是最注重名聲的嗎?如果那樣的話,她就只能和大皇子在一起了
。
要是此行,大皇子能將她帶回大金,那絕對就是不虛此行,戰場之上,定國公府必定會有所忌憚。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蘇心漓要嫁給大皇子,肯定就會爲他出謀劃策的,到時候大金簡直如虎添翼,就算蘇心漓什麼都不做,琉璃損失了她,對他們大金也有好處的,就算大皇子不能將她帶回琉璃,但是隻要蘇心漓的名聲毀了——
琉璃最是注重這些,她一個已經訂婚的女子一旦沒了清白,必定會被人唾棄,而且到時候大皇子可以說是她勾引的,她就算再聰明,也不能在琉璃翻出什麼浪花來,琉璃的皇上不是很喜歡蘭翊舒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今後更加不會重用蘇心漓了,總之,如果可以將蘇心漓擄劫去的話,那對大皇子而言,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但是現在,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楚奇卻猶豫不敢了。
蘇心漓看出他的遲疑,在原地還是站了會,見楚奇還是遲遲沒有動作,轉身,由蘭翊舒攙扶着,最先上了馬車,她上馬車後,見程子落等人還在她馬車圈圍站着,掀開簾子,看向他們道:“上馬車,回去。”
她的聲音輕柔,卻不容人拒絕,程子落看着不遠處站着的楚奇,他的那張帥氣的臉,讓他咬牙切齒,他的兩隻手,拳頭都金握成了拳頭,青筋爆出,發出咯咯的聲響,恨不得將楚奇大卸八塊,程子風和程子軒對視了一眼,兩人一左一右,外加林景,將程子落拽上了馬車。
程子落心裡是極爲不甘心的,而且惶恐忐忑的很,楚奇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字也不想相信,但是他理智判斷的事實卻強烈的告訴他,他並沒有撒謊,他心裡害怕的很,也慌亂的很,如果楚奇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還怎麼面對自己的家人,怎麼面對漓兒他們。
蘇心漓上了馬車後,蘭翊舒緊隨其後,他們上馬車的時候,齊雲和水兒兩人則在後面護着,擡着下巴,那樣子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看向兩邊的黑衣人,目光輕視,就好像這些人膽敢對蘇心漓不敬,和他們動手,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
楚奇對齊雲並不是很瞭解,不過水兒他聽方靜怡說過,她的力氣很大,那麼小小個的,拎個大男人就像拎小雞似的,而且鞭子打在她身上,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好像不會痛似的,他覺得齊雲的本事也不會差的,至於程府的人,他也不敢輕視,真要動起手來,就怕一時分不出勝負,這裡雖然不在京陵城內,但也不遠,但是程鵬他們得到蘇心漓放的信號,一方面派人趕過來的話,又讓人去擒拿大皇子,那他就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眼看着他們一個個上馬車,楚奇並沒有阻攔,當那些黑衣人將徵詢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的,楚奇憤憤的咬了咬牙,他自己從馬路中間退到了一邊,然後擺了擺手,示意那些人也讓開。
蘇心漓乘坐的馬車,依舊是齊雲駕車,蘇心漓還是坐在方纔的位置,旁邊坐着的是蘭翊舒,蘇心漓從楚奇身邊經過的時候,掀開了簾子,揚眉,勾脣,對着他微微一笑,“楚大人,後會有期。”
她雖然並不知道楚奇的名字,但是她知道,慕容雨喚他楚郎。像楚奇這樣的人物,肯定是留不得的,她也不會留,所以這期間,她會想盡辦法弄死這個人,最好下次見面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楚奇看着蘇心漓,其實她的表情是很淡然的,根本就看不出刻意的炫耀或者挑釁之類的,但是楚奇看着,卻覺得蘇心漓滿是譏諷,就像是在嘲笑他的,氣的他心肝肺都疼,頭頂彷彿都要冒煙了一般。
百密一疏,楚奇有些惱火,大皇子就應該聽他的話,早點離去的話,不然的話,今日,他也不會如此手執如人,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娃,到嘴的鴨子飛了,楚奇氣的簡直捉狂。
水兒上了馬車後,就一直盯着蘭翊舒放在手中把玩的說是可以用來通知程鵬的竹笛看,她也有這個,齊雲齊磊還有齊達都有,不過那是因爲他們身體裡種着蠱,就算隔開了很遠,也可以相互感應的到,但是小姐肯定對定國公下那東西的,而且小姐也不會啊。
水兒知道,戰場上,是有狼煙放信的,但是這麼小的笛子,裡面能放什麼。
水兒一上馬車就想問了,但是蘇心漓的臉色並不是很好,沉默着不說話,似乎是在煩惱什麼事情。水兒料想的不假,蘇心漓確實在想事情,剛剛楚奇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不單單程子風程子軒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就連她最想隱瞞的程子落也知道了,以大哥的脾氣,這次回定國公府,肯定會掀起腥風血雨的,其他的事情都還好,但是母親和哥哥的事情——
蘇心漓是怕雲氏知道了,她這次雖然並沒有真的中毒,但是這段時間,經歷了接二連三的打擊,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她現在是再不能承受任何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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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兒向來是個藏不住話的,忍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再也忍不住了,她湊到擰着眉,冥思的蘇心漓眼前,笑了笑,“小姐。”
蘇心漓猛地回過神來,剛好對上水兒閃爍着的晶亮眼睛,淺笑着恩了一聲。
“那個,真的可以報信嗎?”
