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蟒昂着頭,幽深的蛇眼泛着碧光,不緊不慢的遊移着,仿若王者巡視領地一般從容不迫。越來越靠近,想象中的腥臭味卻沒有聞到,反而是淡淡的青草松果香味,蒙書悅暗暗稱奇的同時也祈禱它趕緊去到它想去的地方,如此自己也好去找地方過夜,否則這一晚不凍死也要被嚇死了。
誰知那巨蟒根本不理解她的心思,反而在她剛剛停留過的地方停下了,蛇頭左右擺,吐着蛇信,蒙書悅的心一下就提起來了,都說動物的嗅覺靈敏,它不會發現自己的氣息了吧?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巨蟒在那裡稍停了一會,頭一揚,就飛快地朝她藏身的草叢游過來,唰的一下就到了眼前。它的三角眼正對着自己,蒙書悅同樣瞪大眼睛望着它,甚至還聞得到它蛇信上的腥味。
雙方僵持着,除了巨蟒伸吐自如的蛇信,蒙書悅更是怕得連呼吸都要屏住,這是要如何啊?要吃要咬你倒是動作快點,早死早超生,別磨蹭啊!
巨蟒的尾巴緩緩動了,圈過來,在她的腰上一卷,她看出尾巴上整齊的刀口,暗想,不是吧?難道在水裡纏住越宮景的就是這傢伙?自己砍了它不少刀,回來報仇了?
這麼一想,蒙書悅嚇得眼淚鼻涕都要流出來,語無倫次地開口求饒:“蛇王大人,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這都不關我的事啊,你好好的幹嘛要纏人?人都快被你拖着淹死了,我也沒砍你幾刀,你也只受了點小傷,放過我吧?我都好多天沒洗澡了,一身臭死了,餓了這麼久都剩下皮包骨了,吃下去會壞了你胃口,求求你大發善心,放我走吧?”
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是死前通靈了,她好像從蛇眼裡看出一絲笑意!這個詭異的想法讓她覺得很驚悚,更驚悚的是,巨蟒真的鬆開了尾巴,蛇信子在她臉上舔了兩下,頭一點游出去幾步遠,又回頭看她。
蒙書悅腿都嚇軟了,巨蟒尾巴一離開她的腰身,她就癱坐在地上,喘息不止。巨蟒尾巴又在她身上點一下,蒙書悅擡頭看過來,它在前面等着,尾巴在自己身邊,似乎隨時會再纏過來,要了她的命,但它頭一點一點的,她似乎還看出了它的不悅,這又是什麼意思啊?
巨蟒又往前遊幾步,又回頭看她。蒙書悅這下看出點意思來了,“你聽得懂我說話?”
巨蟒高傲的一昂頭,蒙書悅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你……是要我跟你走?”這是要把她帶回老窩裡再吃的意思嗎?
巨蟒點頭,蒙書悅猶豫着再問:“你要吃掉我嗎?”
如果巨蟒能夠翻白眼的話,蒙書悅猜它這會肯定會賺她一個大大的白眼!而巨蟒做的是,尾巴一卷,把她往自己身上一放,唰唰……飛快地遊走了,嚇得蒙書悅叫又不敢叫,碰又不敢碰,而且它身上也沒有東西可以碰可以抓來穩定身形的,於是蒙書悅毫不意外的從它身上滑落下來,順着山坡咕嚕咕嚕的滾了下去。
她那麼辛苦,費了那麼多力氣,爬了大半天的山,就這
麼一瞬間的功夫,全白費了。如果不是巨蟒飛快的游過來,蜷起身子做了擋板,只怕她這會又咕嚕咕嚕落到水裡了。
蒙書悅倒在地上,此時整個天空山巒還在她眼前轉動,五臟六腑都覺得被顛翻了,手上臉上不知道被亂石荊棘劃了多少道,她倒是暈過去還好啊,現在這樣難受極了!
“蛇王……要吃就趕緊吃吧,趕緊給我個痛快!”
巨蟒此時心裡也是萬般不理解眼前這個小女子,它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駝過人呢,她竟然這麼不給面子,還這麼怕死,它已經不吃肉食很多年了好嗎?沒聞到它身上都不帶血腥味,而是草木漿果的味道嗎?
等巨蟒再把她捲到身上放好,蒙書悅也沒有力氣掙扎喊叫,左右不過個死,這一次她軟綿綿趴到巨蟒身上,四肢緊緊地箍在蛇身上。
巨蟒果然又下了水,人家在水裡更比陸地上自在,在河面上遊的時候都把頭露出來,下了暗河,也隔那麼一會探出河面,讓她呼吸一會。蒙書悅這會終於相信,這傢伙真的懂人話,通靈!
