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較接着說:“殿下難道從來沒有嫉妒過瑞王?皇上一直鍾愛瑞王,卻單單對殿下辭嚴厲色,要求過多。去年只是因爲他去了趟東郡平亂,回來後便封爲瑞王,而殿下這些年來做過的大事,何曾得到過皇帝的一言讚語?”
鍾竣廈緊追不捨,“瑞王可是皇上登基之前的封號,縱觀史書,也從來沒有哪個皇帝把自己即位之前的封號賜給皇子後代的,這代表了什麼意思,殿下難道從來沒有思量過?”
“皇上不喜女色,可去年卻納了柘國公主爲妃,而且地位是僅次於皇后的德妃,若她誕下龍子……皇上春秋正盛,朝堂上現在本就分了兩派,將來若再多一個有整個柘國做後盾的皇子,境況會如何,殿下從來沒有想過嗎?難道殿下真的還能忍受再當二十年的太子?”
“殿下大概以爲是皇陵事發之後,皇上才冷落皇后娘娘,卻不知早在半年之前,皇上便輕易不再到棲鳳宮了!殿下,你若不能成事,娘娘日後在宮中將如何立身,殿下想過嗎?”
“皇上此次微服暗出,僅帶了萬餘人馬,這些事日子在山裡已經摺損大半了。我們現在有六萬兵馬,這是起事的最好時機,更何況聽說皇帝已經失蹤多日,就算我們此時動手,將來也讓人找不到任何痕跡……”
“殿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勸說之語如鞭炮般在耳畔炸響,越宮璃心裡痛苦萬分。他是嫉妒越宮景可以爲所欲爲,不管做什麼,皇帝都不會責怪他。而他哪怕浪費一粒米也會被皇帝教訓,一粥一飯當思不易,爲國之君要先看到萬民之苦,才能享萬民之福。
父皇說,他對他與對別人不同,是因爲別人都不是太子,他們將來不會成爲國君。可是父皇,我已經當了十年太子了,當你兒子已經二十五年了,每一天都在考慮,假如我做這一件事,父皇會不會滿意,假如這件事我這樣做,父皇會不會說好……可是父皇,我做了那麼多,從來只得到你淡然的神情,絕大多數時候在說:回去再想想,最好的評價是還可以,但如果這樣……這樣……會更好。
父皇……我已經長大成年了,我想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不再事事都先看你的意思。既然這個國家早晚會交到我手裡,那麼現在就交,好不好?
越宮璃舉起手,兩人話語一停,聽他沉聲說:“拿佈防圖來給我。”
兩人面色一喜,“殿下英明!”隨即跑了出去,而越宮璃將自己藏在黑暗裡,不自覺的發現自己竟已淚流滿面。
對不起,父皇……
一晚安靜無話,天色剛明,青鳥便撲哧着翅膀飛了出去,巨蟒不一會也消失了蹤影。蒙書悅神清氣爽的起來,動了下睡僵硬的身體,這才發現,僅僅一夜功夫,昨天那慘得不能再慘的雙腳竟然都好了,連一點傷痕都看不出來。
看見不遠處的山崖,又一陣黯然。還情崖,無憂……
東方還不知情,此時也想起來,“怎麼不見無憂?”
“無憂……在那山崖下。籲……”蒙書悅說完,突然打了一個呼嘯,很快就看到青鳥從遠處飛過來,“青鳥,去山崖下,幫我把人找回來。”死了,就要好好安葬他,不能讓他暴屍荒野,這是她從前答應過他的。
東方默然,按無憂的性格,如果不是他死了,怎麼會遠離蒙書悅呢?看看整裝待發的皇帝等人,東方說:“鍾玉兒逃了,我擔心她會不死心,帶更多人來破壞這裡的寧靜。皇帝已經答應了不打寶藏的主意,我們儘快送他們出山,讓他在外圍佈防,我們回來把壞掉的機關重新佈置一下。”
蒙書悅不解地問:“爲什麼要那麼辛苦?他們想要就讓他們拿走好了,埋了幾百年,引了多少禍事,沒有寶藏,這片山嶺就安靜了。”
東方惡狠狠地說:“爲什麼要那麼便宜他們?”
蒙書悅白他一眼,“你又不缺錢花,缺的話,你要多少難道皇帝還敢不同意?這片寶藏本來也不盡是我們族人儲存下來的,至少有一半是皇帝的祖先留下來的,所以纔有等國之存亡之際方可取用的規矩。反正你想來守你便來,不要找我。”出去後,她還有好多事情要辦,纔沒空來守這些死物。
東方再不甘心,也無話說服她,只丟下一句:“敗家子!”然後去找了皇帝。
“阿悅,你的傷,可好了?”越宮景站在幾步外。
蒙書悅點頭,她心底暗暗驚訝,是靈女泉的功效,還是那個人給她吃的什麼碧螺丹的效果?而且東方還一點都不驚訝,莫非還有他的功勞?
