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宮璃離開之後的一大早,華無尤的書桌上就收到了一條信息,何同看過之後,問:“少爺,咱們還不動嗎?”
華無尤說:“他們不也沒動嗎?越宮璃留下一百騎兵來護送蒙書悅,難道還準備把阿悅帶到戰場上去要挾越宮景不成?”
何同點頭,“很有可能!照瑞王那性格,太子只要把悅姑娘往戰場上一擺,要他幹什麼他就會幹什麼!所以,咱們還是快點動手吧!”消息裡也說了,太子離開蠍子谷之後,就朝靖門關方向疾馳而去了。而安西王和瑞王卻依舊潛伏在皇陵,半點動靜也無,真是急死個人!
華無尤笑,“別把我們瑞王殿下想得那麼沒出息。你去召集好人手,先潛伏到蠍子山外圍,等他們一離開山谷,就動手搶人!”
“好呢!”何同領命,興高采烈的下去了。
而等着天黑,又一條消息傳過來時,華無尤才知道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不過對於那撥前去搭救的人卻有點好奇,除了他們,還有誰會去救蒙書悅呢?卻也慶幸,幸好他沒有輕舉妄動,那一撥身手絕對不弱的二十幾個,在毒王谷裡全軍覆沒啊!
證實了蠍子山裡有一個秘密的兵器作坊,越宮璃就帶走了一大批箭矢,他把消息傳給越宮景了,卻沒有得到他的迴應。那就先放着,先把蒙書悅救出來要緊。
或許是暗探的失職,他們沒有深入裡面,完全不知道那一撥人,根本不是來救蒙書悅,而是來置她於死地的。也沒有查到車廂裡的人,是不是真的蒙書悅。甚至看到一個從谷裡撤出的人影,他們也沒有引起足夠的警覺,只守着自己的本分,守在原地,察看裡面的狀況,等裡面的人出來,便將自己認爲正確的消息傳了回去,完全不知道因自己的一時失誤,將會帶來多大的惡果。
而華無同樣也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個陷阱,讓這一批派出去的護衛,連同何同,全軍覆沒……
越辳手下有十員大將,除了鐵塔帶在身邊,另有五人守在西郡,其餘四人都到了函林關上,將新收編的開平、逸林、函林關三地的軍隊,整編特訓了幾日,做到了令行禁止,步伐統一,鬥志昂揚,便朝靖門關壓來。
靖門關守將覃爲義年輕時還有幾分壯志凌雲,祖上也是封過侯的。無奈好景不長,一場戰事貽誤時機,幾乎造成全軍覆沒的惡果,好在沒有影響全局,所以皇帝也沒有對他軍法-論處,只是收回了爵位。之後就再沒有立過功,覃家在京城幾度沉浮,到了覃爲義父親這一輩,算是中興了家族,得了個信義將軍的封號。
覃爲義自小兵入伍,靠自己的英勇一路升遷,甚至還在西郡陸老將軍旗下歷練過一番,做到一軍之將後,調到京城,做了神機營的教頭,後來又到健銳營做教頭。五年前覃爲義的父親上書願告老還鄉,含飴弄孫,在越宮璃的建議下,皇帝將他一紙調往靖門關。
只是過了太久的安
穩日子,溫柔鄉里的熱飯香酒,從主將到士兵,鬥志都被消磨得一乾二淨,驀然聽說戰事將起,好多人才發現,自己的刀劍都已生了鏽,戰術陣步都已生疏不怠……
靖門關作爲京城外的第一道關口,若是失守,就等於將京城整個暴露在敵前,國都危夷!覃爲義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靖門關上迎戰自己的同胞。烏那山裡發生的事,他也略有耳聞,說瑞王和安西王殺了皇帝,起兵造反,他是怎麼也不會信的。但太子身在京城,對自己下達了務必死守,決不能讓反軍踏入靖門關半步的指令,自己身爲守將,就必須得執行,而且自己也是太子一黨,太子要他的箭頭指向誰,他都將毫不猶豫指過去。
只是現在對上安西軍,儘管是一支剛剛由開平等地六萬守軍混編而成的安西軍,雖然他有八萬守軍,但是他卻沒有半點輕鬆的感覺。覃爲義還是讓人快馬加鞭送了一封求援信進京,看着信使快馬加鞭消失的身影,擡頭看了看不知何時陰雲密佈的天空,心底越發的沉重起來。天正真的要亂了嗎?
副將覃勇走上來,一臉愧疚難安的表情。十天之前,太子曾路過靖門關,曾對他們說過,大亂將起,京城安危便全繫於他們身上了。他們那時纔有了危急感,才慌忙恢復了停了很久的操練,經過這十天的倉促訓練,不僅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反而成了疲累之軍,心生怯意。都怪自己,就算是安穩時期,也不能忘了自己身爲軍人的職責所在啊!
