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遠揚阻止不了,目光便有些森嚴冷意。蒙書悅不聽他的安排,拒絕婚事,近來確實有些甚囂塵上。蒙程受傷,他知道可能另有隱情,卻默許了慶氏對此事的處置。他要讓蒙書悅知道,她不過一介小小庶女,她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間,他要在最後關頭出現,拔掉她的逆鱗,最後收爲已用。不料太子竟出來橫插一腳。沒想到他府裡竟也有太子的耳目,看來他以後行事更要萬分小心了!
蒙書雅上前一步說道:“殿下,臣女怕奴僕粗俗,污了殿下的眼,不若移步到正廳,殿下與家父在屏風後喝茶旁聽,可好?”
越宮璃點頭,祠堂的氣味確實不好聞。帶頭先行,蒙遠揚緊跟其後。
蒙書雅扶着慶氏,經過蒙書悅身旁時,悠悠說道:“太子殿下對妹妹真是情深義重,萬般忙碌之下,竟然連此等小事都要關注。”
蒙書悅眼皮一跳,對上蒙書雅的眼神,“大姐姐說的哪裡話?太子殿下心懷天下,憂國憂民,不忍有人目無法紀,此等胸懷,豈是後院婦人可置喙的?”
蒙書雅看一眼旁邊的東方百利,臉上一抹嘲諷地笑,“妹妹的交際可真廣,太子殿下、三皇子、首富之子,不知這一位又是誰?”
“我是誰關你什麼事?她交到什麼樣的朋友又關你什麼事?”東方百利毫不客氣地說,說話陰陽怪氣的,自作聰明的,這樣的女人看見一個他想掐死一個,看見兩個想掐死一雙!
慶氏扯一把蒙書雅,她冷笑一聲,兩人緊跟在蒙遠揚身後。
東方百利看一眼蒙書悅,“真難爲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沒有變成像她那樣的人。沒我什麼事了,我先走了。”
“我只信你,幫我去看一下蒙程。”冤有頭債有主,蒙程是無辜的,她恨蒙遠揚、慶氏和其他人,卻不想蒙程因她而受傷。
東方百利冷哼一聲,真是麻煩死了。
人齊了之後,越宮璃大刀闊斧往上座一坐,冷聲說:“開始吧。”
蒙書悅首先出列,拜謝道:“多謝太子深明大義,替小女主持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五小姐請放心,必不致你受屈。”越宮璃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蒙書悅再次道謝,聽到慶氏一聲冷哼,立在一旁。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光臨,要替蒙書悅主持公道,重審蒙程摔傷一案,心裡都有些惴惴不安。
蒙程的奶孃第一個被推出來,膽戰心驚地開口:“前幾天大小姐到了公子院裡,走的時候,公子不願大小姐離開,後來趁奴婢們不注意,跑出去。等奴婢們找到的時候,公子跟大小姐在花園裡抓蝴蝶。然後公子這幾天都吵着要出去,奴婢們用盡各種方法,都沒有打消他的念頭,那天我們不給他出去,他就又哭又鬧又打人。奴婢沒有辦法,派了人去告知大小姐,大小姐未在府上,去找夫人,夫人正在跟管事們談事,小公子哭得聲嘶力竭着實可憐,奴婢就私自作主,放了小公子出來。誰知竟然會在花圃裡遇到五小姐……奴婢們向五小姐行了禮,再擡頭就看到小公子倒了下去……”
再看一眼
慶氏的眼色,心一橫,“奴婢並未看到五小姐推小公子,阿彩肯定看到了。”
叫阿彩的丫頭被推出來,撲倒在地,驚恐萬狀,“夫人……大小姐,當時五小姐看到小公子時,就退到一旁,是公子要去摘五小姐頭上的珠花,五小姐一避讓,公子就自己摔倒了。”奶孃是夫人的陪嫁丫頭,配的又是府裡的管事,是一衆奴僕當中有頭有臉的,她爲什麼這樣陷害自己?明明是她推了小公子一把,小公子才撲向五小姐倒進花叢的?
這些奴才沒有一箇中用的!一嚇就把真話都說出來了!
