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末說得對,他不能去求情,他對她越好,就是越害她。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殺害越清麟的兇手找出來。
“去廷尉屬!”
掌管廷尉屬的李準慌忙出來迎接,大廳裡的審訊還在繼續,越清麟、越清鯉兩人宮裡的大小宮人全部叫了過來。
後堂裡,李準躬身回報說:“殿下,臣等在現場仔細搜查過,證實六皇子是先被人從高臺上推落,才遭的毒手。七皇子被人下了迷藥,才記不清自己做過什麼。據宮人們據說,兩位殿下今日午後去過逸趣閣、琴閣,找了西漢皇子和掖庭的官奴華榮,便去了御花園。之後就沒再讓宮人們跟着。”
“御花園裡侍候的宮人們回說,兩位殿下確實帶了人進來遊玩,曾在水閣奏樂,吸引了毅王府的兩位小郡主駐足觀看。小郡主離開後,據華榮所說,兩位殿下曾對他和西漢皇子大打出手,他受不住,逃了,之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臣等察看過華榮身上確實有傷,西漢皇子卻不能前去驗看,雪珂公主已經把皇子帶走了。”
“離開水閣後,他們到了何處則無人得知了。”李準抹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從袖袋裡掏出一封書信,“這是剛纔有人送過來的,送信的小宮女說那人隱在黑暗裡,只要她把此信送來。”
越宮璃打開信,飛快地掃一眼:“那個小宮女呢?着人跟她去那人隱身的地方看一看。”
“是。殿下,是否要請蒙五小姐前來……”
“你就當沒有收到過這封信!”越宮璃把信紙揉成一團,眼裡殺機一片,竟然把矛頭都扯到他身上來了。字跡很潦草,似乎是匆忙之中寫成,說酉時初刻在水閣旁邊見到蒙書悅和蒙程,之後皇六和皇七過來,他們便隱了身形。在兩人對祝安和華榮行兇時,蒙程還叫過兩聲太子來了,兩人才匆忙離開。
申時末,外祖母進宮來,他便一直在母后宮裡陪同着,直到酉時二刻纔出來,這根本就是誣告!
“來人!去查查蒙書悅到宴會現場後,坐在哪裡,可有人看見過她。”
“殿……殿下!”有人匆忙來報,“殿下,宮外有人自稱是天女隨從,近三十人,刀馬俱備,挾持了奮勇侯夫人和老夫人一行,還有幾家官眷,聲稱宮裡不把天女放出來,他們就殺人……”
越宮璃心頭一沉,蒙書悅,你到底在做什麼?
恭妃並沒有立即帶着蒙書悅去見皇帝,反而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寢殿。
蒙書悅無所畏懼,“恭妃娘娘想做什麼?”
恭妃摒退左右,冷聲說:“有人想要你死,但我想給你一個機會。”
“臣女真是受寵若驚,不知娘娘想要臣女做什麼?”
“有宮人看到你們曾出現在水閣附近,看到六皇子和七皇子奏樂以及揍人,之後你們謊稱太子到了。我要你說曾見過太子,並且太子曾教訓過兩位皇子。”
蒙書悅嘆息一聲,“娘娘,此舉甚爲危險,一着不慎,你和七皇子都將萬劫不復。”
“你不願意?”
蒙
書悅搖頭,“娘娘這不是給臣女活路,而是想讓臣女死得更快吧?”
“那麼就別怪我不給蒙尚書留情面了!”
“娘娘!”門外宮人喊道,“娘娘,宮外有人自稱是天女隨從,挾持了奮勇侯夫人和老夫人,還有幾位官眷,叫囂着宮裡不把天女放出來,他們就讓這些皇親國戚給天女陪葬。”
蒙書悅愕然,恭妃絲毫不意外,笑着反問:“怎麼樣?有人比我更想你死得快。”
“娘娘,皇上派人來,請娘娘儘快押着犯人前往御書房。”
前世今生,這還是蒙書悅第一次踏入御書房,入目可見兩排高及屋頂的多寶閣,除了放些擺設,全都是書簡。
皇帝坐在桌後,神情有些疲憊。皇后故作悲傷的臉龐上有一絲悠閒的笑意,恭妃進門後就拜倒在地,沉聲說:“請皇上賜天女死罪,以慰麟兒在天之靈。”
蒙書悅很是無奈,跪在地上說:“皇上,臣女真不是天女,臣女冤枉。”
“每一個有罪的人都說自己冤枉,最後他們都伏罪了。”皇帝清冷的聲音說。
“臣女相信皇上,定給還臣女清白。”
皇帝看着少女清亮的眸子,臨危不懼的神態,還有那堅定的語氣,微微失笑,她還太年輕了,不知道有時候皇帝知道有人是冤枉的,卻還是給他們定了罪。
皇后沉聲說:“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那宮外自稱是你的隨從,挾持鍾家和各位官眷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皇后娘娘,他們說是天女的隨從,並不是說是我蒙書悅的隨從。請皇上徹查!”蒙書悅伏地請求。
“你怎麼證明自己不是天女呢?”