水兒指了指蘭翊舒手上拿着的東西,一臉的好奇,齊磊懷裡抱着蘇存善,蘇存善這年紀是極爲認生的,他剛剛一直哭就是因爲覺得害怕,他還那麼小,並不知道方靜怡還有他的乳母已經死了,他哭就是想爭他們,但是他現在喉嚨都哭啞了,他們還是沒出現,蘇存善就安靜了,但是和這羣並不怎麼熟悉的人一起,小小的他是有些恐懼的,不敢哭鬧。
蘇心漓看着水兒一臉疑惑卻又認真的模樣,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讓蘭翊舒將東西給她看看,蘭翊舒輕笑了一聲,將東西遞給了水兒,水兒接過,竹子的最上面確實有一根很細的線,水兒想扯開了看看,不過又擔心出事,就一直放在掌心研究着,差不多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都盯着那玩意看,也不會覺得無聊。
蘇心漓看着靠在齊磊懷中,一雙眼睛紅紅的,懵懵懂懂的蘇存善,招了招手,齊磊會意,將蘇存善抱了起來,送到了蘇心漓的懷裡,蘇存善是求之不得,張開雙手保住了蘇心漓,比起一直冷着臉的齊磊來說,蘇心漓自然是更顯和善的,也更討小孩子的歡心。
蘇心漓讓蘇存善靠在她的懷中,伸手摸了摸他紅紅的肉嘟嘟的小臉,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心疼,前幾天,他還是集完全寵愛於一身的蘇家少爺,現在,父親母親全都死了,雖然她會盡到一個長姐的責任,但他心裡肯定還是會難受的,單想想,蘇心漓就覺得蘇存善很可憐,雖然從小到大,兩個人幾乎都沒有交集,不過這一刻,蘇心漓是真的心疼自己這個一歲不到的弟弟。
他還那麼小,所有的事情,他一件都沒有參與,卻淪爲了受害者,真的是很無辜,也很可憐。
“小姐,今後他怎麼辦啊?”
一直把玩着手上東西的水兒指了指蘇心漓懷中的蘇存善問道,在同樣還是孩子,而且討厭蘇博然等人的水兒看來,這蘇存善簡直就是個麻煩累贅
。
“今後,他跟着我們一起。”
蘇心漓一句話,就決定了蘇存善的去處,至於外公外婆那邊,蘇心漓相信,他們不會反對。
馬車在官道上走了約莫有兩個時辰,入城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夕陽西下,在地上鋪了一層細碎的金子,守城門的聽說是蘇心漓,立馬就放行了,蘇存善吃了點東西又睡了,但就算睡覺的時候,他也一直蹙着眉頭,而且之前蘇心漓一直忙着其他事情,並沒有怎麼關注,她剛剛發現,蘇存善似乎很害怕,一雙紅紅的圓溜溜的眼睛很是不安的樣子,她不知道,方靜怡和蘇博然的人交手的時候,他看到了多少,但是她想,那樣血腥的場面,他肯定會害怕的吧,他的乖巧,會不會是擔心她把他拋棄了呢?
蘇心漓起身,將蘇存善重新放回馬車的內間,讓他躺好,然後從水兒的手中取過她一直把玩着的小竹子,將上面的線扯開,水兒見狀,嚇了一跳,整個人撲上去就要制止,不過因爲蘭翊舒那脅迫力十足的眼神,她還是慢了一步,蘇心漓已經扯掉了竹子上面纏着的線,將蓋子打開了,然後倒立,用力的晃了晃,但是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水兒雙手撐着桌子,趴在上面,不敢置信的看向蘇心漓:“小姐。”
蘇心漓抿着脣,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笑的像只狡詐的小狐狸,“就是你看到的那樣,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不要說水兒了,就連齊磊也吃了一驚,剛剛他雖然一直都留在馬車裡面,但是蘇心漓說的話,他都是聽到的,他還在暗暗吃驚讚嘆蘇心漓的先見之明呢,沒想到忽然是虛晃一刀,耍了那個人。
水兒看着蘇心漓淡然又認真的模樣,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拍着桌子,笑出了聲,“哈哈,如果那個男人知道了,一定會氣的頭頂冒煙的。”
蘇心漓看着笑的極爲誇張的水兒,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她將用繩子繫着的一頭重新蓋上,抿脣,臉上的笑意更濃,“我也很期待。”
蘇心漓說着,撩開簾子,將手上的東西扔了出去,臉上的笑容自信滿滿,“他當然會知道
。”
楚奇就算放行,肯定也會讓人跟蹤,既然這樣,她當然是要成全他的‘好意’的。
蘇心漓還沒放開簾子,就發現一直緊跟在身後的馬車忽然與自己並駕齊驅了,蘇心漓一下就想到了程子落,撩開馬車的簾子,對齊雲道:“追上去!”