那些丫頭婆子本來就唯奶孃馬首是瞻,連她都沒有按夫人小姐教的那一套說出來,其他那些小丫頭沒臉面的婆子更是實話實說,自己位置靠後,沒有看到五小姐推小公子;五小姐看到小夥子根本沒有不耐煩,先給小公子讓了路,是公子自己撲上去的……等等。
只有一個孩子說:“小公子本來跟我們一起玩鬥蛐蛐,是奶孃說花園裡的蛐蛐更大,要帶他去抓更大的蛐蛐,小公子纔出來的。後來也是奶孃絆了小公子一下,小公子才站不住,撲進花叢的。”
話音如石落水中,激起千層波。奶孃連呼冤枉,她對小公子視如己出,平日盡心盡責,怎麼會做出這種傷害他的事。
慶氏真是要氣死了,這個孩子完全不在計劃內,事情完全沒有按計劃走,反而被捅出奶孃來,面對奶孃的哭天喊地,茶碗往桌上一拍:“奶孃,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一開始就是她開的頭不好,所以後面才亂了套。
奶孃身體一垮,癱坐在地上,夫人這是要她頂罪呢!她還有什麼好說的?主意一開始就是她出的,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現在狼沒有套住,自己反而落進套裡。唯有頂下來,希望夫人看在這麼多年對她忠心耿耿的份上,從輕發落又不連累家人。
“是奴婢的錯,當時五小姐站到一邊,頭上的珠花很漂亮,小公子想去扯,奴婢本是要去拉小公子回來,不想竟然絆了小公子一下……看到出了這樣的事,奴婢害怕極了,生怕夫人發落,便一心把事情賴在五小姐頭上,還與丫頭們串了口供。是奴婢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小公子……”說完就往柱子上一撞,立即頭破血流,暈了過去。
慶氏真是又急又驚,她怎麼就自己撞了過去?
正好周太醫和東方百利一起出現,周太醫上前回話,東方百利的目光始終追尋着她。
“回殿下、蒙大人,小公子吉人天相,已經醒轉,雖暫不能言語,卻目光清亮,與往日不同,說不定因禍得福,恢復正常了。”說起來都是那個年輕人的功勞啊,他卻要讓給自己。
“你說真的?”蒙遠揚和慶氏異口同聲地問,看到周太醫確定的神情,慶氏嘴裡念念有神,菩薩保佑謝天謝地,醒過來了,還可能會恢復正常?此生夫復何求?
蒙書悅疑惑地看向東方百利,他點點頭。恢復正常的蒙程不知又會變成什麼樣。
東方百利看看周圍,地上還倒了個人,她還安然站着,拉着她就走。
“還杵在這裡幹嘛?你這張臉真不想要了
是嗎?回去!洗臉上藥!”
蒙遠揚和慶氏都圍在周太醫身邊,詳細詢問蒙程的狀況,完全沒有人理會倒在血泊中的奶孃和離開的蒙書悅。
越宮璃也沒有說什麼,直到蒙遠揚和慶氏平靜下來,過來謝恩時,才說:“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小公子也轉危爲安,本宮就先告辭了。周太醫明日再來瞧瞧小公子的傷勢。”
蒙遠揚和慶氏感激涕零地送走越宮璃和周太醫,就急忙去了蒙程的院子。
而蒙書雅則差點咬碎銀牙,這樣都還不能置她於死地?太子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也未震怒……
看到依然在血泊中的奶孃,而身邊瑟瑟發抖的丫頭,厭惡地開口:“擡下去!叫人來把這裡清洗一下,髒死了!”
東方百利很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臉上陰沉沉的似乎要滴出水來。蒙書悅掙扎兩下,反而被抓得更緊,心裡糊塗了,他這是想幹嘛?
“臉上的傷口很可怕嗎?不會真的破相吧?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啊?”蒙書悅沒話找話,希望能打破這種沉悶。
受傷後她也是讓同衣第一時間去察看蒙程的狀況,當時那些丫頭婆子一個個都跟世界末日了般的神情,然後慶氏一來,她就被關進祠堂。雖然後來同衣有拿藥膏過來給她擦,她也沒照過鏡子,不知道傷口到底有多長多深,只是這幾天都隱隱作痛。
東方百利氣她不愛惜自己,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來告訴他。早幾年的時候,他就見過蒙程一面,心裡猜測,如果她孃親就是他要找的人,蒙程不正常的原因,他大概知道,也知道怎麼解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他還留了一手,誰叫蒙府的人都對不起她,這就是他們該承受的報應。
蒙書悅站定不走了,他的表情比剛纔更可怕了,真是要不要這麼高冷?“東方!你到底在氣什麼?說出來好嗎?”
“記得你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說,你只想找我給你解毒。是不是隻有中毒的時候你才找我?”
蒙書悅乾笑兩聲,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怎麼還有點小幽怨啊?
“可我卻想你任何時候有需要,都能來找我。”
他說的格外認真,而她也收了臉上的戲謔,答得格外認真,“好。”大概他也有那種親切的感覺吧,所以纔對她特別認真吧。
兩人繼續往前走,東方百利問:“對你孃親還有印象嗎?”
“都不記得了,她從前待我就不像親生女兒,可現在聽別人說起來,她又似乎是個好母親,給我做了很多安排。爲什麼問這個?”
“高門大院裡,也有些庶女在主母面前混得風生水起,你家這個主母卻恨不得要你死,所以我在猜測原因。”
蒙書悅笑一下,沒接話頭。
“蒙程好了以後真的會恢復正常?以前找過那麼多大夫,都沒有起色,你這個神醫真那麼厲害?”雖然開口的一直是周太醫,他卻回頭看了他兩眼,她就知道肯定是他的功勞居多。
“庸醫能跟我相比嗎?我能治好他,但是你願意增多一個敵人嗎?”
(本章完)