在水裡遊了小半個時辰的樣子,不知穿過了多少河道、暗河,終於來到一個燈火迷離的山洞。石門當道,巨門頂上,一條銀色巨蛇雕琢得栩栩如生,凌空飛躍好不勇猛,幾乎霸佔了洞穴口,烏黑的蛇眼在天地間折射出璀璨光芒,靈動又懾人。
巨蟒把她一放,自己又潛進水裡了。蒙書悅打量着洞穴,巖壁幽深,氣味潮溼,有巨蟒身上的腥味。地上被巨蟒磨得光滑,角落裡還散落着幾片蛇鱗,石門兩邊點着兩盞油燈,這地方起碼好幾十年沒有來人了吧?這油燈還能燃着,真是奇怪。
最嚴重的問題是,巨蟒把她帶到這個地方,她真是有翅膀都飛不出去,更別提東方他們,要找也沒有門路啊!她現在冷得發抖,這洞穴裡連個乾柴乾草都沒有,全部由石頭構成,滑溜溜的,她再次確認了,巨蟒把她帶回來,就是爲了更好更方便的吃掉!
山的那一邊,大雨瓢潑,而山谷這頭,來不及打掃的戰場,還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味。天色漸沉,而搜索的人帶着一臉的疲倦,臉色越來越灰敗。
夜漸漸的深了,除了林中時不時響起兩聲咕咕的鳥叫聲,山林中一片暗淡,稀疏的火光更透着幾分蕭索。
華無尤臉沉如水,看着不斷從暗河中冒起來的人,沉聲問:“沒有?”
“沒有,那下面太複雜了。”常力從暗河中走出來,他已經下去探了三條暗河了,還是沒有收穫,雖然腰上綁了華家特意送來的白繭絲繩,但下面的暗涌,每一次都讓他有再也上不來的感覺。
華無尤緊緊皺着眉頭,現下越宮景和蒙書悅生死不知,東方一去也不知道怎麼樣。直到剛剛他看了讓人特意送來的資料,才知道東方竟然是傳說中的赭翥族遺人,而這片烏那山谷,兩百年前更是赭翥、栢栢族建立的秘密基地。而關於兩族的資料,外面卻鮮少查到,東方應該是去找法子了吧?
這水下的暗道太多,要找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何況現在黑鷹降臨,更加阻礙找人。“我們去看着烏那族!”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常力突然沉聲說。
華無尤皺眉不解:“爲什麼……”
“我家王爺沒那麼容易對付,與其在這裡徒勞的找尋,不如去看着烏那聖女,她抓王爺肯定有目的,也不會善罷干休,我覺得去看着他們,不要他們搗亂纔是目前我們最該做的事。”
“好。”華無尤點頭,不僅在預防烏那人再出夭蛾子,他們也應該讓烏那人受點教訓!
相對於蒙書悅這邊的巨蟒驚魂,越宮景這邊除了風雨交加,他躲要樹上被淋了半天,還算清靜。雨停了後,打了只野雞,找了個山洞,鑽木取火成功,如此安穩過了一夜。
那黎明的曙光緩緩透出第一縷光亮,整個天藍的無比的深沉,好像墨水混合着藍色一般。答答……鐵硬的馬蹄聲,一瞬間好像是從四面八方散發出來的一樣,有人來了。
越宮景一瞬間跳起來,撲滅火堆,想了想,做出慌亂往外逃的痕跡,一個飛身,落到洞穴深處,然後朝裡走去。
昨晚臨睡前,他舉着火把往裡探了下路,洞穴裡陰風陣陣,像是很深,曲折蜿蜒,有一處關口,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與其現在出去,不如他躲在裡面碰碰運氣。
很快有人進來,散發着絕對肅殺的氣息,閉着眼傾聽的越宮景微微皺了皺眉。
“火堆還是熱的,他在這裡過夜,剛走了沒多久!”
“洞口的足跡是向外的!”
兩人說完,一陣尖利的哨聲響起,隨後便是兩人離開的聲音。越宮景剛剛鬆口氣,竟聽到還有第三個人呼吸的聲音!這人絕對是個高手,而且好死不死的,他還正在往裡面探過來!
越宮景無聲地握緊手裡的匕首。
“大人,西南方向發現動靜!”一快馬飛回來報。
“哼!”一冷冷的聲音應了一聲,“越宮景要是真蠢成這樣,他早死了幾百次了,哪裡還會被封王。”
後進來的男子不敢應聲。
“我覺得這裡有古怪,門口的蹤跡會不會是障眼法?”男人看着深幽綿長的洞穴,“在這裡放點毒,如果他真在裡面……呵呵!”
“是!”來人應一聲,飛速的離開。
“這一次我親自來設下這天羅地網,我看你往哪裡逃!”冷冷的聲音扔下這冰冷的話,快步遠離。
洞穴深處的越宮景閉眼聽着這隱約傳來的隻言片語,眉頭緊緊皺了皺,他跟誰有這麼大的仇?越宮璃也犯不着在這時候跟他大打出手,而且他來這裡,應該沒幾個人知道纔對。會是誰呢?皇后?鍾家?
用毒?只怕男人離開也是假裝,故意詐他出去,現在外面怕是佈下了天羅地網。一念乍現,越宮景唰的睜開眼睛,眉眼中殺過一絲絕殺戾氣,讓周圍的空氣瞬間下降,幾如寒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