其實,一開始,她懷疑也擔心程子落並不是大舅舅的兒子,但是想到兩個人的長相,她覺得應該不會,而且那個人對慕容雨就只有利用之心,如果大哥不是大舅舅的兒子,這件事情因爲某個意外被發現的話,那慕容雨隨時都會喪失利用價值,他肯定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退一萬步說,就算大哥不是大舅的兒子,但是他和定國公府的人一樣,耿直忠義,他們做了十多年的兄妹,她視程子落爲兄長,程子落對她的關心關愛也是真的。
齊雲得了蘇心漓的命令,快速跟了上去,這個時辰,馬路上的人比起早上來說要少一些,但是也有很多人,兩輛馬車都沒有跑太快,等到了定國公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定國公府的門口,已經點上了燈籠。
馬車纔剛停穩,蘇心漓就跳下了馬車,她的跟前就停着程子落乘坐的馬車,不過程子落已經進去了,程子軒擔心出事,跟在程子落的身後進去了,程子風和林景留在原地等蘇心漓。
“漓兒。”
“小姐。”
蘇心漓點了點頭,她沒看到程子落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蘇心漓面露急色,看向程子風等人道:“今日那個男子說的那些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慕容雨那邊,也不要讓其他人過去。”
蘇心漓說完,就跑了進去,邊進去的時候邊道:“水兒,你抱存善去我的院子,讓他好好休息。”
蘭翊舒自不用說,當然是跟在蘇心漓身後的。
蘇心漓進了定國公府後,直奔慕容雨所在的院子,路上碰上了聽說程子落回來了前來找她的張姝賢,見蘇心漓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問道:“相公呢?”
蘇心漓擺了擺手,“大嫂,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等會再說。”
蘇心漓說完,從張姝賢的身邊經過,快步朝慕容雨的院子跑去,張姝賢見蘇心漓這樣子,本來是想要追上去的,但是想到蘇心漓剛纔一臉認真又嚴厲的模樣,還是決定回自己的院子
。
這個時辰,已經不早了,程鵬等人都在府裡,蘇心漓趕到慕容雨的院子門口時,就看到程昱凡和程邵廷程子謙都在,程昱凡和程子謙兩個人是剛從外面忙完了回來,還沒吃飯呢,就見程子落像發了瘋的瘋牛似的從自己的身邊經過,一雙眼睛火光燃燒,呼吸急促,臉色卻蒼白,就好像天塌下來了,程子軒跟在後面,他們問程子軒怎麼了,程子軒也不說,就追着程子落,他們也不放心,就跟着一起過來了,至於程邵廷,他這幾天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和慕容雨見個面,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他不明白慕容雨爲什麼要做那些,他想問清楚,是他哪裡做得不夠好嗎?她到底又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這樣來傷害他和他的家人?
除了這些人,程子落和程子軒也還在,程子落一心想要進去,但是蘭翊舒派來的那些人沒有得到蘇心漓的同意,所以不讓程子落進去,程子落不管不顧,不停的推着他們,可能是因爲情緒太過激動,也可能是因爲太用力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了,臉紅脖子粗的,一直大聲喊着讓那些人放他進去,程邵廷勸,他不聽,其餘幾個人拉都拉不住。
他們見蘇心漓過來了,忙看向他,蘇心漓看了眼那些攔住程子落的人,目光冷凝,開口道:“讓他進去吧。”
那些人得了蘇心漓的命令,讓了行,程子落一下就衝了進去,其餘的人也想進去,蘇心漓衝了上去,攔住了他們:“舅舅和哥哥就在外面吧。”
程邵廷和程昱凡等人都是一頭霧水,知情的程子軒配合着說道:“估計是大哥有什麼話要和大伯母說呢,我們不方便在場。”
他說着,嘆了口氣,“他們兩個單獨聊聊也是好的。”
程昱凡和程子謙聽程子軒這樣說,下意識的想到了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然後頓時恍然大悟,猜想應該是程子落知道什麼了,興師問罪的,這樣也好,總要有這麼一天的,他們看了蘇心漓一眼,見她神色冷凝,這時候也不想他爲難,都轉身離去了,程邵廷沒有離開,他長長的談了口氣,看向蘇心漓問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蘇心漓點了點頭,“舅舅知道的,他差不多也知道了。”
程邵廷聞言,面色大變,愣在了原地,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我也有話想和慕容雨說
。”
蘇心漓點了點頭,沒有拒絕,“舅舅您先進去,等會外公來了,我讓他回去。”
程邵廷從蘇心漓的身邊經過,直接進了屋,他一進了院子,就聽到了程子落慕容雨歇斯底里的咆哮聲。
程子落衝到院子裡的時候,慕容雨正坐在窗邊,對着她之前用來引楚奇前來的罈子和香火發呆,這段時間,被關在這裡,她每天都會點上一小會,現在,那香就只有拇指長了,慕容雨聽到腳步聲,起身,伸長着脖子向外張望,見是程子落,心頭一喜,而後突然想到什麼,忙將那香火熄了,正準備將罈子放好的時候,程子落就已經衝進來了,她想藏已經來不及了。
程子落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慕容雨急急忙忙的想要藏什麼東西,那張溫柔的臉此刻在他眼裡鬼祟虛僞的很。
雖然程子落不是她帶大的,但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慕容雨還是很心疼的,看到程子落的時候,她還是很開心的,她並沒有去注意程子落的神情,想到程子落回來這麼久了現在纔來看自己,控制住喜悅的情緒,板起了臉來,生氣道:“你還知道來啊?”