“將軍,收到消息說,泉林的吳總兵已經帶着兩萬駐軍前來支援了。”
覃爲義點頭,看着城下安詳的城鎮,這種安穩會很快被打破嗎?
“將軍,屬下曾聽到些京城的流言……”
覃爲義擡手,打斷他的話,“多看看這城池,這鄉村,多享受一下這份安詳。”流言他聽說了,白魚集結逆流,石像出世,指示亂世將至,而作亂之人是太子……這絕對是瑞王殿下那邊的手筆,現在整個京城人心惶惶,人人都在猜測皇帝身死的真相是否如太子所說的那樣。如果不是,那真相又是如何?是不是瑞王、安西王也並不是叛軍?
民心太動,這可不是好事……
“將軍,流言非空穴來風,函林關孟將軍都大開城門迎安西王入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說皇帝尚在,那我們這樣是不是……”屬於犯上謀逆?將來皇上回京,他們會不會被論謀逆罪?覃勇想着,就覺得後背一陣陣發寒。
“覃勇,我之前對你們說過,不願一戰的,現在可以離開。過了今晚,就沒有回頭路了。”覃爲義沉聲說。他知道的,可是他沒有選擇,而他們,還可以離開。
“將軍!屬下絕無此意,將軍在,屬下在!”覃勇着急地說。
覃爲義笑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我是說真的,你們和我不同,你們走了之後,沒有人會追究,而我若是棄城離開,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我都是死罪
。”所以不若拼一把,而如果輸了,是他對不起列祖列宗,竟讓覃家斷了香火。
“將軍,安西王仁義,既然可以饒孟學彬,我們靖門也可以!”
覃爲義再次打斷他的話,“靖門關和函林關不同,此事不可再提。”
“可是……若是五年之前,我們還有跟安西軍一戰之力,但現在,這根本是必敗之局啊!都怪我……”
覃爲義笑着安慰他一下,怎麼能怪他?過去的事,最大的錯在他這個主將身上,是他鬆懈了,纔會有下面的人忘其所以。身爲軍人,在戰場上廝殺過,卻在安穩中忘記了自己的本分,而明明就是他們這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才能更明白安詳的珍貴與來之不易。
而這一次,這份安詳寧靜竟然是由他們自己來打破。
天邊的霞光緩緩升起,城牆下數萬人的軍隊默然靜立,暗藏的鋒芒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刃。
堅固古老的斑駁城牆上,駐守的士兵握緊了刀槍嚴陣以待,只是一張張臉龐上都染上了驚慌恐懼。下面的人是跟他們一樣的天正人,但他們又是安西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安西軍啊!
戰爭竟然真的就到了嗎?儘管好多天之前就說戰爭來了,可除了緊張操練他們的上官,城鎮裡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寧靜祥和。幾百裡外的函林關,說是被安西王的人接手了,並沒有起一絲戰火,人們的生活絲毫不受影響。爲什麼將軍不能像函林關的孟將軍那樣,他們也迎安西軍入城,不就行了?爲什麼要打戰?
誰知安西軍到了卻並沒有立即攻城,反而在城外十里的開闊處紮營,大有長久作戰的趨勢,可是靖門關非孤城,後面連接着天正國都和大半的國土,只要援兵到來,出城迎敵,安西軍纔是必敗之勢吧?
覃爲義帶着旗下將領,齊聚在城樓上往下看,不由地在心底佩服安西王的帶兵之策。城外六萬兵馬,名符其實的安西軍不過三四百人,開平三地的守軍就只操練了幾日,就與之前氣勢大不相同,安寨紮營,巡邏戒備,有條不紊。
不過讓他們看不懂的是,他們爲什麼不是趁勢一鼓作氣發動攻擊?一員將領問:“將軍,他們這樣倒讓屬下看不明白了。”安西軍遠道而來,不是應該速戰速決纔對嗎?而且也沒有聽說他們帶着大量的糧草,可這陣勢……
“莫非他們還有援軍?但斥候並沒有消息傳回來啊。”另一名將領同樣疑惑地開口。
覃勇沉聲說:“此次帶兵的是卓烽和陸陳,兩人在安西軍中有鬼將之名,最擅長奇詭之策,敵不動我不動,優勢終歸是在我們這邊的。而且安西王和瑞王自五天前曾出現在函林關,之後便再追查不到行蹤,這背後一定有深義。”
靖門關長吏從下面急匆匆上來,“將軍,還有大批百姓拖家帶口要求出城,城門守衛不肯放行,百姓鬧事,已經打傷數名守衛了,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