“你的身體讓東方看了嗎?他怎麼說?”靈女的記憶裡說,靈女泉兩族女人喝了能延緩衰老,百病盡消,但若男人喝了則是毒藥,不然她早就讓越宮景也喝了。
“他說沒事。也許是那個人故意嚇唬我們呢?”
蒙書悅搖頭,“不會,他沒有嚇我們的必要。”既然知道名稱,就一定可以查到,何況東方還說過他認識藥石老人。
山崖下突然傳來青鳥的叫聲,蒙書悅趕緊向下望,背上沒有人,但腳下……竟抓着是幾截殘肢。
蒙書悅的眼淚嘩地就流下來,她賜名那天,無憂、無慮效忠的聲音還清晰入耳,而他們卻一前一後,真的爲自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阿悅,不要太傷心了,無憂在天之靈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哭,能得到一個賞識他的人,並把他當正常人看待的主子,是他的福氣,爲這樣的主子而死,也是他的榮耀。”越宮景在一旁澀聲勸慰。
蒙書悅此時不想跟他爭辯,抱着殘肢去了一旁。青鳥再一次衝下去,又帶上來幾截殘軀,越宮景叫了人過來,跟她一起挖坑立墳,之後一行人才離開。
東方帶他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出現在眼前的寶藏還不足越宮景看到的十分之一,而蒙書悅好像也根本不知情一樣。但就是這樣,也足以讓皇帝心神俱悅。東方爲什麼會這麼做,越宮景沒有深究,反正他也覺得,只拿這
麼多就剛剛好,再多也許就成禍事了。但是這座山會不會有更多不怕死的人潛進來,繼續搜尋呢?
皇帝也沒有懷疑,雖然傳說是通天財富,但哪本史書上也沒有記載過真正的數目,這一個藏寶洞裡的金銀財寶雖不如他想象中那麼多,但也抵得上十年的國庫收入了。有了這樣一筆橫財,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軍隊換裝備,第二件事是興修水利,有田有地纔有糧,農業不荒,國就安穩。
“只是我們要如何運出去?”高興完了之後,皇帝才發現這個問題。他們現在可就只有十來個人,雖然他外面還有一萬的軍隊,如何下來是個問題,下來之後運出去也是個問題。
東方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我能帶你們出去,但這些東西怎麼運出去就不關我的事了。”
“沒問題!”能出去就能進來,能進來就能把這些東西運出去,哼!開山填河都不在話下!
不好!外面突然傳來青鳥急切的示警聲,還有巨蟒甩動尾巴帶起的地動,蒙書悅當先跑了出去。
東方、越宮景幾人也是面色一震,緊隨其後,山洞下的樹林裡,密密麻麻的飛出白色的羽箭,雖然青鳥和巨蟒都皮糙肉厚,這些羽箭的襲擊根本不能對它們造成半點傷害,卻激得它們暴跳如雷。
青鳥掀動巨翼,帶起陣陣狂風,將射出的羽箭都折了回去。巨蟒飛速向前遊走,尾巴卷斷了一棵又一棵大樹,然而樹林裡卻依舊不見半個偷襲者的影子。
“機關?還是偷襲?”皇帝問。
東方一臉肯定地回答:“偷襲!”
越宮景只覺得那種羽箭很熟悉,像在哪裡見過,斟酌着說:“那種羽箭好像很特別?是烏那族人!”當日他們初進山,便也是遭遇這樣的羽箭襲擊!
東方冷笑兩聲,“是嗎?給他們活路不走,偏要來尋死,那就不要客氣了!”
“等等!我覺得很奇怪。”蒙書悅出聲阻止,烏那聖女不是死了嗎?不是說烏那族全數遷回雪山去了嗎?這些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而且一般的人,在青鳥和巨蟒的攻擊下,此時也早該腿軟逃不掉了,但剛纔樹林裡,卻不見半個人影。
“我先出去看看,你們留在此處。若是有人聲東擊西就不划算了。”蒙書悅說完,打了一個呼嘯,青鳥便展翅飛來,託着她往高處飛,而巨蟒依舊在山林裡,掃倒一片又一片的樹木。
蒙書悅在半空中,看到樹林裡黑壓壓的一支隊伍,也不知多少人,刀鋒凌厲,整齊劃一,正緩緩向他們包圍而來。是誰的人?
青鳥載着她飛快的返回,朝着下面的巨蟒招呼一聲,回了山洞,“起碼有上萬人的軍隊來了!”
“父皇,你安排的?”
皇帝一臉疑惑,“難道是徐粟他們找過來了?出去看看!”
東方一把拉住他,“你確定?難道你不懷疑是有人想讓你死在這裡嗎?”
皇帝一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