她說這句話時,手上拿着罈子,上面插着的香,火還沒有熄滅。
這要是以前,程子落一定會道歉,但是現在,在知道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後,他只覺得好笑,雖然他是她的母親,但是他覺得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資格訓斥自己。
“這就是你引那個野男人來幽會的工具嗎?”
程子落心裡實在是太傷心太生氣了,說出的話,也是超越了任何人想象的直接和刻薄,慕容雨壓制住笑意的臉僵住,一下變的蒼白起來,她手一鬆,只聽到砰的一聲,那東西直接摔在了地上,將她拉了回來,“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慕容雨板着的臉越加的難看,“你祖母,你父親,還是你妹妹?他們都是——”
程子落冰冷的將她的話打斷,“騙我的嗎?那我告訴你,從我回來到現在,他們什麼都沒和我說,只是讓我不要和您見面而已,你做的那些事情,他們根本就不想讓我知道,因爲怕我會傷心,怕我會難過,怕我會承受不住,這些,是你的情夫告訴我的
!”
“你說什麼?”慕容雨在聽到情夫這樣的字眼時,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是你的情夫,是他親口說的,在場的除了我,還有漓兒蘭翊舒,還有很多其他的人,他說,是你不知羞恥和他偷情。”
慕容雨面色煞白,雙手也握成了拳頭,“程子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我是你母親!身爲兒子,怎麼能這樣說母親!”
“母親?你是嗎?你有什麼資格?我的母親不會瞞着我和父親,和別的男人幽會偷情,不會想要害死我的妹妹,不會想要害死對我有養育之恩的祖母,也不會害死我的姑姑和弟弟!”
程子落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慕容雨會做這樣的事情,那些,都是他至親的親人啊。
“這次定國公府被搜,也和你有關吧,我路上被人耽誤了回來的行程,也是你做的吧!”
面對着這樣有些失控的程子落的指控,慕容雨根本就不知道怎樣回答,她也回答不出來。
“你敢說,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這些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嗎?”
慕容雨蠕動嘴脣,面對程子落的質問,她一個字也答不上來,這些事情不僅僅和她有關這麼簡單,事實上就是她做的,這一刻,面對這樣氣急敗壞的程子落,她根本就無從狡辯,也狡辯不出口。
“不說話了是吧?那就是承認了!”
程子落冷笑了好幾聲,但是那笑聲卻比哭還要難聽,就好像是一隻受傷的動物,無助到了極致,程子落看着慕容雨無話可說的樣,狂吼道:“爲什麼什麼都不說,爲什麼不狡辯!”
她這樣的沉默,讓他更加傷心,她所做的一切,卻原來真的都是爲了那個男人,定國公府上下數百條人命比不上那個男人,他和父親也比不上。
“你是瞎眼了嗎?怎麼會看上愛上那樣的一個男人?他從始至終對你就只有利用而已,他根本從來就沒將你放在心上!”
如果慕容雨所做的這一切換來了那個男人的憐惜和愛也就算了,但是什麼都沒有,她因爲他落得這樣衆叛親離的結局,他不但沒有來見她一面,而且還在因爲她辦事不利在背後捅刀,在那個男人眼裡,她就是個工具而已,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拽在手心,沒有利用價值的話,就會徹徹底底的毀了,然後丟棄
。
現在,慕容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他就要徹徹底底的毀了她,讓她衆叛親離,一無所有。
慕容雨傻愣在了原地,聽到程子落這樣說,忽然揚起了一張蒼白的臉,歇斯底里的說道:“楚郎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喜歡我的,他說過,等所有的事情結束了,他就會帶我離開這裡,然後和我成婚,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就對我一個人好。”
程子落本來就已經很傷心了,聽到慕容雨說的這些話,心咯噔,瞬間涼的徹底,一下就絕望了。
原來,那個男人,對她而言,真的這樣重要,程子落越加的生氣,也氣憤,氣憤慕容雨付出了那麼多,但是那個男人呢,卻不屑一顧。
程邵廷才一進來,就聽到慕容雨歇斯底里的替那個男人狡辯,苦笑了兩聲,他想,自己真的可以死心了,他也有些明白爲什麼慕容雨做那些事情了,或許,只是單純的因爲她愛那個男人吧,很愛很愛,愛到不顧一切,程邵廷忽然覺得,自己心平氣和和她聊一次的想法,然後質問她一番,這樣的想法,本身就很可笑,是不甘心嗎?爲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可不甘心的?
他輸了,他對她的真心在她那裡遠不及一個男人對她的利用。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程子落想要讓慕容雨清醒,就算那樣,她會痛不欲生的絕望。
“男人要真愛一個女人,是不會將她送到另外一個男人身邊,看着她和另外一個男人成婚生子的,一個男人要真愛一個女人,是希望時時刻刻在身邊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一個男人要真愛一個女人,是不會捨得自己的女人爲難的,也不會讓她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就像祖父對祖母,父親對你,還有蘭翊舒對漓兒,而不是像那個男人對你,他對你只有利用,沒有其他,不然的話,他不會這麼久都不來見你,一句關心的話沒有,就算他自己不能來,但是隻要他有心,總可以讓人送信進來吧,但是這些,他做了嗎?”