“皇后娘娘又怎麼證明臣女就是天女呢?憑那幾人的說法?那臣女也可以找到若干人前來,說臣女不是天女。”
皇后頓時被噎住,臉色難看。
“五小姐好利的口舌!臣妾有證據!”恭妃沉聲說。
“來人,給恭妃賜座。”
恭妃卻說:“皇上,不將此女定罪,臣妾拒不起來。請皇上看此書信,此乃斯華師傅從萬慧法師的遺物中清理出來,念慈大師寫給法師的信,上面的日期是今年五月五,破日,寫明瞭天女所降時辰、地域,以及天女的生辰八字,及禍亂四起的應對之策。條條相符!”
信箋有些殘破,似乎保存不易,不過信件內容很清楚,“你是癸亥年巳月戊時出生的?”大師說此命爲陰年陰月陽日陰時,註定命運多舛,但她降生的時候,紫薇星動,隱隱與另一條星線相合,因此成大亂之命。
“是。”蒙書悅皺着眉頭,又出來一個什麼法師?“皇上,若有人執意陷我於死地,冒充大師的筆跡呢?何況斯華師傅找到大師遺信,怎麼不是交給皇上,而交給恭妃娘娘?臣女想不通這其中的關聯。”
“你!”恭妃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本宮也想聽聽,爲何斯華會將書信交予你。不是說斯華斯信兩位師傅,下落不明瞭嗎?”皇后冷冷地發問。
“皇后娘娘,臣妾並沒有說此信是斯華親手交到臣妾手裡的,臣妾剛纔出來時,奴才們纔將此信送來,說有助於天女落網。”
書房內又有短暫的沉默,皇后說:“皇上,天女之事關係着國泰民安,是該儘快查實才對,也不能怪罪恭妃妹妹事出緊急未查清真相,如今鯉兒還在病中,還需妹妹照顧,麟兒……的事,也需要妹妹多照看柔妃,至於五小姐,乃是至誠之人,沒有確鑿證據,不如先行關押吧?”
蒙書悅冷笑,關押?憑什麼?
“太子殿下到!”宮人的一聲長喝打斷書房的平靜。
越宮璃一臉煞氣,和侍衛帶着兩個受傷半死的人來到御書房,行禮之後說:“稟父皇、母后,宮外挾持官眷的歹人已經盡數伏誅,各位夫人、小姐均已由侍衛們護送回府。兒臣已問過,事實證明是別有用心之人想利用天女之事,擾亂京城。兒臣留了兩個活口,特帶來由父皇親自審訊。”
御書房裡頓時就瀰漫着血腥味,皇后的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在皇帝開口之前,溫聲說:“璃兒怎麼這麼不懂事?沒的髒了御書房的地,還不快帶下去,交由大理寺!”
皇帝也不喜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帶下去吧。”
越宮璃掃一眼蒙書悅,見她臉上依舊無悲無喜,面色如常,假裝不知情地開口:“不知蒙五小姐在此是爲何事?令弟已經在宮門外等候你多時了。”
蒙書悅心裡大定,“多謝殿下告知此事。”
“事實如何?”皇帝靜靜地開口。
越宮璃躬身說:“兒臣正準備出宮,聽到奮勇侯府的家人來報,奮勇侯夫人及老夫人一行,連同另幾家官眷在四方街被歹人劫持,歹人聲稱自己是天女的侍從。兒臣心裡大怒,在宮門外點了一百禁衛軍,趕過去,不到半盞茶時間,便令歹人悉數伏誅。經兒臣審訊,他們說自己實爲伏廂山的一夥盜賊,前幾日有人到他們山寨,許了他們銀兩,帶他們到京城來,做天女的天兵天將。兒臣已經派人前去他們的落腳地搜捕落網之魚。稍後應該有消息傳來。”
伏廂山在京城與鬱郡的交界處,冬閒時,偶有山賊打劫富商的消息傳來,官府也曾派兵前去追剿過,卻一無所獲,後來才得知是山民們日子難過時,才假扮了山賊出來打劫,官府便睜隻眼閉隻眼放過了。
“廷尉屬那邊可有消息傳來了?”
衛公公連連搖頭。
皇帝便說:“蒙書悅是天女說法純屬無稽之談,恭妃信其謬論,念其爲國擔憂,又爲初犯,便不計過失。太子平亂及時,官眷們及蒙書悅都賞金百兩,此事便作罷吧。”
蒙書悅叩頭謝恩。恭妃卻不料自己謀劃一場,竟毫無收效,銀牙咬碎卻只能謝恩。皇后看着越宮璃,面色平靜。
門外,越宮璃靜靜地等在黑暗裡,看到她出來,心裡長吁一口氣,“我說過不會讓你有事的。”
而蒙書悅的回答是:“沒有你,我照樣可以脫困!現在該是我去算賬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