程子落覺得自己瘋了,他覺得慕容雨又瘋又瞎,居然連虛情假意都辨不清楚
。
“他什麼都沒做,他只是在捉妹妹的時候看到我,看到幾個弟弟,然後當着我們的面,將這些事情全說了。”
程子落氣的咬牙切齒,他甚至有一種衝上前去狠狠的教訓慕容雨一頓的衝動,他知道自己不該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是他實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憤怒下的想法,而後,他冷笑了兩聲,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這個好母親都做了,他不過是想一下,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當程子落再次強調這些事情的時候,慕容雨一下傻眼了,她向後退了幾步,整個身子的重量全部靠在了門窗上,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程子落,這怎麼可能呢?楚郎怎麼可能這樣對她呢?但如果不是他做的,又會是誰呢?雖然她憎恨蘇心漓,但她知道,她應該是不會說這些的,程子落說的有理有據,真的是楚郎做的嗎?
慕容雨靠在門窗上,思緒完全是混亂的,如果所有的事情真的像程子落說的那樣,她在他眼裡就只是利用的工具,那這些年,她付出的真心算什麼?她爲了他,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原本擁有的健康,失去了疼愛自己的丈夫和尊重自己的兒子,還有那些人人羨慕的權勢和富貴,得到的就只是這樣嗎?
這樣讓人捉狂發瘋的結果,慕容雨接受不了。她傾盡了數十年的時間還有所有真心付出的男人,就只是將她當成利用的工具,對付定國公府的工具,完成他自己野心的工具,這樣的結果,慕容雨真的接受不了。
慕容雨腦海裡交雜的全都是蘇心漓曾經和程子落剛剛和她說的話,對呀,如果那個男人對她真的有一丁點真心的,現在,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呢?慕容雨忽然又想起這些年來程鵬,雲氏,蘇心漓等人對她的態度,她惶然意識到一點,自己似乎真的選擇錯誤了。
如果她沒有和楚奇在一起的話,她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如果她好好和程邵廷過日子,她可以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公婆的信任,丈夫的寵愛,還有兒子,她不會只有一個兒子,會和鄭氏一樣,有好幾個孩子,說不定還會有女孩,像蘇心漓一樣漂亮,冰雪聰明,一定會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但是這些,她全部都不會再有了,就算她現在後悔,好像也沒什麼用了,因爲,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慕容雨的身體發軟,到最後,直接滑坐在了地上,腿不小心被罈子的碎片割破,有血流了出來。
程子落該說的都說了,發泄了一通,現在已經冷靜了一些,不過這種冷靜並不表示他心裡頭的怒火被澆熄了,他還是生氣,而且覺得慕容雨做的那些都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漓兒,外祖母,還有對定國公府上下的陷害,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她做了,就是罪不可恕,而且,這些人雖然沒事,但是傷害還是造成了,尤其,姑姑和歷仁弟弟已經死了,他們的死,給漓兒,給祖父祖母他們,都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這讓他還怎麼原諒慕容雨。
“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母親,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就像他之前數落質問慕容雨的,怎麼可以喜歡那樣冷心絕情的男人?他何嘗不是一樣,怎麼能認這樣忘恩負義的母親?程子落痛心疾首,在看到慕容雨坐在地上,小腿流血的時候,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但是這樣的疼痛,他已經感知不到了,他想要上前,但是又實在不願意和慕容雨有任何的接觸,猶豫了半晌,轉身跑了出去。
他做不到原諒慕容雨,甚至於,因爲有這樣的母親,他把自己都厭惡上了,甚至於,他心裡鄙視慕容雨,身爲女子,她怎麼可以紅杏出牆,而且忘恩負義到如此的地步,這樣的母親,讓他覺得羞愧又可恥。
想到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再聯想到蘇心漓和定國公府其他人對她的態度,程子落心裡頭更加厭煩慕容雨,只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母親纔好。
程子落跑出去的時候,看到門口站着的程邵廷,微微愣了一下,他嘶啞着嗓,叫了聲父親,而後跑着離開了。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該和程邵廷說什麼纔好,他想,程邵廷的心裡應該比他還難受,想到自己剛回來時,在知道父親休了母親後自己的態度,程子落自己的態度,更加覺得羞愧,跑開的他想到這些,又退了回來,他站在程邵廷的跟前,鄭重的說了聲對不起,這才離開。
程邵廷看着程子落遠去,嘆了口氣,猶豫了片刻,還是進了屋。
慕容雨聽到程子落說的那些話,只覺得那顆已經痛的麻木的雪上加霜,就像被灑了鹽巴一般,撕心裂肺的疼,但這種歇斯底里的疼痛是因爲程子落,還是楚奇,亦或是因爲自己一個錯誤的選擇而徹底失敗的人生,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繼沒有了丈夫後,唯一的兒子也不認她了,慕容雨覺得自己就像個孤家寡人。
慕容雨費力的撐起身子,想要去追程子落,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但是她的腳受了傷,一動的話就很疼,程子落又跑得快,她根本就追不上,正這個時候,程邵廷進來,在擡頭看到程邵廷的那一瞬,已經有了悔意的慕容雨心情無比的複雜,只是傻愣着,因爲她根本沒想到程邵廷會在這裡,剛剛她和落兒說的那些話,她也聽到了嗎?
程邵廷並沒有看慕容雨,而是垂着腦袋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將她扶到牀上,用清水替她將傷口清理乾淨包紮好,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靠在牀頭坐着的慕容雨一直盯着他看,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眼淚蓄勢待發,但她一直強忍着沒有落下
。
等替慕容雨包紮好了傷口後,程邵廷就站了起來,然後看向緊咬着脣,極力剋制眼淚的慕容遇道:“那個男人應該不會來了,你休息吧。”
和程子落一樣,他的聲音也有些嘶啞,他沒說話還好,這一開口,慕容雨的眼淚就控制不住了,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她想問程邵廷,如果現在自己後悔,還來得及嗎?但是這樣的話到了嘴邊,還是被她吞嚥了回去,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的局面,他們兩個,早就沒有任何的可能了。
“你們準備怎麼處置我?”
她嚥了咽口水,調整了一下自己發緊的喉嚨,然後問道。
程邵廷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虧欠最深的人就是漓兒,怎麼處置你,她說了算。”
程邵廷的口氣冰冷,就像是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不復從前的溫柔,慕容雨雖然已經有了悔意,但聽他口口聲聲的提起蘇心漓,想到定國公府上下對她種種的好,心裡還是覺得惱火。
她或許選擇錯了,但是如果沒有蘇心漓的話,她一定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慕容雨沒有再說話,程邵廷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這一次,不知怎的,程邵廷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釋懷了,之前那些一直都困擾着他的問題,現在就好像被風散的煙,全部都不在了,他覺得解脫,因爲他感覺,自己可以慢慢放下,或許現在還不能,但是他自信蘇心漓說的那個真理,時間可以沖淡一些,是治癒傷口最好的良藥。
慕容雨看着程邵廷離去的背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了手背上。
她的世界,最終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她的心充滿了後悔懊惱,但同樣充斥在胸腔的還有濃濃的怨恨
。
程邵廷和程子落兩人進去院子的時候,蘇心漓就一直在外面的院子呆着,蘭翊舒陪伴在側,程鵬並沒有來,不過派了人來,讓她事情結束後去找他。
蘇心漓在外面等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就看到之前像頭髮瘋的野獸似的衝進去的程子落再次發了瘋似的跑出來,蘇心漓沒有動,程子落看到蘇心漓,在原地愣了良久,眼神有些躲閃,蘇心漓看着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明眸淡然,和之前沒有任何的不一樣,程子落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了上去。
他憎恨慕容雨,之前憎恨,現在更加憎恨,楚奇在那麼多人面前說的話,無異於在他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他覺得難堪,他誰都不想面對,尤其是蘇心漓,因爲覺得自己根本就沒臉見她。
漓兒是他唯一的妹妹,也是最疼愛的妹妹,母親她怎麼能對她下毒手呢?還有祖母,是她一手將他撫養長大的,她有將他當成兒子嗎?她心裡只有那個男人,沒有他,不然的話,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來。
漓兒的不幸,很大一方面是因爲慕容雨,但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程子落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就像個玩笑。
“大哥。”
蘇心漓盯着程子落,柔柔的叫了聲。
“你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我不配做你大哥。”
程子落口氣生硬,滿是愧疚。
蘇心漓沒有說話,走到他跟前,取出手帕,墊着腳尖,替程子落將從眼眶溢出來的眼淚擦掉,動作溫柔又小心。
“你不是我的大哥是誰的大哥?你一日是我的大哥,這輩子,就都是我的大哥,不單單是這輩子,下輩子,我還希望能和你還有其他幾位哥哥成爲兄妹,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有那麼多優秀的哥哥疼愛呢。”
蘇心漓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俏皮一些,口氣也輕鬆一些。
“漓兒
。”
程子落聲音哽咽,之前還刻意強忍着的眼淚,現在一下就決堤了,一個大男人,眼淚流的很兇,看起來狼狽極了,讓人心疼極了。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雖然沒有了母親和哥哥,我心裡很難受,但是我現在過的並不差啊,我很滿足,而且,那些事情,你也不想的,大舅舅也不想,既然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今後就不要再提起了。”
蘇心漓說這些話時,口氣是溫柔的,而且認真,程子落從那雙漂亮的眼睛看不到絲毫的責怪。
“那個男人說的那些,你聽聽就好了,他是想挑撥你們母子之間的關係,還有定國公府的內鬥,我們千萬不能讓他如願了。這次的那個事情,不論是水兒林景他們,還是三哥五哥,他們都不會向其他任何人提起的,大哥,你也爛在肚子裡面吧。”
程子落聽蘇心漓這樣說,心裡頭越發的感激,他害怕,害怕別人知道這些,如果有很多人都知道的話,那他今後還怎麼立足?
“從昨晚到現在,你一直都沒怎麼休息,一定很累了吧,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回去休息吧,你還有我,還有外祖母,還有舅舅,我們所有的人,都是你的親人,不要胡思亂想。”
程子落深吸了幾口氣,不住的點頭。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成像什麼樣子,我認識的大哥可不是個愛哭鼻子的人。”
程子落聞言,一句話也沒說,底下腦袋,然後用衣服不停的擦眼淚,同時剋制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氾濫。
蘇心漓又說了很多,他的大腦混沌一片,根本就沒聽清她說的什麼,但是聽到她的聲音,他覺得心裡暖洋洋的舒服,等程邵廷出來的時候,程子落已經回去休息了。
蘇心漓看着他,只是笑笑,然後叫了聲大舅舅,程邵廷點了點頭,然後道:“漓兒,我什麼也沒說,但是剛剛在回屋看到她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心情很平靜,我想,我會慢慢放下的,你準備怎麼處置她?”
程邵廷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轉過身,看向蘇心漓,認真道:“她做了那些事情,不論你怎麼懲罰她都是應該的,我也不會求情,現在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母親的身體也沒有大礙,等軒轅律他們走了,京陵城沒什麼事,我就回到戍守的邊境去
。”
雖然他決定放下,但是這個慕容雨一直呆着的地方,他並不想久待。
蘇心漓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程邵廷離開後,去了程子風的院子裡休息,而蘇心漓,則去找程鵬和雲氏了。
原本,平時這個時辰,他們已經睡下了,但是今晚,一直都在等蘇心漓,蘇心漓並不覺得訝異。
大哥回來這麼久了,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這次出去一天,一回來就像發了瘋似的衝去了慕容雨的院子,肯定事有蹊蹺,而且她將蘇存善也帶回來了,就算程鵬今晚不讓她過來,她也準備明兒一早過來一趟的。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雲氏關心程子落,蘇心漓一進來,直接就詢問了。
“你昨晚匆匆忙忙的是去哪裡了?”程鵬到現在爲止都還不知道蘇博然遇害的消息。
“蘇博然他們出事了。”
雲氏一聽,坐直了身子,又問道:“出什麼事了?”
“你們還記得方姨娘嗎?她並沒有死,她在去蘇博然去永臨的路上埋伏了他們,將蘇博然殺死了,還有蘇家的其他人也沒有消息了,到現在就只剩下蘇存善了,高怡婷臨死前將他託付給我,讓我照顧他。”
雲氏和程鵬對視了一眼,他們沒料到,蘇心漓昨晚匆忙出去居然是爲了這件事情。方靜怡惱怒蘇博然無情想要報復,但是對蘇存善這個孩子,還有高怡婷,肯定是仇恨之極的,肯定不會放過,他們怎麼能逃出來?不過這些他們也沒有細問,現在對於蘇心漓的事情,他們都不怎麼幹預,他們相信蘇心漓做事有分寸,也有自己的理由,至於原因和目的是什麼,那都是無所謂的,只要漓兒自己好好的不出事就好。
“那你呢?是怎麼想的?”
“我已經答應了。”
雲氏嘆了口氣,蘇博然的人品,她不敢恭維,蘇博然的其他幾個女兒兒子她的態度也是一樣,他覺得這是有一定血緣遺傳的,她怕蘇存善也會變成那樣的人,忘恩負義,她現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但是蘇博然他們都死了,現在蘇家都只剩下那個孩子了,蘇心漓就是他唯一的親人,長姐如母,蘇心漓不照顧他誰照顧他?漓兒她不是那樣無情無義的人,而且雲氏不是傻子,多少已經猜到,蘇心漓之前和那個高怡婷應該有什麼利益交換往來的,既然漓兒已經答應了,他還能說什麼。
“你自己考慮清楚了就好。”
蘇心漓認真的點了點頭,“他現在纔不滿一週歲,這次的事情,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他還太小,而且無辜可憐,我畢竟是他的姐姐。”
程鵬聽他這樣說,讚許的點了點頭,“你是該照顧他。”
他的外孫女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他也不希望她變成那樣。
雲氏見程鵬也站出來替她說話,她也覺得沒有勸漓兒不要那樣做的立場,也沒再說什麼,“落兒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我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他將慕容雨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他了,他說慕容雨毒害外婆,還企圖對定國公府不利,大哥他知道這些,馬不停蹄的就回來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想到程子落,雲氏又忍不住心疼的嘆了口氣,“我可憐的落兒。”
說着,她抹了抹眼淚,“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已經安慰他了,現在已經沒去休息了。”
蘇心漓說着,握住了雲氏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其實這樣也好,他早晚都要知道的,從別人口中知道總比我們說的好,我們,誰都不會忍心告訴他這些的。”
他們一直不說,不就是爲了讓程子落自己親眼認清事實嗎?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同,只是對大哥,太過殘忍了,那些事情,不應該這麼多人知道的。
“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蘇心漓搖了搖頭,蘇心漓又和雲氏說了會話,多是蘇心漓勸雲氏放寬心的,雲氏倒也受用,這心理一放鬆,就犯困了,蘇心漓伺候她睡下,這才離開,程鵬看着她離開,似乎是有話說,不過到最後還是沒說,就再三叮囑蘭翊舒要好好對待蘇心漓了
。
他的這個外孫女,太辛苦了,與其說是他們照顧她保護她,不如說是她照顧保護他們,正因爲如此,才太累了。
蘇心漓和蘭翊舒離開雲氏的院子時,時辰已經很晚了,四周靜悄悄的。雖然是夏天,不過夜裡溼氣重,而且有風,就有些冷,蘇心漓出門的時候,打了個寒顫,蘭翊舒將她摟在懷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裡的作用還是其他,他覺得蘇心漓好像又瘦了。她這麼瘦小,每天卻要做那麼多的事情,而且還要爲那麼多的事情操心,蘭翊舒單想想,就覺得累,替她覺得累。
“漓兒,等這次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了,我們成婚吧。”
蘭翊舒將蘇心漓緊摟在懷中,忽然開口說道,他希望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他希望她早一點成爲他的妻子。
蘇心漓看着蘭翊舒,他認真的神色說不出的迷人,她的臉貼在他的懷中蹭了蹭,然後擡起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緩緩的點了點頭,“好,等我們將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你帶我出去走走吧,我想看看京陵城外面的世界。”
蘇心漓說這句話時,明亮的大眼睛滿是神往,蘭翊舒輕笑,颳了刮她的鼻子,“當然好了,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去哪裡,我就跟着去哪裡。”
兩人對視,安靜的世界,眼裡只有彼此,然後相視而笑,不過彼此漂亮的眼睛深處,有期待,也有嚮往。
他們期待那一日能早點到來,但是未來的路,有太多的荊棘,敵人也很強大,他們心生擔憂。
第二日一早,蘇心漓進了趟皇宮,見了文帝,將蘇博然的事情告知他知道了,不過蘇存善的事情,他並沒有說,文帝不喜蘇博然,他的事情,倒沒有讓他傷心什麼,只是覺得憤怒,畢竟蘇博然也算朝臣,那個人這樣做,分明就是在挑戰他的權威,所以文帝命人徹查了這件事情,蘇心漓也沒有阻攔,如果查到方靜怡的話,只要她想,有蘇妙雪,這把火很容易燒到顏司明身上,這是她樂見的。
蘇心漓辭了文帝后,去了趟宸安殿,在宸安殿門口,遇上了個背影很像顧南衣的人,但是她連着叫了好幾聲顧大哥,那個人都沒有回頭,她說要見顏宸璽,但是通報的太監說顏宸璽在休息,蘇心漓便回去了
。
照顧蘇存善的事情,蘇心漓交給了流朱,不過她一有時間,還是會抱存善。蘇存善很不安,每天傍晚的時候都會哭一會,連續幾天都是這樣,定國公府,自那日的事情後,一直都風平浪靜,第三天的時候,有下人告訴她,說慕容雨要見她,蘇心漓拒絕了,第三天下午,再請蘇心漓的人給了她一個紙條,蘇心漓看了紙條上面的內容,前去見了慕容雨。
蘇心漓知道,那日程子落和慕容雨發生爭執後,慕容雨左邊的小腿受了傷,不過因爲傷勢不是很重,所以現在已經差不多康復了。
蘇心漓到的時候,慕容雨正靠陽臺坐着,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襯得她的那張臉蒼白,而且憔悴,幾天不見,她瘦了好幾圈,人看起來也沒什麼精神,無精打采的,沒有生氣。
“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嗎?”
慕容雨一開口就是譏諷,就好像她變成這樣,是蘇心漓造成似的,事實上,她現在,還是有這樣的想法。
“你覺得呢?”
蘇心漓走了過去,將問題拋給了慕容雨。
“這樣的結果,從來就不是我想要的。”
慕容雨轉過身,擡頭,一雙眼睛憤憤的盯着蘇心漓,“但卻是你造成的!”
蘇心漓不置可否,像慕容雨這樣的人,她見的太多了,遇到事情的時候,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什麼責任都推卸給其他人,她都已經習慣到麻木了。
“說吧,你知道的關於那個男人的所有事情。”
蘇心漓開門見山,慕容雨從坐着的椅子站了起來,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給蘇心漓也倒了一杯,蘇心漓走了過去坐下,但是卻沒有碰那個茶水。
“他叫楚奇,是大金人,我和他很早就認識了,在我十四歲左右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你,我和你外祖母還有舅舅打獵的時候,我不小心踩到了獵人的陷阱,那時候是他救了我…”
慕容雨打開了話匣子,全部都是她和楚奇的回憶,就像盛開的花兒一般絢爛,蘇心漓想,如果楚奇也愛她,沒有利用她的話,這一定會是斷轟轟烈烈的悽美愛情故事,只是,現實的結果卻讓人覺得唏噓嘲諷,從慕容雨的微涼的口氣來看,她或許也已經承認這個事實
。
她深愛着,並且爲之付出了一切的男人,並不愛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得到她的心,並且蘇心漓發覺,他做了很多挑撥慕容雨和定國公府關係的事情,結果,很成功。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慕容雨喝了口水,放下茶杯後,她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了蘇心漓的身後。
“只是錯付了人,也信錯了人。”
如果她將這樣的真心放在大舅舅身上,已經是兒孫滿堂了,而且會很幸福,如果她不是那麼愛楚奇,不是那麼信任他,也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對他滿腔的愛,讓她罔顧了定國公府其他人對她的愛和真心,就連大哥都挽救不了。
“是,我是錯——了——”
蘇心漓聽着耳畔慕容雨說的話,忽覺得後面的脖子有些發涼,她意識到身上,忽然覺得脖子一痛,遭受了重重的一擊後,蘇心漓整個人完全不受控制的暈了過去。
該死的,慕容雨說那麼多,就是爲了博取她的同情,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居然上當受騙了。
慕容雨接過要暈過去的蘇心漓,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那雙之前還如死水一般的眼睛,此刻有火焰熊熊燃燒,那是仇恨和不甘的火焰。
慕容雨看着懷中的蘇心漓,先是咬牙切實,而後面色平靜了下來,“所以,我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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